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回憶不是救贖
“阿琛……阿琦……”
沈慕卿閉著眼睛隻覺得天旋地轉,眼前忽明忽暗,現實和夢境分不清楚,張遠琛和張遠琦兩個人不停交錯著出現在自己眼前,相同的容貌讓沈慕卿也分不清到底誰是誰,隻有曾經發生過的回憶才讓她知道自己麵對的是誰。
沈慕卿看見十七歲那年的操場,她轉學過來時間不長,還沒來得接受任務,就看到了那個命定的人。
他蹲在二百米起跑線的位置,回頭對擠到自己位置的李萌他們笑,沈慕卿至今仍記得張遠琦那時的笑顏,她從未見過這樣的男孩子,他笑的那麽陽光,那麽好看,見到他笑顏的那一瞬間,沈慕卿仿佛覺得世間的花朵在一瞬全部綻放,耀眼的讓人睜不開眼睛,也離不開視線,他那雙眸子是那樣的好看,像深海的黑珍珠,泛著柔和瑩亮的光芒,裏麵竟然出現了自己的影子。
他是看到我了嗎?為什麽我是這樣的心情?
沈慕卿從未有過如此的感覺,心髒蹦蹦的跳,腦子裏卻不會動了,嗓子眼發甜,胸口卻漲漲的,莫名其妙而來的情緒讓沈慕卿想要逃跑,可是她卻怎麽也移不開步子。
沈慕卿聽見發令槍“砰”的一聲,眼前仿佛還是張遠琦的熒光藍運動褲,可是眼前一黑,依然不是午後運動會的場景。
是英國,英國下過雨的早晨,自己抱著課本故意站在教學樓下最顯眼的地方,明明早已經看到房頂上的狙擊槍口,卻躲也躲不,雖然自己看似用耳機聽歌,實則裏麵是上層的指示,時間到了,裏麵發令,自己便轉身離開,一路上都察覺著有人跟著自己,直到回到自己的屋子裏,沈慕卿偷偷躲在窗簾後麵,才看見那個一身黑色的男人出現在自己樓下,抬頭看向自己的瞬間沈慕卿趕忙躲起來,沈慕卿沒看到他的臉,黑帽子擋著她看不真切他的麵容。
沈慕卿沒想到他會一直跟著自己,他的跟蹤卻為任務增添了不少方便,沈慕卿裝作什麽都沒有察覺的樣子繼續自己的生活,直到撞見他一聲不吭的出現在自己的臥室裏。
沈慕卿沒想到會這麽像,相像到自己在第一時間竟然失了神,但是相似就是最大的不同,她與張遠琦相遇的時候是十七歲,可是眼前的張遠琛已經二十二了,不似青春年少時少年瘦弱的身體,張遠琛站在那裏,漂亮的像是從歐洲古典油畫裏走出來一樣,寬肩窄胯,高挑的模樣甚是迷人,黑色風衣內是一件單薄的灰色線衣,透出上身肌肉美好的線條,沈慕卿追他出去,心想將計就計,一來完成自己的任務,二來也遂了自己想要見到張遠琦的心願,天青色的天空冰涼的雨,張遠琛摘掉擋著大半張臉的帽子一步一步走到沈慕卿麵前,白皙的皮膚輪廓深刻的臉,一雙如水的眼睛動情的看著自己,沈慕卿感歎基因奇妙的同時,忍不住的撫上那張與張遠琦一模一樣的臉。
二十二歲的阿琦,應該也是這副模樣吧,他也成長成真正的男人了吧,一定也似眼前這個人這般迷人吧,這個任務真是好呢,隻是要可憐自己麵前這個人了。
沈慕卿不知道自己是否愛上了張遠琛,隻知道他對自己動了真情,而自己也確確實實的陷入這場以計謀開始的感情裏,無法自拔,她和張遠琛手牽手走過倫敦的大街小巷,一起逛超市逛商場過著小夫妻般的日子,一起乘坐摩天輪,在摩天輪的最高處接吻,希望永遠不要分離,沈慕卿有時候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和張遠琦的替身玩戀愛遊戲,還是真的愛上了眼前這個和張遠琦一模一樣的人。
沈慕卿又想起了和張遠琦的初吻,如蜻蜓點水一般輕柔,卻紅了兩個人的臉頰,自己在前麵跑,張遠琦追上自己拉著自己的手腕,想說什麽卻不知道要說些什麽的樣子,著實的可愛的緊,而張遠琛跟他弟弟一樣,該做的都做了,卻最笨的磕磕巴巴,明明是一個經曆了情事的男人,表現的還像一個毛頭小子,還不如深秋雨夜中的張遠琦,察覺到自己顫抖個不停,還知道緊緊的抱住自己,不像張遠琛,晚上睡不著翻身都小心翼翼的怕捧著自己。
離別也是不一樣的吧,自己和張遠琦相處時間短卻用情極深,與張遠琛相處時間長,雖然不似與張遠琦那般轟轟烈烈,但也細水長流的溫情更是折磨人,沈慕卿記得,當初自己接到撤離任務必須離開榮城,不敢麵對離別的自己偷偷離開,第一次躲在被窩裏哭的昏天黑地,而張遠琛離開的時候,沈慕卿站在落雨的屋簷下,看著黑色的轎車緩緩開走,看著模糊的車窗裏那張消瘦的麵龐,眼淚雖然是流給別人看的,但其中有沒有真心,她自己最清楚。
愛情都是假的,愛情都是用來騙不諳世事的小姑娘的,沈慕卿這時才明白,原來愛情真的像那個女人所說的不是好東西,愛情是會讓人疼的,但隻有撕心裂肺的疼過,是不是才能明白相依相守時那個人的好?
那麽愛情最後留下了什麽,回憶?可是回憶不會成為一個孤獨的人的救贖,越是痛苦的回憶就會越讓人痛苦,美滿的回憶也不會成為救贖,有時候無論對於離開的人來說,還是對於留下來的人來說,回憶越是美滿幸福便越痛苦,會越來越害怕,越來越惋惜,越來越無所適從,可偏偏沈慕卿既是離開的人,也是留下的人。
人與人之間到底是什麽樣的關係,這是一個對於誰來說都很難回答的問題,未來會是什麽樣子,更是誰也不知道,正因為如此,再次相見就如同無法預測的未來一樣,總有無限可能。
可是睡夢中的沈慕卿怎麽想,也想不起與張遠琛重逢那天的場景,在她眼前一片漆黑,仿佛是黑暗夜場中的一束追光隻照亮了隱藏於黑暗中的自己,很快身後一亮,那個人站在那裏,沈慕卿清楚的看著他的容貌,卻叫不出他的名字。
沈慕卿不知道該叫他阿琛,還是阿琦……
而與那個人一百八十度相反的方向也亮起來,那個人站在那裏,同樣的容貌,沈慕卿也不敢喊他的名字。
沈慕卿不知道他是阿琦,還是阿琛……
光線一明一暗一亮一明,沈慕卿努力睜大雙眼,她不可以被暗夜的黑和光芒的耀眼所迷惑,她要看清他們的臉,捕捉他們的眼眸。
明明都是不可以有感情的人,為什麽卻如此珍惜,“喜歡”著兩個簡簡單單的字變成了內心的孤獨與痛苦,同時,也是一種渴望,沒有感情的木偶,隻能任人擺布,但明白了愛情是什麽之後,即使要用自己的雙手揚起嘴角,內心深處,還是想要對他們笑的。
每個女孩的心裏都有一片如仙境般的森林,裏麵住著一個少年,令人心神向往,而沈慕卿麵前是兩個少年,他們看似是一個人卻不是一個,他們對自己笑的那麽漂亮,卻像故意為難自己一般往兩個方向跑。
沈慕卿想要追卻不敢奔跑,她不知道自己要去追誰,不知道到底誰才是自己心中所想,沈慕卿隻能不停的喊他們的名字:
“阿琛……阿琦……”
“阿琦……阿琛……”
沈慕卿睡得昏昏沉沉,張遠琛用濕毛巾給她擦拭身體降溫卻一點兒用處也沒有,幾瓶液倒是讓沈慕卿的高燒退下來了,可是她連續低燒好幾天,人都燒迷糊了,帶去輸液也不見好,隻能抱在懷裏好好照顧,好好將養。
可是長時間低燒比高燒更傷身子,張遠琛著實沒有辦法,自己又不會做飯,給母親打過電話,母親一日三餐送過來,看著沈慕卿越來越瘦的小臉,張媽媽心疼的同時不得不感歎這個女孩子在張遠琛心中位置已然如此之重。
醫院也查不出大病症,同事對於本來就是醫生的沈慕卿很是盡心,但是低燒也沒有住院的必要,沈慕卿連著好幾天在床上翻來覆去,不停的喊著張遠琛和張遠琦他們兄弟倆的名字,張遠琛束手無策,最後還是撥通了張遠琦的電話。
“阿琦,你……可不可以過來一趟?”
沉入夢中的沈慕卿如同掉入深潭之中,周圍全都是水淹沒頭頂帶來的壓迫感,她呼吸不順耳朵卻能聽見聲音,她聽見張遠琦對她說:“喂,你沒有男朋友吧,那你跟我在一起吧,你看我這麽帥,你一點兒也不吃虧啊。”
她也聽到張遠琛對她說:“慕卿,雖然不夠正式,但是我以後會更正式的跟你求婚,你可不可以嫁給我?”
“慕卿,我想要個孩子,想要一個真正的家……”
“慕卿,我這裏好疼,我生病了你也不知道心疼心疼我,你喂我吃飯吧……”
還有……
“我當初隻是利用你,其實沒有真心的。”
“沈慕卿,我放過你,你也放過我吧……”
到底誰是真心,那句話是真心?我放過誰,誰又能放過我?
“阿琛……阿琛!”
“我在。”
“阿琦!”
沈慕卿的掌心傳來溫暖,那人聲音溫柔的很。
“我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