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公寓與室友

  「叮咚~」


  「來咯，怎麼？又忘帶鑰匙了？」門未開而聲先至，隨即一張慘白堪比水鬼的臉出現在了門裡面。


  「啊！！！！」門內外同時爆發出了一聲驚叫。


  門內之人急急的把冥靈拉進衛生間，不顧形象的亂喊亂叫：「陶然，陶然，快出來啊，紫靈出事了。」


  尖銳的聲音還在衛生間狹小的空間不停回蕩，就有一人風風火火，全身是汗的出現在了衛生間門口。那人只看了一眼，也嚇得不輕：「紫靈怎麼回事，這麼多血，哪來的，要不要叫救護車啊，你現在還清醒著沒，萬一要輸血怎麼辦啊，萬一有危險要家屬簽字怎麼辦啊，要我幫你簽么，你別不說話啊，這個樣子太嚇人了，是有人砸你了還是車撞你了，要不要報警啊，如果抓到了這個混蛋，我一定讓他吃點苦頭，你的臉沒事吧，別破相了……」


  這嘴巴，比佛祖念經還厲害，冥靈的額角一跳一跳的，趕忙打斷那兩個小妮子的緊箍咒：「好啦！我沒事，別一驚一乍的，沒死的人都要被你們煩死了。」為了證明自己沒事，冥靈還轉了一圈，跳了兩下。


  開門的少女還有些擔憂，語帶關切：「到底怎麼回事。」聲音也不似剛才那麼尖銳刺耳，有些春風拂面的溫和，讓人很舒服。


  「沒事，就摔了一跤，出了點血，怕你們笑話就胡亂的抹了一下，誰知道越抹越糟糕，活像是死過一回了。」


  那兩人對望了一眼，又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把韓紫靈看了個通透，狠不得盯幾個窟窿出來這才罷休。一個重重的拍了冥靈一巴掌，就差點把冥靈拍出一口血來，道：「讓你小子嚇我們，晚上你請客。」另一個也嘆了口氣，無比惋惜的說：「唉，可憐了我的面膜，這麼一驚嚇長皺紋了怎麼辦。」說罷輕輕的關上衛生間的門，末了還不忘囑咐一句：「你好好洗洗，我去給你拿衣服。」


  浴室里水汽氤氳，冥靈閉上眼，將紫靈的身體整個埋入浴缸之中，又知道了紫靈的一些事。


  那兩人是紫靈的好友，也是大學同學。一個叫戚微微，一個叫蔣陶然，三人大學時就同一間宿舍，畢業時也一同決定，一起在s城拼搏，這就找了一件公寓合住。


  戚微微的背景不差，戚氏集團雖說不上隻手遮天，也是個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再加上微微樣貌出眾，自紫靈認識她起，她身旁總是不乏追求者，圖書館，食堂甚至連課題演講，都有人向她表白，微微似乎從不動心，款款一笑，一句恰當的：「抱歉，我還沒有談戀愛的想法。」輕鬆化解一切尷尬。她明明可以憑藉父母的關係，在家族企業的高級管理層面立足腳跟，可偏偏要和陶然、紫靈一起應聘陸文娛樂的一席位置，著實讓人費解。


  蔣陶然的背景就普通多了，來自三線城市的普通家庭，為人聰明伶俐，性格也是活潑開朗，自有一種俠者的浩然之氣，讓人不由自主的愛戴與敬佩。總讓人感覺，她並不是認真對待了什麼，只是無意間隨便處理了一下，這事便成功了。擔任了兩年半的學生會會長，畢業典禮上，白髮蒼蒼的校長親口讚歎她為：「是我這輩子教過的最優秀的學生。」


  冥靈回想著不屬於她的記憶，從浴缸底冒上來了一串泡泡。


  再說這紫靈，難怪那時候哭天喊地的說要出人頭地，說要報答父母。這身世著實苦了點，紫靈來自偏遠農村，父母都不識字，紫靈這名字還是村頭的王半仙起的，說什麼紫氣東來，說什麼靈字合孩子八字就取了這個名字。小時候最苦的時候，門口吊一小塊鹹肉，一天喝一大碗稀粥，看一眼鹹肉喝一口粥，後來日子一點一點好了，總算有肉吃了，也不過是小紫靈一人吃，父母總說，能省一點是一點。所以小紫靈總是特別刻苦，特別懂事，當別的孩子在田裡撒潑的時候，紫靈幫著家裡做農活，做家務，母親捨不得孩子受苦，她就默默的走上20里山路，到村裡唯一的先生家裡借書看，請教問題。猶記得收到大學的錄取通知書時，堅毅的老父親竟然淚流滿面，鄉親朋友們湊了一張到s城的火車票和8000元錢。那是她最後一次拿家裡的錢，當別的小夥伴享受薔薇色的大學生活時，她打了三份工，不僅解決了學費和生活費，還每月往家裡寄2000元錢。


  「娘娘？」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冥靈一跳，嗆了兩口洗澡水后才手忙腳亂的從浴缸里坐起來。冥靈抹掉了臉上的水，這才看到離洛絞著十指，一副語言又止的樣子。離洛是仙體，和鬼魂類似，碰不到有凡人肉身的冥靈。


  狠狠剮了離洛兩眼，語氣又放軟了：「怕什麼，你收斂好仙氣在一旁看著便是，天大的事，本君抗著。」


  「紫靈，你在說些什麼啊？」門外響起了戚微微軟軟甜甜的聲音。


  冥靈一激靈，又瞟了一眼離洛，平淡的說：「沒什麼，自言自語罷了。」


  不一會兒，響起了開門的聲音：「衣服放洗衣機上了。」門輕輕關上了，腳步未做停留，一點點走遠了。


  冥靈還不想離開暖暖的浴缸，這泡澡的感覺可比天上瓊池的舒服多了，冥靈有點想不通，世間有這麼好的東西，為什麼世人還總想成仙呢，天上多無聊啊，這幾千年不過就是和一些仙女談談那個不肖的四子，又娶了哪個姑娘，樣貌如何，身材如何，比起上一個又哪裡好了，哪裡不足。


  想到天上，冥靈又想到那個剛剛休了自己的負心漢——崇恩聖君，其實她更喜歡叫他琅軒。這人吧，哪都好，就是有點悶，總是沒時間陪自己，冥靈想起大婚那夜，蔥白的手挑開了紅蓋頭，入眼之人如月輝般孤寂清冷，美得不可方物，冥靈心中一片狼嚎啊，真想撲上去生吞活剝了再說。結果呢，兩人對月飲酒，兩壺仙釀下肚，琅軒還是神清氣爽，冥靈先醉了，第二天起床，身上的紅嫁衣紋絲不動，那個可惡的琅軒竟然閉關了！

  冥靈摸著自己的臉，氣的那是牙根痒痒：自己長的有那麼磕磣嗎？竟然讓人提不起一點興趣？

  摸著摸著，冥靈感覺不太對勁，這才想起，自己摸的是韓紫靈的臉，嘩啦一聲從浴缸里站了起來，走到台盆前，牆上一面碩大的鏡子有點晃眼。冥靈抹了抹水汽，私下感嘆了一聲：連凡間的鏡子都比天上的好，髮絲的水滴，甚至臉上的絨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也許是小時候營養不太好，韓紫靈看起來就是乾乾癟癟，瘦瘦巴巴的可憐樣，不過正因為臉小，眼睛就似乎大了幾分，她的皮膚不太好，額頭兩頰上不少的痘印，還有好多紅點點在往外冒，冥靈看了一眼就趕緊捂住自己的眼睛，暗自慶幸這不是自己的臉，如果自己長這樣，還不如死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