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天翻地覆
「挺好的。」
我總算開了口，臉上的表情微微一動，但仍是在笑。
「那咱們趕緊走吧，我回去幫你收拾東西，你明天走是吧？我看乾脆今天下午就走吧，趕緊走，越快越好，別耽誤了您老追求幸福！」
「小弟你別這樣，姐看了難受。」
白露輕輕伸手拉了我一下。
「不然你要我怎樣？敲鑼打鼓給你抬花轎嗎？」我冷冷的問。
她哭了出來。
我沒忍住，終於也跟著掉淚，啪嗒啪嗒的淚珠就滴答在面前的盤子上，很快就在上面積了一層水珠，像她的名字一樣，晶瑩剔透，衰荷滾玉閃晶光。
「為什麼是我？當初你回來就回來，為什麼要再聯繫我？」
我掙開她，扭臉就走。
白露把皮包一扔，推開椅子就踉踉蹌蹌的追了出來，旁邊給我買的衣服鞋子零食的盒子全都散落了一地。
「小弟！你別跑啊！等等我！等等我！」
白露尖銳的聲音引起了旁邊食客們和服務員的注意，他們好奇的看我們。
快門口時，我被她追上，這才發現她早已兵荒馬亂，頭髮亂著，腳上的鞋子還丟了一隻，她緊緊的拽著我的胳膊，生怕放跑了我。
「小弟，姐錯了，姐給你道歉好嗎，咱先回去好嗎，坐下來好好聊。」
我說，「我不用你管，你是我誰啊？」
剛說完，我就注意到旁邊慢慢有些人聚起來了，聽到他們在說姐弟戀沒下場啊，老牛吃嫩草之類的話題，我漸漸慌了，我不想被他們議論，更怕白露丟臉，這才冷冷說：行了，你鬆開我，我去結賬，你去收拾東西，咱倆出去找個地方聊聊吧。
出去后，雖然仍是中午，但外面的天色卻已經變得灰白，像是許久不見陽光。
我曾記得，早上出來還好好的，那時還是艷陽天啊。
梧桐的葉子落了大半，殘餘枝葉也在冷風中搖搖欲墜，我和白露坐在公園的長椅上，旁邊還放著她給我買的大包小包。
我旁敲側擊，「回去後有意中人了嗎，打算什麼時候結？」
她若無其事，「順其自然唄。」
我一拍大腿，「成！你可別便宜了那誰啊，到時候讓他家八抬大轎來接你，聘禮起碼是一百頭豬，兩百隻羊，三百頭豬！還有黃金白銀！還得有人伺候你洗腳，吃飯！」
她罵我，「正經點，抄家呢你！」
「對，就是抄家啊，還要買一套高級婚紗，蜜月去馬爾地夫，到瑞士登記，然後北歐自助游！」
白露推了我一下，笑得合不攏嘴，「拉倒吧你。」
她笑了，我也笑了，就這麼一笑，我倆也釋然了，我慢慢接受了這個事實。
我不知道白露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麼，可能是我的啟蒙老師，可能是除了表姐外，我人生中出現過的第一個人讓我心動的女生，可能以後我就只會記得那直直的後背，圓圓的屁股，以及走在她後面時，小家碧玉，旁若無人的感覺了。
我知道她要走，我攔不住，沒法改變，我想說「我有錢了去找你吧！」但是話到嘴邊，卻又說不出口，可能缺乏的不僅僅是勇氣。
臨走時，白露告訴我她下個禮拜天就要走了，禮拜六晚上會在家裡把一切都收拾好，給我親自下廚準備一桌子菜，全是我愛吃的，算是最後的晚餐了，但話說一半，忽然想到我下禮拜不放假，就很失望的又給咽了下去。
不過我卻笑著向她保證，說，你放心，不管那天有沒有課，放不放假，晚上我一定準時去你那！
白露這才開心，臨走時還破天荒的在我額頭上親了下，讓我一定要記得來噢，她那天晚上會給我準備一個大大的驚喜，說話的時候還蹦蹦跳跳的，開心的像個受了表揚的小姑娘。
雖然送她上車的時候我是笑著的，但都是裝出來的，那天下午我整個人的心情糟透了，也忘了去學校，我最後一個人跑到河邊，吹著涼風，走了很久。
半夜才跑回家睡覺，多想一夜醒來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啊，白露並沒有走，這都是她給我開的玩笑，惡作劇，但是不可能了，再也不可能了。
反倒是我抬頭一看日曆，已經禮拜一了！忽然昨天是周日，昨天下午我就應該去的學校，竟然忘了！
我起床洗漱早飯都沒吃，就坐上了下鄉的長途汽車，路上我頭昏腦漲的，腦子裡還一直在想是不是忘了什麼事，總感覺我好像約了什麼人，昨天晚上要做什麼事，但就是想不起來了。
等到學校門口的時候，這才發現短短的一個晚上，原有的那些東西竟然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學校門口竟然來了兩輛警車！
滴嘟滴嘟的上面還閃爍著刺眼的警燈！
旁邊來了好多附近村裡的圍觀的群眾，學校裡面的小廣場里也聚滿了看熱鬧的學生，甚至還在周圍拉上了警戒線！
一定是出事了，出大事了！
我擠破了腦袋的進去，掏出學生證，證明了半天我是我本人，是這個學校的學生，民警這才放我進去了。
也就在我進門的時候，偏分頭竟然戴著手銬被兩個穿制服的民警給帶了出來，低著頭，面如死灰，一句話沒說，而後面跟著的竟然是高寧，旁邊還有一個短頭髮的女警察摟著她的肩膀，一邊給她擦眼淚，一邊在安慰她。
這時候我擠到人群中，聽旁邊人議論，這才知道偏分頭的罪名竟然是強姦未遂！
聽說是昨晚他跟高寧倆人出去吃飯，吃到了很晚才回來，然後回來的路上經過一片玉米地的時候，偏分頭突然獸性大發，猛地一把就將高寧推了進去，摁住她的手腳，欲圖不軌！
後來具體的過程就不得而知了，只知道偏分頭被人給打了一頓，扔玉米地里了，然後高寧哭喊著跑回了學校傳達室，後來門衛報了警，今天一早警察就過來把他倆給帶走調查了。
也就是這時，我這才想起我答應過高寧昨晚要陪她出去的事情！
沒想到我竟然失約了，幸好沒發生什麼，如果高寧要真出了啥事，我內心還不得愧疚死啊，想到這，我心裡就不禁開始琢磨，如果要是我在現場的話，面對這種情況我會怎麼辦呢。
反正後來人都口雜，我耳朵里聽到的消息就越來越多，說什麼高寧家裡人鬧的很嚴重，得知此事後很氣憤，還把事情給捅到了縣裡的武裝部和市政法委，聽說裡面都有認識熟人，而且偏分頭也年滿16了，恐怕這次進去后是凶多吉少了，不出一大筆錢，吃點苦是出不來的了。
本來覺得高寧還挺可憐的，平白無故受了委屈，但聽到這，我想這樣對她也挺好的，鬧這麼一出不正是中了高寧的下懷嗎？她爸喝醉酒撞死了人，急需要找人幫忙，現在偏分頭鬧出了這事，不正好可以家裡解決燃眉之急嗎。
所以我就認為啊，興許結果對高寧來說也不差，犧牲了一點名聲和色相，起碼自導自演收穫了成功。
想到這我心裡也釋然了不少，就回了寢室拿了兩本書，準備等下去教室上課，但就在這時候，高寧卻突然發了條簡訊給我：「昨晚的事謝謝你，等我有機會一定報答你！」
對，我沒看錯，號碼是高寧的，的確是她發來的。
這句話一下就搞得我一頭霧水，我心說她這話說的啥意思啊，謝我？謝我啥啊，我把約定給忘了，人沒來，啥事都沒幹啊。
還有，昨晚？？？
昨晚我並沒有夢遊啊，而且一直在市區，我家裡呆的好好的，就算是夢遊，也跑不到這麼遠的地方來吧！
可能當時發生了一些意外的狀況，高寧以為是我救了她，暗中幫的忙，反正光說我也說不清，看來只能等高寧回來學校了，當面再跟她問清楚了。
不過，怕是沒機會再見了。
因為農村人的觀念很重，很傳統，經過這事之後學校裡面的人都在傳，說高寧不幹凈了，被偏分頭給髒了身子，總之各種風言風語的，說什麼的都有，高寧上午做完筆錄后就一直沒來上課，家裡和學校請了好幾天的假，估計因為名聲問題，她在這裡也念不下去了。
雖然高寧平時挺討厭的，之前我覺得她騷，一直不願搭理她，但現在突然不在了，看著她位子上空空蕩蕩的桌椅板凳，我心裡還是有些難受，像是少了點什麼。
就拿每天早上她給我帶的雞蛋捲來說，後來我也吃過很多雞蛋卷，但再也沒那種味道了。
想到這，我就突然想到了白露，高寧和白露長得特別像，尤其是倆人的氣質和漂亮的大眼睛，想起她倆都不在了，下課的時候我就手撐著下巴，一個人坐在座位上，眼神獃滯著看著窗外發獃，心裡被掏空了一樣。
可就在此時，唯一沒缺少的，那個熟悉的味道又回來了，葉青直接就從後排氣呼呼的沖了過來，扯著我的耳朵就把我給拽出了教室。
她責問我昨晚又死哪裡瘋去了，兩節課都上完了才來教室，咋跟上次一樣呢，一放假就得意忘形了呢！
我摸著滾燙的耳朵，一邊揉了揉，一邊就趕緊找借口跟她解釋，說我昨天下午睡過頭了，所以就錯過了來學校的末班車，還有，我發誓啊，我沒跟高寧在一起啊，當時她和偏分頭在一塊呢，他倆的事情可跟我沒關係啊！
「這還用你說啊，」葉青白了我一眼，沒好氣兒的說，「我問你，你這倆天把小靜給怎麼的了，是不是做什麼對不起她的事情，哪裡惹到她了？」
我說不會啊，禮拜六一早吃完她媽給我的包子我就回家了，然後回去后兩天都沒跟她聯繫，就算要惹她，也沒這個機會啊！
葉青說：「不可能，那我早上咋看見她跟顧小飛在一塊吃飯呢，倆人還有說有笑的，比跟我的關係都好！」
聽完葉青的話，我有點不信我的耳朵，說不會吧，上禮拜生日會顧小飛都被曹靜給鬧成啥樣了，損的一無是處了都，他倆能在一起吃飯，你見鬼了吧。
葉青說她親眼所見，不信你中午跟我去看看，反正這事要是不弄清楚，我跟你沒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