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白衣之局
這個時代的女人,無論出身,無論文華,終究也只是這些權力中心的男人們的一顆棋子,越是漂亮,就越是逃脫不了。
李碩想到這裡,忽然感覺到一絲心痛,他從不自大,也從不認為自己來到這個時代,便可以改變一些什麼。
相反,他清楚的知道,每個時代都有自己的特性,想要在這個時代中生活下去,唯一的方法就是隨波逐流。
然而,當他抬首看到那個絕美女子眼中的凄涼后,卻感到一陣刺痛。
讓他想起歷史上那個十分出名的女子,陳圓圓。衝冠一怒為紅顏,說得多麼豪情,多麼壯勢,可是站在那個女人的角度想想,那應該是多麼的可悲。
她們並沒有做錯什麼,也無力改變什麼,卻成為了那些為了權勢相爭之人的借口與籌碼。她們的一生,比起那些落敗的梟雄,更加的凄涼悲慘,甚至無人訴說。
「公子?……公子想說什麼,可以直言。」看到李碩在發愣,蕭白衣輕輕的喚道。
「在下給姑娘講個故事吧。」李碩回過神來,此時在看蕭白衣,心中的驚艷,卻已變成了同情與凄涼。
「很久以前,有一個即將衰落的帝國,群雄四起,割據一方……」
「在這亂世中,忽然出現了一個女子,名叫陳圓圓……,她容顏傾國,不僅詩才雙絕,更是成為了各路梟雄必爭之人。……」
「然而,亂世之中的帝國中忽然有一名將崛起,發誓要將帝國重新崛起,然而就在這時,他遇見了這個叫陳圓圓的女子,從此便將她佔為己有……」
「可是後來,這帝國的最後一位皇帝,貪戀陳圓圓的美色,竟趁著將軍外出征戰之時,將她擄入宮中做了妃子。」
「戰場上的將軍聽聞了此事後,悲憤欲絕,竟然帶兵降了境外蠻夷,引敵兵入了山海關,結束了帝國最後的殘喘。」
「鼎湖當日棄人間,破敵收金下玉關。痛苦六軍俱縞素,衝冠一怒為紅顏。」李碩自顧自的說著,當說道最後的這首圓圓曲時,發出了一聲輕嘆。
「那……陳圓圓呢?」蕭白衣靜靜的聽著,不多時便已是淚眼朦朧,不知是在傷心自己,還是為那陳圓圓而難過。
「她被世人成為紅顏禍水,世人皆言,此女子雖有傾國傾城之貌,卻成為了禍國殃民的禍根。陳圓圓受不了世人的指責,在一處庵觀中,投井自盡。」李碩輕輕說道。
「怎麼會這樣?這分明不是她的過錯,為何要背負上禍國殃民的罵名!」蕭白衣目中露出一抹憤怒,一雙白哲的玉手攥得通紅。
「權勢之中,哪有什麼對錯,為了心中所欲,生靈塗炭也不過是一念之間。」李碩淡淡一笑,對於這些,千百年的歷史中,寫了太多,發生了太多。
「公子,如果白衣就是那亂世中的陳圓圓,那又該如何?」蕭白衣,眼神中閃過一抹晶瑩,一滴清淚順著白哲的臉頰,一瞬而過。
「在下……不知。」李碩遲鈍了一下,面帶苦澀的說道。
權勢大過天的時代中,他一個後世人,又能翻出多少風浪。就算他熟知歷史,又能改變多少?此時的李碩,忽然第一次感覺到一抹無助。
「白衣出自蘭陵蕭氏,是蕭家長子蕭凌風二十年前收養的棄嬰,白衣生在蕭家,長在蕭家,連姓名也是蕭家所給……」
「貞觀九年,皇上下旨賜婚,蕭氏與皇家聯姻,將白衣嫁與太子承乾做側妃。」
「誰知,貞觀十年,太子被廢,皇家廢婚。」
「從此蕭氏,便覺得門風受辱,皆是白衣所累,認為白衣是不祥之人,將白衣趕至洛陽,名義上是讓我代管洛陽產業,卻不知這裡,只是囚禁白衣的一處牢籠罷了。」說到此處,蕭白衣的臉上露出一抹凄美的笑容。
「貞觀十二年,魏王李泰代天子出巡,路過洛陽,欲將白衣帶到長安,做他魏王府的妾侍,后因奪嫡之事,怕引人口舌,遂作罷。」
「貞觀十三年,皇上下詔,與蕭氏再度聯姻,從蕭氏家族中選一女嫁與皇家第三子李恪。」
「蕭家不願將嫡出之女嫁與一個沒有奪嫡希望的皇子,便請求皇帝廢除之前的廢太子婚約,再次將白衣嫁與三皇子李恪。」
「三日前,長安魏王府又忽然傳來口諭,於下月中旬,將白衣送至長安。」說道這裡,蕭白衣無奈的嘆了一口氣,頹然的坐在了卧榻上。
李碩默默的聽著面前女子的傾訴,雖與她相識不過半日,卻讓他感到一種不一樣的情緒,正在他的心中蔓延。
「李碩,我不願嫁給那個什麼三皇子,更不願去長安的魏王府,白衣不想做那陳圓圓!」原本頹然的蕭白衣,忽然起身,眼中帶著無盡的掙扎與無助。
「所以,你便做了這個局,想尋一位大才之人,幫你找尋脫身之法?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不論是誰,都不會因為一女子,斷送了自己一世前程。」李碩苦笑一聲,真是一個傻女子。
不可否認,蕭白衣很美,美到傾國傾城也毫不為過,可……這已是一個死局,一個鬧不好就會改天換面的死局。
「白衣知道此事已是奢望,可白衣還是不死心,若是不能脫身,那白衣也不會去長安,被捲入那無盡的紛爭中,白衣……怕做了那陳圓圓。」蕭白衣臉上閃過一抹堅毅。
漫長的寧靜,兩個人就這樣靜坐在閣樓中,一個看著遠處的山水,一個望著手中的詩文,長久……長久……
「太子承乾被廢之後,魏王李泰是最有機會奪嫡的皇子,此刻的魏王府,怕是早已幕僚門客遍地了……
姑娘若想脫身,只要讓人放出風聲到長安,便說是魏王李泰,傾慕三皇子李恪未婚之妻的容華貌美,欲將其收納之。
風聲只要讓有心之人知曉便可,切不可大肆宣揚。若能辦妥,此局可破。」過了許久,李碩嘆了口氣,緩緩說道,本不想攪入這風波之中,又奈何,他的心,在他想要拒絕時,狠狠的顫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