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醉酒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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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是一個很壯烈的詞語，至少李碩是這樣認為的。所以為了避免自己有天會壯烈，李碩不得不走一步看百步。為了自己，也為了自己帶來的那七千袍澤。
李世民的聖旨不可逆轉，太原府他是一定要去的。而且他不打算告訴李治。他擔心這個傻孩子會真的去找他爹為自己求情。
入夜的長安城已是萬家燈火時。永樂坊的一間酒肆里，李碩一個人摟著一隻烤羊腿，正在大快朵頤。
一旁的程處默，這一次竟然出奇的安靜，只是默默地喝著酒，不知在想些什麼。
看了眼程處默，李碩會心一笑，轉念道：「你不吃嗎？那我可吃完了啊。」
「你這人怎麼這樣，沒看到我不開心嗎？」
李碩邊啃邊含糊道：「看到了啊。」
「看到了你不是應該安慰我一下嗎？」
「幹嘛要安慰你，又不是我讓你不開心的。」
程處默氣急了：「你……那你把羊腿還給我，這是我掏錢買來的。」
話還沒說完，李碩將手裡只剩下一根骨頭的羊腿遞到了程處默跟前：「走了……你走不走？」
沉默了一下，程處默起身站起來，一臉嚴肅道：「李碩我想和你一起去太原府！」
就知道是這樣，不然也不會無緣無故的請自己喝酒。李碩無奈的笑了笑：「可是你跟我說也不管用啊。」
理想是豐滿的，只是現實是骨幹的。作為程家的長子，李世民是絕對不會讓程處默去太原府的，這也是李世民對程家的一份心。
「李碩，我不想在這樣活下去了。我程處默好歹也是個八尺高的漢子，你可以拿命換前程，我也能！」
這個……有點炫父的意思了吧。
李碩頓時臉一黑，忍住沒打他的衝動。我這是拿命換前程？我這是拿命換生路好不好：「你以為我想去太原府？我要是有你那麼一個老爹，早就抱著小丫鬟吃棒棒糖去了。」
拿起酒罈子猛灌了一口后，程處默落落的開口道：「那也不一樣，在別人眼裡我就是一個等著老爹蹬腿后，繼承爵位的二世祖。」
「你知道嗎？昨日我家的家將回來了。整整兩萬人啊！幾戰下來就只剩下了七八千人。老子在戰場上玩兒命，兒子卻在家等著蒙蔭，那我還是人嗎？」
李碩無言以對，大家的價值觀不同。換做是自己的話，他肯定會留在長安做一個安安穩穩的二世祖，做一隻快樂的米蟲。
顯然，在這一點上，程處默比李碩的思想覺悟更高一點……
只是不用想都知道，李世民肯定不會同意的。牛進達和程咬金是一起換過命的至交，肯定也不會同意。
「可是那也不用非要投軍啊，你可以考取功名啊……當我沒說」李碩急忙打住。
「你一定是故意的！」
恨恨的看了眼李碩，程處默接著說道：「他都五十多歲了，我不忍心看他到了晚年還落一個戰死沙場……我要去幫他，就算是幫他擋上一刀，也好過他一個人的好。」
這便是百善孝為先。
李碩沉默不語。作為一個孝子，想要到戰場上與他的老父親並肩作戰。就是為了不靠祖蔭活著，為了在他那老父親危險的時候，能替他擋上幾刀。
程處默的一番話，讓李碩想到了自己的奶奶。如果換作是他，他也一定會做出同樣的選擇，就像程處默說的『為他擋上幾刀也是好的』。
看著程處默泛紅的眼圈，李碩的神情漸漸鬆緩下來，沉默了一下開口道：「需要我做什麼？」
唐朝的風氣有一點李碩非常喜歡。那就是孝道。無論你高官爵祿，還是衣不蔽體。哪怕是再混蛋的人，也同樣懂得孝順。這是一個時代的特性。
玄武門校場！
牛進達站在點將台上，一身金光閃耀的鎧甲，在正午的陽光下顯得格外耀眼。李碩站在牛進達的身後，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太熱了……李碩不自然的扭扭身體，渾身的汗像流水一樣往下落。誰規定的午時點兵，這分明是折磨人啊……不行，又想洗澡了……
牛進達轉身踢了一腳快要睡著的李碩，一臉的恨鐵不成鋼：「小子，你不準備跟你的兵說點什麼嗎？」
「啊？我也要說話？」李碩猛地清醒。
牛進達抽出刀鞘，用刀背狠狠的敲了李碩幾下方才解恨：「那是你的兵……你的兵！你忘了昨日陛下給你下的旨意了嗎？」
話是他說的，你讓他來說啊！李碩揉著火辣辣的屁股，一臉委屈的看著牛進達。
讓我做先鋒官，又讓我做督軍，不僅要指揮他們拋射震天雷，還要我去守城。老子是你家傭人嗎？還不讓我洗澡……
正了正神色，李碩走到點將台的前方。看著台下的數萬將士，身上的困意頓時消散。
「大唐的將士們！我是李碩！」
未等李碩再開口，軍陣最前方，李碩當初帶來的那七千將士，紛紛揚起手中的刀劍齊聲吼道「將軍威武！」
「我不是什麼將軍，也不是什麼好漢。我只是想讓我的這些袍澤們，能在戰場上少死幾個。我李碩不是什麼人物，可我記住一句話：我是大唐的將士，雖身死，不苟活！」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李碩卻說的鼻子一酸。天知道一戰過後，這些站在自己面前的將士，能活下來幾個。
「出發！」
牛進達帥旗揮舞，所有的將士整齊劃一，數萬人踏出的腳步聲，震耳欲聾。
李碩行在隊伍的中間，時而左顧右盼，時而跟身邊的裴行儉交頭接耳。
來到長安后，李碩見過裴行儉幾次。暗暗示意了幾次之後，裴行儉認為跟著這位李將軍一定非常有前途，所以果斷成為了李碩的親兵。
這也讓李碩心情十分舒爽，讓一個大唐名將做跟班，太他娘的爽了。
一張蒲扇大的手拍在了李碩的腦門兒上，牛進達不耐煩的瞪了一眼李碩：「你小子東張西望的看什麼呢？好好趕路！」
「有事兒說事兒，別動手……牛將軍……我還是個孩子啊！」
「孩子！我讓你孩子！」牛進達掄圓了巴掌在李碩的腦袋上狂呼了好幾下后，繼續開口：「還是不是孩子了？」
「末將不是孩子，末將是我大唐的一個兵！」
李碩眼裡噙著眼淚，一連悲憤之色。他娘的程處默，為了你老子挨了兩頓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