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4）
突然，他的眼神變得狂熱起來，臉龐也猙獰的扭曲的。他瘋狂地笑著:「龍靈弒神陣，怎麼樣。這可是威能足以弒神的龍族第一神陣啊，你用這個陣法困了我幾百年，現在，我把它送給妹妹做嫁妝。老爹你看如何！」
男人一身黑色緊身勁裝，外披一件寬鬆的白色長袍，一頭不羈的黑髮狂亂的散落在身後，面目上與龍皇有三四分相似。
龍皇看見了這人，神色變得平靜，但是眼中蘊著的怒氣卻絲毫不見減少:「孽種，你不待在禁地好好思過，竟然還私盜神陣。」
男人的眼神變得凌厲，他盯著龍皇，絲絲怒氣散露。原本黑色的眸子因為怒氣，也變成了金燦燦的黃金瞳。
這是龍族皇室特有的眼瞳。
空氣中的氛圍變得很凝重，兩雙同樣威稜四射的黃金瞳在空中碰撞，簡直要壓的人喘不過氣來。
我來到龍皇的身邊，淡淡的看著這個不速之客。
「朋友，我不管你是誰。今天是我的婚禮，如果是來喝喜酒的，熱烈歡迎。但如果想來搗亂，恐怕你是找錯地方了。」
男人將目光投向我，面無表情的臉上很突兀的冒出了和煦的笑意:「我當然是來賀喜地，今天可是我親愛的妹妹大喜的日子。」他的語氣很自然，彷彿他本意就是來賀喜似的。
「你這孽種，休想攪亂你妹妹的婚禮。」龍皇額頭上青筋暴露，怒氣遏制不住，終於忍不住出手了。
可是，令人心底一顫的一幕發生了。
龍皇作為龍族的皇者，當世最強的一群人之一。就算是號稱人族第一的我遇上龍皇，最終誰輸誰贏還未可知。
可是，現在。本該隨手碾壓來犯之人的龍皇還未碰到那人的衣衫，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震飛，鮮血狂吐不已，神色間明顯萎靡了幾分。
我的瞳孔猛的一縮，一陣極致危險的預感突然冒上心頭。下一刻，外界的人就看不見我和龍皇的身影了。
男人又重新顯出身形，他看著早已經揭開蓋頭的小龍女說:「我親愛的妹妹，看來他們不喜歡哥哥要給你送的嫁妝呢！既然如此，那我們換一個好不好。換什麼好呢？」
那人咧嘴一笑:「新郎和岳父大人的兩具屍體好不好？」
九
「弒神陣是我龍族自古傳承下來的護族陣法。每一代的龍皇都要學習，但在此之前還沒有能夠完全掌控的先例。」龍皇布下的防禦能力屏障明顯撐不了多長時間了:「這座陣法是以自然界中的四中極具攻擊性的能力，風雷水火，構造而成。傳說中，龍族先人曾藉此陣弒神，故此稱之為龍靈弒神陣。」
屏障之外，龍皇口中所說的風雷水火等能力輪番攻擊著我們，龍皇布下的屏障搖搖欲墜。
「岳父大人，我還想問一個問題。」龍皇主動撤掉屏障，我和龍皇兩人直接面對攻擊，但很顯然這種程度的攻擊還奈何不了我們，我還有閑心詢問。
「唉……」龍皇嘆息道:「我知道你想要問什麼。」
龍皇沉默少許，手上的動作沒有停:「不錯，他的確是我的龍子。」
我雖早已猜到，但心中仍不由一驚。
龍皇繼續說道:「他原本名為睚眥，是我最疼愛的兒子，而且他的能力也很強，我一直有意將龍皇位傳於他。可是，他的野心實在太大。他聽到一些傳說，說龍靈弒神陣其實是開啟神界之門的鑰匙。只要選出五百五十五名優秀龍族獻祭大陣，就可以為大陣啟靈。去到神界之後，榮登神界之王的寶座。」
「竟有這等事情？」我有些驚奇。
神界一向是最神秘的地方，那裡的人們都有著莫測的能力，無數修士修行的終點，就是神界。而龍族，竟然有一陣法能夠直接讓一人登臨神界至尊。
「這樣的傳言是有的，但是，即使這是真的，我也絕不允許有人這樣做。我龍族族裔本就不足一千，而開啟陣靈就需要犧牲將近一般多的族人。這種事不可能被允許。」龍皇堅定地說。
白霧盎然，所有的攻擊在一瞬間消散。一道巨大的身影在一個狂放的聲音之後出現在我們眼前:「迂腐！龍老了就是糊塗。等我登上了神界寶座，想要多少族人還不是時間的問題？」
睚眥現出了龍形，將近百丈的身軀比之龍皇之軀絲毫不差。
龍皇看著自己的兒子，滿眼的複雜之色:「睚眥，你為什麼非要去當什麼神界之主呢？留在人間，我給你龍皇的位子，不好嗎？」
睚眥卻嗤之以鼻，他嗤笑道:「老頭子，你老了，沒有年輕人的朝氣了。我們之間有代溝，你怎麼能夠明白我的志向呢？」
睚眥又說:「還有，以後別再叫我睚眥。你不是常常叫我孽種嗎？我早就改了名字了，現在請叫我叫孽。」
龍皇也化身龍形，我就站在龍皇的頭上，冷冷地注視著眼前同樣的龐然大物。
「孽？」我插嘴道:「你該死，搗亂我的婚禮！」
我可不管什麼弒神大陣的，作為人族第一高手，就是單獨和龍皇戰鬥，我也有信心取勝。更何況是面對龍皇的兒子，雖然還有個陣法輔助。
孽的金瞳轉向在他看來螻蟻大小的我，低沉的龍言震的我的頭髮向後飄起:「你就是我的妹夫？」
小龍女是他的妹妹，所以說他現在說我是他妹夫也沒有錯。可是，我卻沒有承認他是我的大舅哥。
「少廢話，你到底想怎麼樣。」我絲毫不給他面子。
孽的龍嘴巴咧出一個殘忍的弧度:「真是一個不錯的人類少年啊，我真不忍心殺你。可是沒辦法啊，我答應了要送給妹妹的嫁妝，可不能食言啊。你的屍體，還有他的屍體。」
他的金瞳又轉向我的身下。
十
龍靈弒神陣不愧是號稱可以弒神的陣法，儘管我一開始對它不屑一顧，但一番交手以後，也不免驚嘆起來。
風雷水火完美的配合，四種自然能量極致的威力。在這個陣法全力發揮之下，我與龍皇的聯手竟然毫無抵抗之力，全都負傷在身。
睚眥哦不，孽輕笑著看向我。他已經恢復了人身，狹長妖異的眸子看著我，嘴角掛著一絲危險的弧度。
我大口喘著粗氣，擔憂地看著身下忍著痛苦的龍皇。他的身子已經被燒的焦黑，無數細小的鱗片翻起，露出了一塊又一塊的血肉模糊。
……
陣外，以老狐狸為首，妖魔人血羽五族皇者正全力攻擊著陣法，但都是徒勞無功。他們沒有讓其他人出手，因為單是反震力就夠他們吃一壺的了。
小龍女一臉焦急地看著陣法，她很擔心我和龍皇的安危，所以迫不及待的想要破開這個該死的陣法。
她也是龍族皇裔，當然也研究過龍靈弒神陣。她是這裡唯一一個有能力破陣而入的生物，但她也需要時間。
「讓開。」一道尖銳但卻巨大的聲音響起。眾人看著化成龍形的新娘子，滿頭霧水。
「我有辦法進去，你們都讓開。」小龍女這樣說道。
所有人都是一喜，趕緊讓開一條道路。
其實他們都理解錯了小龍女的意思，他們以為小龍女能夠給陣法開一個口子讓他們全都進去。否則的話，他們是絕對不會允許新娘子獨自冒險進入的。
小龍女在陣前摸索了一陣子，一陣濃郁的金光包裹著她巨大的身體，她也消失了。
眾人面面相覷，皆是苦笑不已。
……
一頭黑龍和一頭紅龍交纏在一起，他們全力想要在對方身上製造傷害。
孽見到小龍女進陣以後，出奇的沒有讓龍靈弒神陣對她發動攻擊，而是主動出手與小龍女纏鬥。
他這麼做當然不是讓著小龍女，而是他有絕對的信心可以不藉助陣法去戰勝自己的妹妹。
果然，沒過多久，小龍女堅持不住，敗下陣來。他沒有放過小龍女，而是追著小龍女攻擊。我和龍皇全都被他以龍靈弒神陣困住，騰不出手來幫小龍女解圍。
小龍女全力翻騰著龐大的身體，一對銅鈴般燦然巨大的眼眸冰冷的注視著這個在血脈上可以說是她哥哥的生物。
孽逼近了，小龍女現在十分虛弱，隨意一口龍息就能讓她十分痛苦。孽張開龍吻，巨大的能量波動在他的嘴中凝聚。一時間，小龍女性命堪憂。
我和龍皇在陣法內焦急地看著，卻毫無辦法。看到這一幕，更是睚眥欲裂。龍皇輕輕看了我一眼，沒有通知我，吐出一粒金燦燦的珠子。
「天吶，龍珠。龍皇，你要自廢修為嗎？」我驚恐的大吼。
龍珠是一頭巨龍的本源，是靈魂與肉體的結合。若是龍族在戰鬥中用到了龍珠，十有八九會修為散盡，更多的可能是——死亡。
龍皇此刻也管不了這麼多了，他現在只想要救自己的女兒。他吐出龍珠，人頭大小的龍珠在空中滴溜溜轉著，散發出威嚴的金光。陣法在這金光的照射下逐漸消散。
我沒有讓龍皇失望，陣法現出一個口子的時候，我就鑽了出去。
但是，還是晚了。
我看到的是一個巨大的墨色的能量球擊中了小龍女殘破不堪的身軀，小龍女的身體逐漸被墨光湮沒。
「不……」
整片天空中都是我凄厲的吼聲，我驚懼地飛身進入墨光之中，伸手抱住小龍女恢復人身的身體。
婚禮旗袍已經在剛剛的變身之中撐爛了，小龍女現在是**的。我摟著她光潔的身軀，卻沒有心情欣賞手中的絕代佳人。滾燙的淚珠一滴滴的滾落，我心中的悲傷難以言喻。
今天是我們的大喜日子，卻搞成了生死離別。
我的瞳孔被一層死灰色籠罩，眼淚迅速被蒸干，面目表情。我的心，被冰凍了。機械般的低下頭吻住她的唇，想要再最後一次感受她的溫度。
我感覺到了熱量。
熱量，熱量。好熱，不，好燙。
我的心頓時又活絡了起來。
她沒有死。雖說她的呼吸沒有了，脈搏沒有了，甚至沒有一絲生命的氣息。但是，當我的唇觸碰到她的唇時，我很清晰的感覺到了那份溫度。那絕對不是一具屍體擁有的餘溫，因為那是滾燙的溫度，幾乎要將我的嘴唇燒化的溫度。
我沒有離開她的唇，因為我有一種預感，要是現在我們的唇沒有接觸，她就會永遠的失去溫度。
我的嘴唇很難受，因為那份熱度我用修為抵禦不了，那是來自靈魂的溫度。我感覺我的嘴唇被燒化了，和她的唇黏住了，我甚至聞到了一股焦味。但是，我依然沒有放開。
緩緩的，我們的唇角透出一絲白光。白光逐漸擴大，很快便包裹住了我們，形成一個只屬於我們的領域。
可是，白光沒有停止，它還在繼續擴大。
孽也看到了這光，他驚疑不定地看著，竟然從這光內察覺到了一股危險的氣息。孽不敢怠慢，迅速催動龍靈弒神陣來壓迫這層令他感到威脅的白光。
這是他的領域，所有東西都應當在他的掌握之中。
可是，這次卻例外了。
代表龍靈弒神陣的金光在遇上白光時，就像是冰雪遇上太陽似的迅速消融。白光速度不減，繼續擴散著。很快，便包裹了整個空間。
十一
我再一次行走在孽的弒神陣中，只不過這一次的我，是以名副其實的神的身份進入的。
弒神陣本就為神而造，它的本來目的就如同它的名字——弒神。按照我所接觸過的威力，弒神陣顯然不足以弒神。不過當年的陣法和現在困住我的弒神陣是絕不可同日而語的，因為現在的我面對這個陣法的無力感，和當年如出一轍。
還是那個風雷水火，但是威力卻翻了成千上萬番，這是可以傷害到神的能量。我很驚奇，當年我和小龍女打敗了孽之後，在他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孽就像知道我什麼想法，他的聲音瀰漫在這個空間的每一個角落:「想知道我為什麼會活下來？」
此時的我正在陣法內全力周旋，這個陣法隔絕了外面那個世界，彷彿是另一個空間。這片空間的主人是孽，我作為神所擁有的言出法隨的能力已經無用。
孽依舊沒有現出身影，只有聲音幽幽的傳來:「當年必死的局面被你們扭轉，但我很幸運。我沒有死，反而完全悟透了龍靈弒神陣。」
「嗯？」我猛的抬起頭。龍靈弒神陣雖然作為龍族第一陣法，但我一直以為當初就已經是這座陣法的全部威力了。
「很驚訝是不是？」孽呵呵笑道:「更驚訝的還在後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