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久違的酸痛感襲來,馮姝忽然難受的皺了皺眉,身邊的侍女見馮姝氣色不好,過來扶住她。
“我這腿恐怕是用不了多久了。”馮姝蒼然一笑,自言自語。侍女沒有說話,自然也不太明白馮姝在說些什麽。
“狼主。”有人從屋外輕輕叫喊著,馮姝聽那人的聲音,似乎像是方姑的聲音,心裏咯噔一下,莫非方姑回來了?馮姝猜的不錯,方姑確實回來了。
馮姝睜大雙眸,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你怎麽回來了?不是讓你護著陽兒離開的嗎?”馮姝顫抖著雙手,輕聲責備道。
“您放心,小公子有人照顧,他不會回來的,方姑回來是來救您的。”方姑道。
“你……”馮姝一根手指指著眼前女子,氣的就快說不出話來了。
小路子雖說走了,但圍困公主府的人卻還在,方姑回來的消息很快便傳到宮內,於是皇帝下旨召見馮姝自然也不能不去。
“那一次,朕好像看到的確實是她,對吧。”劉詢坐在建章宮內,朝方姑看了一眼,道。
“如果朕沒有猜錯,你跟霍妃應該是沒有關係的,而真正跟她有關係的是你那兒子。朕猛然間想起一個人,他們兩張的很像。”劉詢說話的時候語氣中略帶一絲詭異,笑著朝馮姝道。
“臣不明白陛下說的是什麽?”雖然心裏如翻江倒海,臉上卻依舊平靜無波,馮姝低著頭,也不看劉詢,就當什麽都沒聽到似的。
“是嗎?”劉詢站起身來,斜眼撇了馮姝一眼,笑道:“那朕在提醒你一下,你的兒子跟霍雲有幾分相似,當年查抄霍家的人已經供認不諱,霍雲的兒子沒死被常惠偷偷放跑了。”
馮姝內心猛然一針,像是被什麽紮了一下似的,錐心疼痛。“常惠已經被朕免去官職,下獄了。朕現在就想聽聽公主你怎麽說?”
“既然陛下已經查清楚了,我還有什麽好說的?”馮姝一臉冷漠,低頭道。
“那孩子在哪?”劉詢的眼神中似乎放著一種光芒,朝馮姝狠狠道。
“他已經走了,永遠不會再回來了。”馮姝處境淡然,輕聲道。
“你……”劉詢氣的幾乎說不出話來,一隻手指著馮姝,大聲道:“來人啊,長公主私藏叛賊有謀逆之心,給我關起來,待來日會審量刑。”就這樣馮姝被下獄了。
往後的幾天裏陸陸續續有不少人來替馮姝求情,但似乎都沒什麽用。一轉眼一個月過去了。
監獄內,馮姝抬頭看了看屋頂,一線光線射進來,使的這監獄也不至於那麽潮濕了。馮姝輕輕坐在地上,雙腿已經麻木,其實馮姝知道那不是麻木,而是已經沒什麽用了。往後的日子,她恐怕都用不了這隻腿了。鑒於的環境潮濕且蚊蟲較多,馮姝在這裏待的越久自己的生命結束的就越快。
忽然覺得腹內五髒翻滾,像是一股熱流想要噴發出來似的,馮姝雙手捧著腹部,一臉的難受。她知道出現這個症狀,恐怕她離死期也就不遠了。方姑就關在隔壁,看著馮姝難受,心裏也十分擔憂,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鄭吉慢慢走進來,馮姝發現麵前隔著幾根柱子,一個熟悉的身影,笑了笑,吐出一口鮮血來。
“公主,來人啊,把門打開。”鄭吉大叫著,門被獄卒打開了,鄭吉飛快的衝進來抱起馮姝道:“公主公主,快叫禦醫。”馮姝微微一笑,伸出一隻手攔住了他,道:“不用了,我陽壽已盡。在臨死之前能看到你就已經很滿足了。”
“公主,您少說點話,快去叫禦醫。”鄭吉一邊抱著馮姝一邊朝獄卒大聲喊道。
“有件事壓在我心裏許久了,這一刻不說我恐怕就永遠也說不了了。”馮姝顫顫巍巍,想要把手伸出來輕輕撫摸鄭吉的臉頰。
“你說,我聽著。”鄭吉道。
“你還記得長安城外,樹林中那個練劍的少女嗎?”眸中噙滿淚水,伸出手撫摸著鄭吉滿臉滄桑的臉頰,馮姝語氣不暢地道。
“你是說,你是?”長安城外,樹林中練劍?鄭吉隻記得他曾經教過馮姝,可這事公主怎麽會知道呢?
“你還記得,我們曾在客棧中秉燭夜話,暢聊心中憂愁嗎?”馮姝眼中閃出日月般的光芒,輕聲撐著一口長氣道。
“隻有我和姝兒才知道的事情,您怎麽知道……”鄭吉恍然想起開劉曲歌死的時候血染祁連山的情景,他記得那時候劉曲歌身中數箭,在他和馮姝麵前當場氣絕,儼然是不可能存活的。可是她卻死而複生,原本鄭吉也是不相信的,後來接觸的多了也就沒往那塊去想了。
可是現在回憶起來,鄭吉發現曾經不會武功的劉曲歌竟然成了武林高手,而且去救他的時候他分明看的清楚那劍法有點像他們鄭家劍法,原以為也許是巧合,說不定是馮姝身前所教,可是馮姝怎麽會把和鄭吉在一起練劍在一起相處的情景都告訴她?
“吉,姝兒要跟你說再見了。”馮姝語氣平靜,此時此刻連她自己都沒想到她竟會如此平靜。鄭吉睜大了雙眼,半張著口,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找了半個世紀的人竟然一直都在他身邊。
“姝兒,你是姝兒,為什麽.……”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弄濕了明亮的雙眸,鄭吉語氣顫抖,低泣道。
“我死之後,有一件事還望您能夠幫忙。”馮姝將一隻手搭在鄭吉手臂上,緊緊抓住,道。
“你別說話了,我帶你去找禦醫,找到禦醫你就會好的。”鄭吉已經失去了理智,流著淚,準備抱起馮姝。
“聽我說……”馮姝製止了他,鄭吉不得已停下來聽馮姝繼續說下去。
“陽兒已經.……離開了長安,如果以後……見到他,希望你能……幫我照顧他。”由於氣息不暢,馮姝說話時已經發覺吐不出字來,隻能斷斷續續一字一句的說出來。
“你放心,我會照顧他的。別說話了,我帶你去看禦醫。”鄭吉一臉焦慮道。馮姝麵帶微笑,輕輕叫了一聲:“吉。”兩手輕輕滑了下來,雙目也緩緩閉上了。鄭吉知道這一刻她是真的離開自己了,心中的悲傷如泉湧一般狂瀉而出“啊”一聲長吼,劃破天際,仿佛在述說這世間的悲涼。
馮姝在獄中離世的消息很快便傳開了,先賢撣坐在院子裏,眼角輕輕流出一滴淚珠,靜靜地仰望天空,仿佛生怕有人發現他流淚似的。
馮姝死後,霍陽不知去向,劉詢也沒有大力去追捕了。一年後,暨侯山滅了屠暨堂,薩仁和屠暨堂自殺,暨侯珊稱呼韓邪單於,呼韓邪單於找回了自己的兄長郅支並封為右賢王,嘟嘟格成為閼氏,而後呼韓邪單於向漢朝求親,漢匈之間再次和親。而這個和親女子成了曆史上第一個平民公主和親匈奴,她就是王昭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