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初雪那天
小姑娘沒想到張遠琦會這麽快的肯定，先是一愣，然後衝她的同學們擺手道：“你們去玩兒吧，我不去了，我回家了！”
“喂，你搞什麽啊！”她的同學們沒想到她會突然來這一手，一個個臉上都有些惱怒，不過小姑娘完全不會在意他們的想法，轉頭一看結完賬的張遠琦要走，趕緊小跑的跟在張遠琦身後，繼續念念叨叨的跟張遠琦說個沒完沒了。
“警察哥哥，你看我多聽你的話啊，你說不喜歡我出去玩兒，我以後再也不跟他們出去玩兒了。”
“警察叔叔，你平時出去玩兒嗎？你有什麽好玩兒的地方啊，下次帶我一起去唄！”
“你不說話就是答應了哦，那咱們明天在哪兒見麵啊？你定個地方到時候我去找你，對了，你把你電話號碼留給我唄，我吧……不太認路，萬一走岔了找不到你了怎麽辦……”
張遠琦滿腦袋的黑線，雖說之前的戀情他都沒有走過心，但是他也算得上是久經情場的老手，這個小姑娘什麽意思他一眼就能看出來，不過現在的小孩子都這麽直接主動嗎？張遠琦看著身邊這個連蹦帶跳的年輕麵孔，心想自己還沒有老牛吃嫩草的想法。
“我平時不會出去玩兒，就算出去玩兒也不會帶你出去玩兒，行了，你趕緊回家吧啊。”張遠琦是真的被這個小姑娘念叨煩了，購物車放回原位後拎著塑料袋往自己車那邊兒走，小姑娘沒打算放棄還要跟著他，張遠琦站定轉身衝她一瞪眼，警告道：“嘶！別跟著我了！”
小姑娘見張遠琦是真的不高興了，小臉一垮都要哭了，張遠琦看著小姑娘委屈的模樣心裏雖然有些對不住，但是不管是小姑娘還是老女人這會兒跟自己都沒關係，長痛不如短痛，早些讓她斷了念想也好，再說這個小姑娘又不是真的喜歡自己，隻不過是她青春期荷爾蒙湧動導致對自己一時迷戀罷了。
總結起來這個小姑娘不過是與自己多見過一麵的陌生人而已，張遠琦打開後備箱把買的東西放進去，開車出停車場的時候還見到那個小姑娘無措的站在馬路邊，心裏微微一動但很快就坦然了，自己不過是她生命裏的一道風景，過去了也就忘了。
那自己呢？自己是不是也是沈慕卿生命裏的一道風景，她也會很快忘了自己嗎？想到這裏張遠琦不禁苦笑，每天衝著張遠琛那張跟自己一模一樣的臉，能把自己忘了才叫邪門呢。
而剛才張遠琦和那個小姑娘的互動都被沈慕卿看在眼裏，她和張遠琛把車停得比較遠所以張遠琛一個人先去開車，正好讓沈慕卿留在超市門口看到那倍感熟悉的畫麵，十七歲那年她和張遠琦也是這個樣子，不同的是那時候張遠琦不是被追的那個，而是追著自己的那個……
“喂，你為什麽跟著我啊！”
“誰說我跟著你了！”張遠琦故意耍帥的往路邊的樹上靠，結果位置沒站對差點兒栽了個跟頭，為保持個人形象他趕忙一隻手扶住樹，另一隻手撩頭發呈花輪同學狀，“那路這麽寬，我也往這邊兒走。”
沈慕卿懶得搭理他，轉身氣呼呼去大步往前走，張遠琦趕緊追上，拍拍手上的土後單手插兜，美滋滋的跟著沈慕卿。
他們就這樣一前一後的走在前往通河公園的林蔭道上，夕陽在他們的正前方，沈慕卿的影子在張遠琦腳前麵，隻要張遠琦步子邁大一點就能踩到沈慕卿影子的腦袋，風從身後吹來，林蔭道兩旁的樹葉刷拉拉的響，沈慕卿那天穿了一條素色的碎花裙子，長發和裙擺飄飄，張遠琦抬起頭看她的背影，又低下頭看她夕陽下的影子，聽著風聲樹葉聲和兩個人的腳步聲，隻覺得幸福剛剛好，忍不住的笑出聲。
沈慕卿聽到張遠琦的笑聲更是氣不打一出來，猛地轉身對他自認為惡狠狠的說：“還說不是跟著我，我來這裏是為了畫畫，你來是為了什麽啊！哎呦！”
張遠琦哪知道沈慕卿會突然轉過身來，一個沒刹住車就跟沈慕卿撞到一處，沈慕卿的額頭碰到張遠琦的胸口上。
那時候的張遠琦跟現在一樣貧嘴，立刻雙手護胸一副被調戲的樣子，眨巴著星星眼說：“我不就是跟著你嘛，你幹嘛摸人家……”
“終於承認你是跟著我了吧。”沈慕卿捂著自己的額頭，臉頰紅撲撲的。
“什麽跟著你，誰說我跟著你了，我沒有跟著你！”張遠琦沒理攪三分，裝出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對沈慕卿說，“我是來公園玩兒的。”
“是嗎？”沈慕卿眉頭一挑，向著張遠琦走了兩步，就是看著張遠琦的臉，什麽也不說，張遠琦突然覺得自己臉皮變薄了，連忙小家碧玉一樣低頭摳指甲。
“既然都是來玩兒的，那就一起玩兒吧，一個人玩兒多沒意思啊！”沈慕卿甩手把背上的繪畫工具扔到張遠琦懷裏，笑起來露出兩個小虎牙，“幫我拿一會兒行嗎？我背了半天了，特別沉。”
張遠琦怎麽能猜到沈慕卿的態度會如此飛速的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他抬手給了自己臉上一巴掌，確認自己不是做夢後立刻狗腿的答應道：“沒問題，我給你拿著，拿多久都行！”
他們並排走在通河邊，夕陽下水麵波光粼粼，映在張遠琦臉上特別的好看，沈慕卿這時才細細的看走在自己身邊的人，張遠琦穿著一件普通的天藍色襯衣，襯衣扣子沒有 好好的扣著，他明顯的鎖骨和黑色背心全都漏在外麵，他走在自己身邊，連走帶踮的，不過他真的瘦的可以，襯衣在他身上來回晃蕩，沈慕卿沒有多想，下意識的問道：“你怎麽這麽瘦？”
“我這是穿衣顯瘦，脫了衣服是有肉的！反而是你，還好意思說我，”張遠琦耳朵通紅，“看上去就是一把排骨，抱起來肯定硌得慌……”
沈慕卿聽他說這種混話自然羞得臉頰都紅透了，追著張遠琦就打他，張遠琦在前麵跑跑停停，好像是故意要挨她的拳頭一樣。
沈慕卿到現在還記得，那天晚上的月光特別的美，如煙如霧，張遠琦站在路燈下，本來就很白的皮膚此刻好像變成了蜻蜓的翅膀，仿佛是透明的一般，沈慕卿永遠記得那時張遠琦手心裏的溫度，記得他磕磕巴巴的對自己說：
“我喜歡你，要不要在一起……”
沈慕卿坐在副駕駛座，看著車窗外的劃過的路燈光，七年了，一天一天，一年一年，不經意間已經流失了那麽多歲月，曾經的美好，到如今已經麵目全非。
“在想什麽？”張遠琛的聲音在身旁響起，他的聲音不似張遠琦，張遠琛的聲音如大提琴般低沉又優雅，可是張遠琦撒嬌的時候聲音聽起來卻是黏黏糊糊的，總覺得嘴裏含著東西，說什麽也說不清楚。
“沒什麽，”沈慕卿抬頭看著陰沉的天，輕聲地說，“好像要下雪了。”
“已經開始下了，”張遠琛單手開車，另一隻手指著不停移動的雨刮，“一直看著窗外卻沒注意到嗎？雪片不大，卻很密集。”
沈慕卿打開車窗，不顧像刀片一樣寒冷的風，她伸手想要接住飄落的雪花，可是雪片太小，不過是小冰點兒，落在手裏，除了留下一個泥點子剩下的什麽都沒有。
“關上窗戶吧，很冷的。”張遠琛拉過沈慕卿另一隻手握在自己手裏。
“還不是你穿的太少，”沈慕卿扭過頭來埋怨他，“我說要給你送衣服你不讓，氣溫早晚已經到零下了，你真打算一件薄毛衫加一個風衣過整個冬天啊。”
張遠琛說不過沈慕卿，再加上自己確實不占理，於是隻能趕忙討饒道：“我錯了，我錯了，回去我就穿上大棉襖二棉褲。”
沒想到從國外長大的張遠琛竟然會說出這麽鄉土的詞語，沈慕卿捂嘴笑道：“你是又跟盧浩宇一起看小品了嗎？”
張遠琛笑的開心，說：“我們哪裏有時間看，是浩宇自己演的，還有，勺哥說他在跑現場會得老寒腿，老了以後下雪天會疼，對了，這是今年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吧。”
的確啊，這場雪是今年的第一場雪，沈慕卿看著前麵的車頂已經變成了白色，心想今年的第一場雪來的真晚。
正好趕上紅燈停下，張遠琛飛快的解開安全帶，湊到沈慕卿跟前吻了她，沈慕卿疑惑的看著他，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要和自己親近。
“你說的，初雪那天要和愛的人在一起，”車子裏光線很暗，可是張遠琛的眼睛卻是亮晶晶的，“就像現在這樣……”
沈慕卿抬手摸了摸張遠琛的臉，在他嘴角上親了一下算是回應，此時綠燈亮起，張遠琛一隻手握著沈慕卿，臉上的表情幸福而滿足。
隻是沈慕卿沒有告訴他，初雪那天要和愛人在一起的話，是張遠琦告訴她的，很可惜，當年她和張遠琦沒有堅持到那年初雪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