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孤立
冥靈愣住了,許多視線投射到她的身上,有懷疑,有震驚,有疑惑,原來一個個自顧不暇的人,現在都等著看她好戲,她腦子一下子就空了。
想法?她哪有什麼想法,難道是指她在電梯間里說的那些?冥靈的腦子和韓紫靈的破二手電筒腦差不多——當機了,嘴巴機械式的把剛剛說過的話又重複了一遍,還有些上次沒說的話,也跟在最後,一口氣全說了出來。
「我的腦海里有這麼一副畫面,文享雜誌裝在那些名媛的包包里。飛機上,私家轎車裡,她們空閑了便翻來看看。然後,當她們聚集在一起時,或許是一起吃下午茶,也或許是一起做spa,談論的都是雜誌里的內容。在她們中間,如果不知道最新一期的文享雜誌刊登了什麼,那是十分沒有面子的事。」
陸傑覺得這女人的聲音很好聽,平平淡淡的似水,但能直接流淌進心靈的最深處。更出乎他意料的是,她竟然直接站在了自己妻子的立場去看這份樣刊,每一句話都十分正確,有那麼一瞬間,陸傑覺得自己真的有一個如她所描述的妻子。
陸傑總算明白了周奕菲的意圖,通過冥靈的描述,讓這些渾渾噩噩的編輯對文享雜誌未來的努力方向有更具體的認識。此外還有一點,周奕菲是在提醒他:這韓紫靈是個人才。
冥靈的話說完了,她這腦子也算是重啟過了,開始正常工作,但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不可能收得回來。會議室里鴉雀無聲,冥靈也不敢看任何人,只是不斷的自責:完了,完了,這嘴怎麼這麼賤。
室內的時間似乎靜止,陸傑過了很久才發現,自己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一眨不眨的看著那個叫韓紫靈的小文員,剛才還惹得他倍感厭惡的嘴臉,漸漸開始清晰,一個乾乾淨淨的普通女孩,有點瘦,眼睛里充滿靈氣。
「等下去人事處簽一份新的合同,從今天起,你是個編輯。」
「哎?路上撿到大金磚啦,我們的鐵公雞——韓紫靈小姐竟然會主動請客?」蔣陶然長臂一勾,一記鎖喉神功讓冥靈直翻白眼。
撿金磚這說法似乎沒毛病,冥靈今天心情特好,任由蔣陶然勾著,要在平時早就一巴掌拍走她的魔爪了。
「是有件大好事要和你們說。」最近自己的工作太忙了,都沒怎麼和戚微微說過話,冥靈心中有些虧欠感,借著這次請客的機會,她親昵的拉起戚微微的手:「微微,你要吃什麼?」
戚微微不動聲色的收了手,冥靈手中一空,心中也一空。蔣陶然裝作沒看到她們之間的小動作,故意把話說得陰陽怪氣:「哎呦,紫靈偏心,就關心微微要吃什麼,我這個可憐的娃,餓死了都沒人心疼。」
三人坐定:「什麼大好事,現在可以說了吧。」蔣陶然興緻勃勃的盯著冥靈,而戚微微只是撐著頭看著窗外。
「我現在是正式的編輯了。」
「別鬧,到底什麼事?」
「我說的是真的。」
蔣陶然不正經的神色一點點的褪去:「試用期下個月才到結束,然後還有組內考核,通過之後才能轉正,再說了,你哪怕轉正了也是文員,怎麼成了編輯?」
「說來話長,總之,是陸總親口說的,讓我從明天起,正式作為一名編輯去上班。工資翻了三倍,這不,我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請你們吃飯,怎麼樣,我這朋友仗義吧?」冥靈正得意,自然是無暇顧及其他。
聽到陸總兩個字,戚微微總算有了點反應,可她看向冥靈的眼神,就跟不認識她一樣。而蔣陶然明顯是愣了愣,幾秒后才意識到,作為朋友,她應該說些什麼:「恭喜,恭喜啊。」那笑容,假的不加掩飾。
在旁人看來,這一桌坐著的三個女孩,一個滿心歡喜,另兩個卻是各懷鬼胎,而這個旁人便是離洛。
一直以來,離洛都在一旁默默的看著,她看到冥靈是如何被這兩個凡人所感動,又如何把這兩個凡人放在心尖上。然而,她也看到了戚微微的刻意疏遠,以及蔣陶然勉強維持著三個人表面上的和平。
有些事,她沒辦法和冥靈說。
那一天,冥靈結束了一天的工作,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公寓,倒頭就睡。離洛在床邊守著,真心的為冥靈不值。
「微微,你也差不多了,紫靈又沒做什麼,你和她嘔什麼氣。」客廳傳來了蔣陶然的聲音。
「你想多了,我幹嘛要生氣。」戚微微的聲音,很輕很淡。
「別當我不知道,我又不是瞎子,紫靈臉上的痘痘確實是沒了,不還是沒你漂亮嘛,你也別那麼小氣。」
戚微微被說中了心事,有點惱羞成怒:「你也別只說我,你好強,紫靈的表現、成績都不如你,卻和你是一樣的待遇,難道你就服氣?」
「別瞎說……」
「我去一下洗手間。」冥靈起身,走過了兩個拐角,是天意,她剛巧看見小劉和陳露在這家餐廳約會。
陳露哭得梨花帶雨,小劉一臉焦急的不停安慰。冥靈想:同事約會被自己撞見了,雙方難免都尷尬,還不如趁現在,他們還沒發現自己,遠遠避開比較好。
冥靈多繞了些路才進了洗手間,但有些事,她是躲不過的。這不,不一會兒陳露的聲音還是在冥靈耳邊出現了。
「小趙啊……恩……是,太氣人了,這韓紫靈肯定是故意的。」冥靈在隔間里,看不見陳露的表情,聽起來,陳露是在和編輯部的小趙通電話,聲音里哭腔濃重,大概還在抹眼淚。
「她明知道樣刊不好,還讓我給陸傑送去,現在我在陸傑面前的形象完全毀了。」明明是她自己要去送的,現在倒是全怪在了冥靈頭上。「……不,不是,我知道你們編輯也很認真……是啊,她在陸傑面前一套又一套,完全不給你們面子……對,平時看她挺老實的一個人,誰知道她心機這麼重,簡直是為了上位不擇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