第315章 315、龍之谷（二十二）
青塔是尤萊亞精心打造的棲身之所, 與金龍的白塔相比, 少了一些奢華, 多出了知識的沉澱, 塔內處處點綴著藤蔓草藥, 來往的也都是各種各樣的副職業者, 並不局限於龍族。
莫德奈顯然在青塔里地位崇高，過往的人紛紛向他鞠躬致意，莫德奈卻連停留都沒有, 表情冷淡的經過, 斗篷揚起一個異常漠然的弧度。
「我聽老師說, 你有私人的實驗室。」莫德奈的口氣含有幾分嘲諷, 「這可是宗師待遇, 你該慶幸得到了純血紅龍的喜愛。」
阿瑟眼神放空, 沉浸在三流小說的餘韻之中。
「你……」莫德奈現在還是個孩子, 阿瑟的漠視讓他咽不下這口氣。
他伸出手, 想觸碰阿瑟的肩膀，眉心緊緊皺起，「有沒有人教過你什麼是禮貌？」
沒想到阿瑟只是微微側身, 以讓人無法觸碰的速度掠過莫德奈身邊，莫德奈一驚，他似乎從阿瑟身上看到了紅龍近身無敵的影子。
果然……他是紅龍帶來的孩子……
「這裡也有這個銘文啊。」阿瑟仰頭觀察天頂，他剛才就是被這個吸引了注意力，「古老的東西確實有存在的意義，這是尤萊亞大人親自描繪的嗎？」
莫德奈感覺心口有點痛, 他深深吸進一口氣，又緩慢的吐出來，反覆幾次之後，他感覺自己的焦躁的情緒終於平復了下來，想到帶領阿瑟參觀是老師給的任務，他勉強還能控制自己。
「銘文的事情我不了解，尤萊亞老師同樣，我們是藥劑師。如果你實在對這個銘文感興趣，我可以幫你詢問。」
阿瑟想了想，下一句話又差點讓莫德奈吐血。
「不用，我突然不想知道了。」
莫德奈感覺自己在燃燒，在咆哮，已經快無法控制了！
這個銘文是阿瑟用在永恆之輪上的銘文之一，主要功能在於固化時間，這樣的話如果有針對法師塔的攻擊，必須先摧毀凝固的時間才能奏效，相當有用但是高明的銘文，以阿瑟當年碾壓一切的神匠水平都極其吃力，綠龍尤萊亞身邊……已經有這樣強大的存在了嗎？
「那個銘文不是青塔可以繪製的哦~」一個頭頂貓耳的半獸人湊過來，笑嘻嘻的說，「那是尤萊亞大人從遺迹中挖掘出來的，檢測了它的功能之後，發現是極其罕見的守護型銘文，於是就鑲嵌在青塔里了。」
貓耳半獸人突然想到了什麼，一臉恍然大悟，「我忘了自我介紹，我是銘文學首席西爾斯，之前沒見過你呢，新來的？」
他接著又笑嘻嘻的去拉阿瑟的手，「我帶你參觀吧，莫德奈無聊得很。」
「西爾斯！」莫德奈嘆口氣，竟然沒有發怒，「別鬧了，這是老師交給我的任務。」
「那有什麼？你的課題不是快要截止了嗎？我幫你帶他參觀，你回去做課題不就好了嘛，尤萊亞大人不會責備你的。」西爾斯伸出的手拉了個空，貓科動物滾圓的眼睛頓時睜大了，「真過分，我拉著你不會走丟嘛。」
阿瑟側了側頭，發現莫德奈真的在認真考慮這個提議，於是乾脆的自己先開口。
「我是阿瑟，莫德奈既然有事情，就麻煩你了，西爾斯。」
「當然當然！我的榮幸！」西爾斯笑眯了眼睛，沖莫德奈揮了揮手，「好了這裡有我，你先回去吧~」
這算什麼啊……莫德奈看著兩人離開的身影，深感無力。不過比起帶人參觀，還不如回去做課題，想到這裡，莫德奈再無留戀的轉身，正要離開的時候，突然聽到西爾斯對著阿瑟低喃了一句。
「你衣服上的銘文漂亮得像個奇迹，就不要跟藥劑學的人混在一起了吧？」
阿瑟並不驚訝西爾斯看出他這件不起眼斗篷上的玄機，畢竟是青塔的銘文學首席，如果連這點本事都沒有，乾脆收拾包裹回家算了。
「這並不矛盾，」阿瑟淡然回應，「也沒有說過不可以都感興趣吧？」
「確實。」西爾斯的眼神認真了一點，繼而又笑起來，「那我就帶你各個區域都逛一下吧，都感興趣的話。」
西爾斯確實是個盡職的導遊，他個性風趣活潑，知道的東西又多，每到一個地方都能說出一二三來，尤其是自己喜愛的銘文，更是滔滔不絕。阿瑟看過青塔的銘文水平，深深的感嘆不愧是副職業者的天堂，佔有的資源真的不是外界可以比擬的。不過青塔模式下也許可以量產宗師，產生神匠的幾率卻微乎其微。
因為神匠本身已經代表了一種法則，這是學院派宗師絕無可能在課堂上領悟出來的。
「你覺得怎樣？」西爾斯請阿瑟去餐廳吃飯，兩人坐在餐桌前，西爾斯興緻勃勃的問道。看得出他的人緣真的非常好，路過的人都會跟他打招呼，西爾斯竟然也能準確地叫出每個人的名字。
阿瑟舀了一勺蘋果派，滾燙的餡料藏在酥脆的表皮之下，一湊近就能聞到一股香甜的蘋果香，他滿足的吃下一口，才開口道：
「不會有神匠。」
西爾斯的瞳孔驟然緊縮，阿瑟不緊不慢的又舀起一勺，重複了一遍。
「這種模式下，不會有神匠。」
西爾斯這下猛地站了起來，周圍一片訝異的目光。他努力平復了一下氣息，乾笑了兩聲，「太絕對了吧……還有……宗師就很好了……說什麼神匠……」
「不會不甘心嗎？」阿瑟吹著蘋果派，溫度差不多之後，又慢條斯理的塞進嘴裡，動作仔細得讓等待下文的西爾斯有點捉急，安撫的掃了周圍一眼，然後坐下。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當然……嘶，好燙……」
西爾斯的表情有點麻木，餐廳里很是喧鬧，才讓周圍的人沒有過多注意他們這邊，可是西爾斯仍然感覺不太安全，起手在餐桌上畫了一個銘文用來遮掩。
阿瑟拿勺子柄敲了下他的手背，「提筆回鋒，壞習慣。」
西爾斯嗖的把手收回袖子里，神情有點狼狽，「什麼啊，像老師一樣……」
阿瑟叼著勺子吮了吮上面沾染的果醬，決定等蘋果派涼一點再吃，剛才那一下燙到他的舌頭了。
「如果你對自己的銘文有絕對的信心，清楚地知道它是用來做什麼的，又能做到怎樣的程度，你的落筆絕不會有一絲一毫的遲疑。」
西爾斯不說話了，他心裡也知道，阿瑟說得很對。
他對自己的銘文不夠信任……存在遲疑……
等待蘋果派涼下來的過程里，阿瑟時間很多，他把勺子放下，直接拿起旁邊的胡椒研磨瓶，「銘文在一些世界里又叫做魔紋，聽名字就知道了，是不可思議的……甚至近乎惡魔一般的力量。」
「咯啦咯啦」搖動胡椒研磨瓶瓶手柄的聲音響起，偶爾會有質地堅硬的胡椒粒卡那麼一下，卡得西爾斯心驚膽戰，但是阿瑟磨出的胡椒粉仍然是一條均勻的細線，連歪斜都沒有，可見平時沒有少吃。
西爾斯：他都在想什麼鬼啦Σ(っ°Д°;)っ
「懶得從空間戒指里拿東西，你先將就著看吧，差不多就是這樣。」阿瑟在「咯啦咯啦」的背景音中完成了一個繁複的魔紋，「就拿最典型的上位複合銘文【領域】來舉例……」
「等等！」西爾斯聲音顫抖，「你是倒著畫【領域】銘文的？！」
「當然了，」阿瑟一臉看傻孩子的表情，「我不倒著畫你怎麼正著看？」
重點不是這個啊！重點是這麼複雜的魔紋倒著畫竟然還畫不錯啊！你知道【領域】這棵樹上掛過多少背不過結構的學徒嗎？！
「【領域】的作用就在於圈定一片區域，然後將這片區域的專屬個性擴散，使得每一個踏進這裡的人都會被這種『個性』俘獲，區域的個性跟你選擇的繪製材料有關，比如我現在畫的這個，作用就是讓走進來的人不停的打噴嚏……」
西爾斯忍不住潸然淚下，這是怎樣沒用的作用啊！
「你們用凈化藥劑或者某些有□□劑的時候比較多吧？我不是很了解學院派銘文師……」阿瑟沉吟了一會兒，然後把這個問題拋之腦後，「我要強調的是，不管選用什麼材料，線條以簡潔乾淨為最美最有效，記住，你不是在畫畫，而是在打格子，回鋒絕對不允許，胡椒粉或者各種粉練習比較有效，因為一回筆就立刻能看出來。」
「練習到某種程度，就可以用研磨瓶一邊磨一邊畫了，變數確實會增加，比如有的很硬有的很鬆散之類的，不過習慣之後，無論在什麼情況下你也能把線條畫得極度簡潔乾脆。」
「我是用各種硬糖練的，練完還可以吃掉。」
看著桌上的胡椒粉，阿瑟可沒有吃掉的勇氣，他重新端起自己的蘋果派，埋頭苦吃。擺明了一副練習方法給你了，練不練隨便你的態度。
「算是感謝你當我的嚮導，還有蘋果派很好吃。」
阿瑟解決完午餐，看西爾斯還坐在那裡，沒有要移動的跡象，於是自己直接動身前往青塔的圖書館，他感覺裡面肯定會有很多有意思的書籍。
西爾斯還坐在那裡。
阿瑟離開之後，餐廳的人也逐漸減少，最後一個人都沒有了。有個做實驗晚點的學生匆匆趕來，要了一份飯迅速吃著，無意間一抬頭，看到銘文學首席西爾斯坐在那裡，背影有幾分蕭條。
整個青塔，沒有幾個人不認識這個活潑開朗的首席。學生猶豫了一下，湊上前去。
「阿嚏！」西爾斯小聲打著噴嚏，一邊歪歪扭扭的用研磨瓶在餐桌上塗鴉。
學生懵了。
「阿嚏！」西爾斯又是一個噴嚏，哭喪著臉，「真的有用嗎？我覺得好扯淡啊……」
「阿嚏阿嚏阿嚏！」
作者有話要說： 蠢作者：其實我有一個問題。
阿瑟：什麼？
蠢作者：是用粉末在桌子上畫銘文對吧？那麼最後可以直接吃掉……是怎麼吃掉？
蠢作者：難道是舔……嗷！
薩莉（興奮）：阿瑟！我把她咬死啦！你舔桌子的真相不會有人知道啦蛤蛤蛤！
阿瑟：……第二春在等我，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