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至少可以放寬心
安東拉著張遠琛遠離戰局,一邊用麵部表情表現出自己極度的無語和無奈,一邊用語言和行動安撫張遠琛,以防止這位有背景的“餡餅”掉頭,張遠琛可是張遠琦的雙胞胎哥哥,人家老爹在上層看著自己不說,光是這家人的脾氣……安東想了想張局長發飆和瘋子百姓炸毛的情形,又看了看此時滿臉明媚笑容的張遠琛,暗道:估計這主是位笑麵虎,發起威來沒準比阿琦殺傷力還大……
張遠琛當然不知道此刻安東心裏的波濤洶湧,依舊瞪著跟張遠琦一般大卻比阿琦還要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安東不停地眨巴眨巴。
不遠處戰況依舊激烈,乒乒乓乓的響不說,冷不丁的一個文件夾衝著安東和張遠琛就飛過來,這兩位與盧浩宇不同,是正正經經的“武將”出身,安東彎腰張遠琛轉身,文件夾拍到飲水機上,A4紙散了一地。
安東覺得自己的權威受到了極大的挑釁,蹭的一下站起來衝著混戰的三個人吼道:“安靜點兒!”
結局可想而知,這次飛過來的是紙巾盒,戰況依然激烈……
張遠琛反而覺得這樣的工作氛圍挺好的,這份嚴肅的工作需要時時刻刻精神高度集中,經常打打鬧鬧的,阿琦平日裏的生活應該是很快樂的。彎腰收拾散落在地上的文件,隨手拿起一張,是打印出來的通話記錄,白紙黑字間,最顯眼的,是張遠琦的名字。
張遠琛將幾張通話記錄全都撿起來,按順序排好,隨意的翻看,安東見狀,湊過來看了一眼,說:“沈慕卿的通話記錄。”
“嗯。”張遠琛應了一聲沒再多說什麽,手上也沒再翻頁,隻是盯著張遠琦的名字看。
張遠琦的名字第一次出現在六天前,未接來電,其後又有幾次來回的短信發送,所以二人的初次見麵應該在六天前……不,可能會更早些,但絕對不會超過十天。
張遠琛心裏又想哭又想笑,自己回來的時間,還真是晚的剛好。
安東見張遠琛盯著通話記錄不停地看,便解釋道:“沈慕卿出事後,上麵要求必須盡快破案,查了她的通話記錄沒發現有什麽不對,一個剛從國外回來不到半年的人,除了外賣、快遞、銀行等日常需要的必須電話外,基本上沒有別的可查的,至於阿琦……估計你們兄弟倆到現在也沒來得及坐下來好好談談,但沈慕卿出事那天你也在場,阿琦對沈慕卿的感情,你大致也能看出來。”
張遠琛輕輕一笑,手上來回的快速翻動著幾張A4紙,淡淡的說:“這個我當然知道。”
“阿琦已經守在醫院裏兩天了,不管是誰用電話轟炸他,他一概抬手就掛,”安東真真是拿張遠琦沒辦法,“雖然現在嫌疑人還沒有抓到,但醫院的守衛已經是最高強度了,他不來抓犯人反而當起保姆,我還不能說他什麽。”
張遠琛總算是不再折磨手裏的A4紙,在桌上磕了磕後整齊的擺到一邊,然後靠在桌子上,淡淡的說:“你得理解他。”
“我當然能理解,”安東雙手一攤,轉身坐到一旁的轉椅上,任憑轉椅轉了三周半,單腳點地停下後,安東盯著張遠琛被額前碎發蓋住的眼睛,壓低聲音說,“但是理解並不能代表內心的真實意思。”
張遠琛一怔,抬眼看著安東滿是不信任的桃花眼,哼了一聲,隨意一抬腿坐在桌子上,與安東麵對麵,低著頭看安東,“至少可以放寬心,不是嗎?”
安東抬頭,張遠琛的表情隱藏的在燈光的陰影中,雖然看不清,但他的表情絕不是與話語相匹配的寬慰,安東心裏一沉,盯著張遠琛不說話,張遠琛也抿著嘴,一聲不吭的看著安東,四目相對,冰冷在空氣中凝結,此刻的沉重與旁邊的打鬧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安東雙手一撐膝蓋站起來,一步一步走到張遠琛麵前,張遠琛的個子比安東高一點兒,安東看著陰影漸漸從張遠琛的下巴向上移動,露出棱角分明的臉,微微揚起的嘴角,突出的顴骨和高挺的鼻子,最後進入視線的,是一雙帶笑的眼睛。
安東就看著這雙眼睛,明明是和張遠琦一個模子刻出來,但這雙眼睛自己到現在仍舊讀不明白,可是有些事情不應該現在提起,也不應該在這個時刻再出什麽其他的事情,安東閉上眼睛,長歎一口氣,一把按住張遠琛的肩膀,頭往前湊了湊,在張遠琛耳邊輕輕的說:
“剛回來辛苦了,到處看看吧。頭發有點兒長,剪剪,會和阿琦更像的。”
張遠琛一聳肩,爽快的回答道:“沒問題,東哥。”
安東嗬嗬一笑,一把摟過張遠琛的肩膀,手臂上提,一用力就用胳膊鎖住了張遠琛的脖子,然後暴怒道:“剛來你就不學好,怎麽跟你弟弟一樣沒事兒就愛往桌子上坐,椅子是擺設嗎?還有你們幾個,消停會兒!”
結果一幹人等看到安東與阿琦哥哥進行了如此親密友好的親身示範,原本該被叫停的戰況,反而更激烈了……
沈慕卿在醫院住了半個月,傷口恢複的差不多,醫院開了藥下了醫囑,便準備出院,期間張遠琦一直守在醫院,不論誰來誰走,誰說誰吼,人家秉著“我自巍峨不動”的原則,就連沈慕卿親自下逐客令,也隻是到門口外的長椅上坐一會兒,然後就又守到沈慕卿床邊,恨不得不吃飯、不喝水、不睡覺,甚至眼睛都不想眨一下。
但醫院外卻沒有這麽平靜安穩,張遠琛報到那晚,本以為躲過一劫的大地產商牛勇被槍殺於家中,現場勘查後找到掉落的彈殼和手槍,都是牛勇的私藏,賈韶順著可能的射擊方向找,在花園裏發現了一個泥腳印。黃昏時花匠整理了院子,澆過水後泥土鬆軟留下腳印,嫌疑人跑的時候比較慌忙,忘了抹去這個痕跡,在賈韶比對牛勇家裏的保姆、司機和這幾天來過的員工、訪客的腳印時,李敏才在一塊碎玻璃上找到一個陌生人的指紋,查驗跟所有牛勇身邊的人都不符,正當沒有頭緒時,老城區接到報案有一男子死於家中,誰知鑒識科一比對,這個死者常海龍,竟是殺害牛勇的人。
盧浩宇在拆遷戶裏找到了常海龍的名字,當年牛勇為建商品房,動用手段拆了大片老城區的房子,就包括常海龍原本住的地方,拆遷補償款不到位,又沒有回遷房,聽說還跟著人群鬧騰了一陣,最後不了了之。
雖然牛勇的死對榮城的經濟和新聞都是極大的衝擊波,但是重案一組的人員仍然沒有全員擊中處理牛勇被殺案,仍然留著李萌和張遠琦搜捕嫌疑人,盧浩宇在追查殺害牛勇的嫌疑犯的同時,在李萌和張遠琦需要他的時候,他還得鼎力協助。
俗話說情敵見麵分外眼紅,李萌本來就看沈慕卿一百個不順眼,現在再加上耗在醫院死也不挪窩的張遠琦,李萌能有積極性才是見了鬼,於是乎在兩個案件夾擊的情況下,偌大的重案一組隻剩下不正經幹活的李萌,和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苦力盧浩宇。
“我說虎妞你愣什麽神兒呢?能不能有點兒職業道德?”盧浩宇一遍遍的翻著沈慕卿被襲時攝像頭記錄下來的影響,而李萌卻趴在桌子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隻是一個勁兒的扣指甲。
李萌直接無視盧浩宇的憤怒,不走心的回答道:“我在思考。”
“思考?我還不知道你在想啥?”這麽多年出沒在八卦新聞的第一線,盧浩宇怎麽會猜不透李萌的心思。
李萌不小心被看穿了心思,蹭的一下坐直,惱羞成怒的說:“你知道?你說我想什麽,你說啊!”
盧浩宇一縮脖,要知道虎妞的殺傷力絕不低於瘋子百姓,還是躲著點兒為好,可是氣勢上弱點兒沒事,嘴上可不能吃虧啊,於是盧浩宇拿起手邊的直尺做防衛武器,鼓足勇氣深呼吸後說道:“反正你想的不是沈慕卿。”
“誰沒事想她。”李萌翻了個白眼,臉上明顯的寫滿了對盧浩宇“八卦小王子”這一稱呼的蔑視。
“讓你破沈慕卿的案子,你卻不想她,你還能說你有職業道德?”盧浩宇剛說完就見李萌細眉單挑,攻擊力接近爆表,但一直與賈韶堅定走在惹怒虎妞和瘋子百姓的作死路線上的盧浩宇怎麽會適時收手,便“真相帝”般開口道,“你想的,是正在想沈慕卿的阿琦……”
說完盧浩宇抱緊直尺,閉上雙眼,屏住呼吸,等待著天崩地裂,山呼海嘯,火山爆發,可惜,他想象中煉獄般的恐怖沒有出現,盧浩宇微微睜開一隻眼睛,見到的確實血槽為零的憂鬱大貓。
“虎、虎妞……你沒事兒吧……”
李萌不僅不攻擊,甚至吭都不吭一聲,直接低下了頭。
“別啊!萌萌!”盧浩宇慌了神兒,要知道暴力女警花可從來沒這麽無精打采過,自己也真是,本來虎妞就感情受挫,自己怎麽還逞一時口舌之快刺激她呢,盧浩宇趕緊湊到李萌近前想安慰她,可是張遠琦對沈慕卿的感情睜著眼睛的和沒聾的瞎子都知道,自己又能怎麽安慰,隻能無用的不停道歉,“萌萌我錯了,你也知道我說話不走大腦,我嘴賤,你別生氣,實在不行,你抽我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