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校長

  蘇韻寒回身走到瑪莎拉蒂的廢墟旁邊,程陸離還坐在地上,獃獃地看著滿地狼藉。血跡已經被火燒黑,地面上只留下了黑紅的痕迹。


  爺爺,死了。


  蘇韻寒不知道應該如何勸程陸離,因為在知道爺爺過世的那一瞬間,她心中的悲涼完全不輸給程陸離。


  程陸離在青春期的時候就很少和爺爺接觸了。而蘇家和程家是世交,蘇韻寒會的那些陰陽術,都是爺爺教的。在她生命中很長一段時間,她都是和爺爺一起度過。她和學校里絕大多數學生一樣,稱呼爺爺為「校長」。


  校長是一個能叱吒風雲的男人,他已經一百多歲了,但歲月並沒有在他消磨他的力量,反而在風雨歷練中,他變得更加強大。


  因為他的強大,學生們都忘了他已經到了行將就木的歲月,這種歲數的老人,還是個人類,誰知道他什麼時候會掛掉?


  可是學生們卻一直覺得,校長不會死,校長就像是這個時代的奇迹。


  如果真的要說一個創造歷史的人,校長就是創造歷史的人,他是黑客帝國裡面的the one,是歐美電影裡面的英雄。


  校長創造了奇聯大學,他將散落在世界上孤單的碎片集合在一起。


  鬼怪、妖怪、特異者、吸血鬼、狼人、獸人……所有的學生,不限國界、不限種族、不限生死,都聚集在奇聯大學。


  校長活了很多年,在他少年意氣風發的時候,他是一個陰陽師,一個放蕩不羈的陰陽師。陰陽師從來就對鬼怪有著敵意,這就和人類看到妖怪就覺得妖怪是壞人一樣。


  可校長從來不會這樣想,善惡不過人心。那些歷經百年才成型的鬼怪,有些確實對人生帶著深深的惡意,他們回到現世界,就是為了向這個世界復仇。可是有些鬼怪,他們掙扎著回到現世界,再一次實體化出現,也不過是因為放不下生前那點執念。


  校長作為陰陽師,在他斬妖除魔那幾年,認識了很多鬼怪。正值社會動蕩時期,到處都屍橫遍野,那時候死的人多,成為鬼怪的靈魂也多。校長不像那些迂腐頑固的陰陽師,他向來只會斬殺犯了禁忌的鬼怪,刀起刀落,愛憎分明。


  空閑時,他還會和鬼怪們把酒言歡。許多鬼怪都是有故事的人,百年孤獨,千年落寞,即便淪落為黑暗一族,但許多鬼怪心中還有一把刀,屹立在所謂的正義之上。


  抗戰時期,所有人都因國破家亡而落淚,但許多生於舊時戰亂時期的鬼怪,也願意站出來,雖然他們的國早就在幾百年前消失了。


  校長永遠記得,在戰亂時期,國破之時,鬼怪和陰陽師之間,是不分生死,不分敵我的。


  他常常在《鬼怪歷史》上講這一段經歷,在他漫長的歲月之中,他遇到了一批志同道合的鬼怪。他會告訴學生那些英雄鬼怪的故事,那些在現世界徘徊了千年的靈魂,他們生前是英雄,死後也從來不辱沒自己的信仰。


  那是他一生中最寶貴的時刻。


  在那樣動亂的歲月,校長對鬼怪的認知全面洗盤。他不再以物種來評論一個種族的好壞,也不會聽信他人的言辭,他只相信自己,只相信自己看到的鬼怪。


  在抗日結束了,校長就決定,向陰陽師總部提出「鬼怪禁忌」一說,這是一個關於陰陽師和鬼怪之間的法律,只要鬼怪沒有利用靈力傷寒人類,沒有附身人類身上佔據他的肉體,陰陽師就不得傷害鬼怪。


  這個禁忌得到了大多數鬼怪的支持,而陰陽師方面也表示支持。


  然而在雙方簽訂協議的那天,卻出事故了。


  在所謂道義面前,有些人類,遠比鬼怪要可恥。


  那些曾經陪伴著校長浴血在沙場的鬼怪英豪,最後都慘死在陰陽師的劍下。陰陽師和鬼怪,從來都是水火不容的。


  在那之後,校長輾轉去過很多地方,除妖師總部、特異者聯盟、血獵教會……在去過那麼多地方后,他終於明白,人類不過是站在制高點,自以為高尚,就對其他生物執行生殺大令。可這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以種族來評論善惡一說。陰陽師那些人的行為,和希特勒斬殺猶太人又有什麼兩樣呢?


  因為鬼怪和妖怪有著更加出眾的能力,因為他們是凌駕於人類之上的第三物種,所以他們就該死了?

  校長發現,他對那些所謂的正義人士,真正絕望了。


  所以最後,校長成立了奇妙物種聯合大學,這個搞笑的名字只是為了能夠經過教育部的審核。校長就是想用這樣一個學校,或者說一個收容所,將世界上所有散落的孤獨的種族聯合起來。


  單單是一個鬼怪,他沒有能力和陰陽師談條件。但一旦所有被欺凌的種族都站出來,他們的實力疊加在一起,自然就有了和對方談條件的資本。


  不論種族,不論生死。


  蘇韻寒不知道校長過去那些英勇的事件,但學校的屋靈會把這一切當成歷史一樣告訴他們。這是校長的信仰,也是奇聯成立的初衷。


  陰陽師也好,除妖師也罷,他們都以為校長成立奇聯是為了塑造屬於自己的勢力,以此來對抗這個世界。


  可屋靈告訴蘇韻寒,校長只是想要保護身邊那些弱小的人。


  他經歷過太多的戰爭,看到太多的朋友死在自己面前,那些能夠只手撐天的鬼怪,在眾多的陰陽師面前,也變得無比弱小。校長疲倦了,他早就不想鬥爭了,可是想要平息戰火,卻只能用更加強大的暴力!


  奇聯成功地和各大組織制定了禁忌法律,至少在明面上,沒有人再會對鬼怪等無辜的種族動手。


  但這世界上,總會有和校長站在對立面的存在。


  在禁忌法律成立之後,一個集結於各大組織而成立的另一個聯盟誕生了。


  ki組織。ki,kill inhuman,殺死非人類。


  這是一個隱匿在所有組織之後的一個黑暗組織,沒有人知道他們的首腦,也沒有人知道他們的總部,他們的目的,是殺光這世界上的所有非人類!


  而他們首要的目標,就是奇聯校長,程沛松!

  在過去幾十年裡,他們從來沒有得手過。這個無論是陰陽術、除妖術、包括特異都巔峰造極的男人,屹立在每一個組織的巔峰。想殺死他,簡直是痴心妄想!

  而如今,校長卻為了自己的孫子,終於露出了他唯一的弱點。


  宋陽平得手了,這個在ki組織里完全不起眼的存在,終於可以憑藉他這一次的成就,永遠平步青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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