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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哭泣的老阿媽

  嚴不聞笑道:「不礙事,小說不急,沒有靈感也寫不出來,正好閑著無聊校對一下。」


  曹元岸贊道:「嚴先生真是大才小用了。」


  嚴不聞知道這次是曹元岸故意這麼乾的,也不當面點破,於是笑道:「不過下次我可能就沒有這麼多時間校對了,你也知道,寫小說的,靈感說來就來,一來就寫的停不下,自然有些工作就……」


  「不聞,這個我明白,今天特殊嘛。」曹元岸笑了笑,「若工作實在是繁忙,不如請個助手怎麼樣?」


  嚴不聞一拍腦袋:「這次我和曹先生真是想到一塊去了。」


  曹元岸好奇道:「怎麼?」


  「我今天早上還想找個助手來著,於是就自己先找了。」嚴不聞道。


  曹元岸下半句話還沒說出來就被噎了回去,本來曹元岸想借給嚴不聞找助手的機會,安插一個親信在嚴不聞身邊,雖然之前有冬瓜替他看著,但冬瓜也不能時時刻刻盯著,安排個助手正好,但這嚴不聞也是狡猾,直接說自己找。導致曹元岸只能作罷:「那我就不替你操心了。」


  曹元岸轉身要走,想到了什麼,從口袋中掏出一張帖子:「這是我侄子曹凌淵邀請你參加新野茶會的請帖,到時候才子云集,不聞你去,以你的才學肯定能備受追捧。」


  曹元岸將請帖放在桌上后,就負手而去。


  嚴不聞將請帖打開,上面寫著「曹凌淵邀請嚴不聞先生參加4月15日的新野茶會。」,嚴不聞算了一下,是這個星期六,請帖上面還有新野茶會的介紹,並且有非常知名但嚴不聞就是沒聽說過的才子名號,什麼野火派詩人代表,清修派詩人代表,像曹凌淵這種新興派詩人代表還靠後了。


  排名第一的要數朦朧派代表詩人蘇文瑾,而且蘇文瑾比平常人多了她的身份介紹,是一個畢業於法國里昂大學的博士,精通朦朧詩派的寫作,成就很了不得,和同樣是朦朧詩派代表人戴望瑜也是朋友關係。看來這戴望瑜也是個厲害人物,要不然曹凌淵也不會花大筆墨介紹。


  嚴不聞搖搖頭,戴望瑜沒聽過,戴望舒倒是聽過,難道是弟兄兩個?

  暫且不想,將請帖放在抽屜里,時間還早,是這個周六的茶會,嚴不聞倒是想看看這個曹凌淵是何人,總不能他佔了自己的便宜,自己連他長什麼樣都不知道。


  中午下班之前,嚴不聞已經將校對工作做好,然後將稿子交給冬瓜,自己收拾收拾就準備下班,出了門口看到冬瓜也收拾收拾出來了。報社不管中飯,所以一到下班,基本上大家都回去吃飯,除了帶飯的,冬瓜一般情況不會這麼早下來,因為他的事情比較雜碎,整理的東西比較多。


  所以嚴不聞感覺到詫異,冬瓜看到嚴不聞后,笑著打了聲招呼:「嚴先生,我還有事,您慢走。」


  嚴不聞看到冬瓜走了之後,自己也往家走。


  冬瓜離開興隆報社后,飛快的往一個地方趕,終於在下市之前趕到了菜市場,冬瓜氣喘吁吁的看著面前準備收攤的大爺大媽們,連忙往前沖了過去。


  「小冬子,你今天可別來了,我沒有剩下的菜,昨天全給你阿媽了。」有一位大爺看到冬瓜跑了過去,像看到鬼一樣,連忙將菜一收,用扁擔挑了起來,馬上就準備走。


  另外的大媽看到冬瓜過來了,也跟這位大爺一樣,將菜收起來,而且散落在地上已經壞掉的菜都不放過,全部放在菜籃子里,一併挑起來帶走:「你別來了,我們這沒菜了,想要的話拿錢買,看你穿的人五人六的,菜錢都沒有誰信啊。」


  這大媽的聲音極其刺耳,像個尖嗓子母雞,整個菜場的人都聽到了。


  「是啊,這孩子不孝順,她阿媽整天來菜市場撿菜,他自己穿這麼好的衣服。」


  「大家都別把剩菜給他們,就算爛掉,餵豬也比養著他們兩個白眼狼好。」


  冬瓜在菜農面前走過,這些牙尖嘴利的長舌婦把他噴了一臉的唾沫星子,冬瓜暗暗握緊了拳頭,嘎嘎作響,使勁了全身力氣,控制住自己,告訴自己要忍耐,忍住了自己的眼淚和痛苦,心中暗暗發誓,今後一定要出人頭地,讓母親過上好日子。


  冬瓜並不是敗家,當初四處求職的時候,因為穿的破破爛爛被很多人趕了出來,所以冬瓜和他母親商量,靠著撿廢報紙賣的錢買了一身衣裳,終於在興隆報社找了個打雜工的活。他知道想要在這世界上混,必須要偽裝自己,自己可以看不起自己,但別人不可以,自己的懦弱,無知,愚昧需要用一身好衣裳來隱藏,這樣求職的時候經理看到的是偽裝的自己,穿著衣裳光鮮亮麗的自己,根本看不到自己凄慘的一面。


  冬瓜左手握住嚴不聞給他的那枚銀元,咬著牙齒顫抖著:「媽,兒子一定會有出息的!」


  「李叔,買一隻雞。」冬瓜終於來到菜市場最裡面的一家雞店,還好來得早,這家店沒有關門,冬瓜興奮的看著老闆。


  李叔煞有其事的看著冬瓜:「哦?發工資了,好,一元,我給你稱上。」


  李叔有點奇怪,今天不像是發工資的天,這小胖子難道是交了什麼好運?李叔也不管有人買總比沒人買好,於是就給冬瓜挑了一隻雞,大致稱了一下。


  冬瓜興奮的伸過去的手停住了,驚道:「不是這雞隻要三四角錢的嗎?怎麼要一元了?」


  李叔不耐煩道:「你沒看到這隻雞的大塊頭,而且還是烏骨雞。平常都是小的,當然便宜,小的賣完了只剩下大的了,愛買不買,不買我就收攤了。」


  冬瓜一咬牙:「買。」


  冬瓜拎著雞迅速離開,背後的菜農們還在諷刺著:「我說吧,這小胖子有錢,他阿媽整天來跟我們裝窮,裝可憐,說什麼家裡連米都沒有,菜葉子都沒有一片,只能吃草,今天怎麼買雞了?有錢了?」


  「哼,大家以後都別給他阿媽黃葉菜了,我看他一家都不老實。」


  「對,我們菜也不是白撿來的,白白給他們憑什麼。」


  冬瓜暗暗聽著這一切,終於忍受不住,回頭咆哮道:「你們這些惡人,我跟我媽都是等你們走了之後,撿地上誰也不要的菜吃,又不是搶你們的。好,今後我跟我媽再也不過來,哪怕餓死,也不吃你們的剩菜!」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


  冬瓜拎著雞不管後面那些人的嘲笑,回到家,然後將雞放在雞籠里,冬瓜的母親看到這雞,問道:「這雞哪來的,你哪有錢買的?唉,這雞要是母雞就好了,能下蛋,對了,昨天剩了點菜,我跟隔壁大嬸借了點米煮了菜飯,你趕緊吃吧,我弄點菜葉喂喂這隻雞。」


  冬瓜看著黑白髮參半的老母親忙前忙后的,然後將昨天撿回來的菜葉子分了一點給雞吃,於是連忙上前,將母親手中的菜葉全部奪下,扔到一旁,不管老母親的驚呼聲,冷聲道:「阿媽,以後不要去撿菜吃了,我們今天就吃雞,你去燒點水,我把它宰了,今後我們頓頓吃肉,頓頓有白米飯。」


  老母親看到冬瓜嚴肅的表情,一陣苦笑:「哪有這麼多錢?」接著彎腰準備將菜葉撿起來:「這幾天我種的菜也快能吃了,再等幾天,就不用去菜場撿了。」


  「這是兩元錢,您先拿著,明天上午換個地方買菜吃,今天沒菜,我們就吃雞。」冬瓜將母親扶起來,將兩元錢塞到她乾枯的如枯木的手裡,然後笑道:「阿媽,現在我有錢了,不用吃這些黃葉菜了。」


  老阿媽熱淚盈眶。


  ……


  從昨天開始,小蓉就按照陳先生的吩咐給家裡添點菜,準備雞鴨鵝魚。菜一般是昨天晚上就洗好了,然後雞鴨鵝被關在籠子里,還有兩條魚放在水缸里,嚴不聞昨天早上跟小蓉出去逛了半天,將一些菜全部買好,今天大早上就開始準備殺雞鴨鵝,還有魚,因為今天是傳統四大節日之一,清明!

  今天報社,銀行都放假,陳先生和陳太太難得有時間休息,於是大早上就出去和好友喝茶聊天,準備中飯的事情就交給了小蓉和嚴不聞,之後等吃完中飯再相約去郊外教堂的萬國墓園掃墓,那裡長眠著陳小姐。


  因為陳先生老家在江浙一帶,現在因為戰亂回不去,只能在這邊意思上面祭拜一下,真回去沒這個必要。


  因為嚴不聞昨天答應小蓉,今天陪著她張羅著中飯,所以一大早,還沒到七點,就喊嚴不聞起來,因為清明要祭祀祖先,所以飯桌上的菜千萬不能馬虎,有魚有肉,滿滿一桌,讓祖先先享用,之後自己吃不吃的掉不問,反正讓祖先先吃。


  而且還得給祖先燒點紙錢,因為嚴不聞父母早死,所以今天嚴不聞也特地多買了點紙錢,金紙做的金元寶,和銀紙做的銀元寶,路過一些小攤子的時候,小蓉還歡喜的拿起一個紙做的馬和小轎車,說著一併給老祖宗燒過去,並且還給陳小姐挑了幾件漂亮的紙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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