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相對無言
他站到樹下一躍而起，落地時手中攥著幾顆帶著綠葉的山楂。看著那紅彤彤，長滿雀斑的果子，欣喜地跑過去，搶入手中。“這麽紅，應該熟了吧！”就著雨水揉搓一陣兒，遞給他兩顆。“快嚐嚐，肯定很好吃。”
他放進嘴裏咬上一口。“味道怎麽樣？好吃嗎？”把傘罩在他頭頂問。溫雨橋沒說話，微笑著點頭。
“瞧！我說的沒錯吧！這麽紅，絕對好吃！”把手中最大的那顆整個塞入嘴裏用力咬下。“呸、呸、呸”吐出來，酸的直裂嘴。“你敢騙我。”管他領導不領導，抬手去掐他，他笑嗬嗬躲開。
“誰讓你吃整顆？一點點的慢慢吃，還是很好吃的。”他邊跑邊說。追鬧一段路，兩人沿著路邊走走停停。
觀賞著山中的風光，呼吸著新鮮的空氣，此刻夢雲的心情特別放鬆。當雨絲若有若無時，她合上雨傘，爬到高處將手圍成喇叭樣兒，對著遠方大聲喊：“啊…啊…”山穀中的層層回音，驚起幾知不知名的大鳥兒撲楞著翅膀從這邊飛去那邊。
溫雨橋站在坡下，望向那一道闖入山林美麗圖畫中的倩影，非但沒破壞掉景致，反而為它的靜寂平添上幾分靈動。“真是人景兩相宜呀！”他仰頭欣賞那畫裏的人兒仿佛入了迷。
許久積攢成的煩悶，伴隨她的狂叫聲煙消雲散。“花夢雲，加油！明天開始要努力幸福喲！”為自己鼓勁。心裏順暢低頭對他講：“你也來吼幾聲，吼完超舒服。”
“我們回去吧！吼幾聲發泄是你們年輕人幹的事，我不會。”他伸出手去接她，她扶穩跳下來。
“你才三十多歲，別說的跟自己七老八十似的。來，吼兩聲。”夢雲推他。
“我吼不出來。”他拒絕。
“那你跟我一起喊。啊…”夢雲教他。
“啊…”他無奈的應付。
“大點聲，像我這樣。啊…”夢雲給他做示範。
“啊…”他跟著喊。
“好，再大聲點。”夢雲為他打氣。
“啊…啊…啊…”他放開喉嚨聲音越吼越大。頓覺心胸一口濁氣噴發而出，充足的氧氣吸入腹部，冰冰涼涼由衷不錯。
“怎麽樣，我沒騙你吧？”夢雲在他不遠處淺笑盈盈。
“是很好，隻是不能常吼，不然嗓子受不了。”他嘟囔著兩人邁步下山。
“你下次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來山上，擔心那麽多幹嘛？嗬嗬”她蹦過一個水坑笑他。
“過兩天來摘柿子，應該比山楂好吃。”見她坐在車裏不斷擺弄那兩顆能酸掉牙的紅果，他再次邀請她。
“好，你有空時叫我。”這種既消遣又鍛煉的方法，比和書記他們打牌玩好太多，不假思索答應他。
回到辦公室夢雲掃盡陰霾打開電腦上的歌曲，邊聽邊填寫報表。把相關的數據填在指定的空格內，幾分鍾一份完整的表格就從容搞定。核對無誤保存打印，不到一小時就把過去一天的工作全部做完。
“感謝發明電腦的人，感謝編製文檔、表格程序的人。”夢雲在心中嘀咕。
下班前給木風打電話讓他做湯，自己買饃、買菜，拎著回家。“木風，你把湯端過來吃飯。”見他坐在電腦前對他說。
“湯，我忘做了，喝點水吧！都一樣。”他仍然目不轉睛地盯著顯示器。
“湯和水是兩種物質，怎麽會相同？”莫名的火氣往頭上躥。“淡定、淡定、你要淡定。”閉目深呼吸平穩情緒。
“反正我不喝，你想喝自己去做，要不去路口買一碗。”木風振振有詞道。
“你，算了，我去衝碗雞蛋水喝。”不想與他爭吵破壞自己的好興致，換下衣服進廚房。衝好水回來叫他：“木風，你吃過飯再玩。”
“你先吃，我打完這一關。”他頭也不回講。
“一個人吃沒意思，我等你會兒。”憂怨地放下手中的筷子，打開電視坐到沙發上不經意的換台。“什麽時候起我和木風沒有話題，相對無言了？也許是從他什麽都不願意做開始；也許是從他把跟婆婆的戰爭殃及到她身上開始；也許從他沉迷遊戲開始；也許…”夢雲找不到答案。
“吃飯吧！”木風的語氣沒有溫度。
“噢！”放下遙控器抓起個雞爪啃。“木風，今天中午我們上山轉了，山上有好多山楂樹和柿子樹，過兩天我們去摘柿子吃。”興高采烈跟他說，很想他能分享自己的喜悅。
“下雨天上山，神經病。”他邊說邊探頭看他的遊戲。夢雲頓覺索然無味，咽下其餘的話，專心吃飯。其實也隻是把那碗雞蛋水喝完罷了。連桌子也不想收就縮進被窩接著換台，木風匆匆吃完，又緊握住鼠標。
“木風，別玩了，咱倆說說話。”夢雲心裏渴望他能多看她幾眼。
“我不玩怎麽能升級？不升級誰都打不過。你想說什麽，我聽著。”他的世界夢雲不懂，夢雲的世界他亦不明白。
“我有點累，先睡了。”聲音輕顫道。
“那好，你先睡，我再玩會兒。”木風看不見她枕上墜落的淚珠，連同心碎。
有人說愛情最大的悲劇是愛到最後分了手，其實像現在難舍難棄，連話都懶得多說，平淡如死水，這才是愛情的悲劇。夢雲連木風是否還愛自己都搞不清楚，夜未央夢醒時淒涼。
第二天到公司，送報表、報銷費用，替周大姐照獎金表，報考勤，找眾多領導審核簽字…忙得跟小磨似的。夢雲卻很喜歡這種工作節奏，因為能讓她沒時間思考那些煩心瑣事。
江瑩這兩天不知為何對她大獻殷勤，早上送包子，下午送瓜子，剛才還給她送來兩塊蛋糕。夢雲說不餓，江瑩讓她別客氣，她有些誠惶誠恐。在她又送來一塊巧克力時，小心翼翼問：“江瑩，你找我有事？”
“沒什麽，就是從姐上樓，我都沒空和姐好好說過話，覺得咱倆生疏了。”江瑩一臉真誠看她。可惜如今的夢雲再不會輕易被別人感動，不出聲用眼神詢問她下麵要說的話。果然她猶豫少頃說：“花姐你能告訴我溫經理喜歡什麽嗎？”
“溫經理喜歡什麽？”下意識重複她的話，努力在記憶中搜索他喜歡什麽。想了半天也沒想到，隻得老實講：“他喜歡什麽我真得不知道，你想知道，去問他。嗬嗬”笑著打趣。
她粉臉微紅小聲道：“我問過，他不說。”
“你問過？”夢雲的好奇心馬上被勾起來。“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呀！你問這個幹嘛？”
“姐，你不知道，趙經理不想要溫經理以前的核算員，小李就想來銷售部。人家好歹有個會計證，我什麽都沒有，他要是過來，我怎麽辦？”江瑩的臉上寫滿鬱悶。
“如果是這樣，溫雨橋躲她幹什麽？難道他真想換江瑩？”心裏分析她說得真假。
“姐，以後你們玩能不能帶上我，讓我也跟領導培養下感情。還有，你幫我在溫經理麵前多說些好話，行不行？”江瑩晃她的胳膊撒嬌。
“行，有機會我會說的。我這會兒要出去辦事，咱倆回來再聊。”扯下胳膊上的袖頭，去櫃子裏取包。“我得出去轉一圈，不然她再提要求怎麽辦？我自己的生活還水深火熱，哪有精力管嫌事。”
坐車到商貿大廈閑逛，上星期六回家時，見媽媽的毛衣已經很舊還舍不得扔，今天給她買件新的送去，讓她扔件舊的。
挑了件棗紅色帶暗花的女式毛衣，給繼父選件灰色毛開衫，付完款提著從小胡同中穿回娘家。媽媽和繼父兩人開心的試穿，竭力留她吃飯。
正要答應，手機鈴聲想起，現在夢雲用的是一部大紅色的XM牌手機，從前那部金色BD簡直是手機中的垃圾，整天小毛病不斷，修理又好長時間，買時說的天花亂墜，保修時不理不睬，同樣的問題一修再修。避免生氣，買部新的完事。
“喂，你好！溫經理，找我有什麽事嗎？”夢雲接通電話問。
“小花，你在哪？我和韓書記、趙經理還有桃子姐上山吃飯，他們讓我叫你一聲。”溫雨橋說。
“把電話給我，我來跟她講。”那頭傳來韓書記的聲音。“喂，你好！花夢雲，你現在在哪兒，我們開車去接你。”韓書記是個很隨和的人，大家平時總開玩笑，關係不錯。
“我在我媽家，我去路邊等你們。”夢雲也不跟他客氣，掛了電話對媽媽他倆講：“我們領導叫我去吃飯，我先走，你倆自己吃吧！”
“領導叫你吃飯，那快點去，別讓人家等著急。”在媽媽眼中領導都是很大的官。
夢雲想著有意思，嘻嘻哈哈逗她：“領導有什麽了不起？報銷時我不高興，照樣不給他錢，他也沒辦法。嗬嗬”
“別胡說，現在找份好工作多難，你可別讓人家把你發配到車間幹力氣活。”媽媽用手打她，她靈活地躲開，背上包走人。
“不會的，你家妞沒那麽傻。嗬嗬。”留句話寬他倆的心。
沒等多大會兒，就見那輛桑塔納緩緩駛來。拉開車門愣了下，心裏想：“他怎麽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