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周童闖禍
周菲兒趕到警局時,周童已經被扣三個多小時了,她在曆氏任總裁助理,心裏素質比一般女人要強上很多。
她沒有直接去看弟弟,而是找到辦理弟弟案件的警察,詢問弟弟犯了什麽事,為什麽要被抓到警查局來。
周菲兒的態度很好,辦案民警看她不像有的當事人家屬一樣,來了就哭天抹淚大呼冤枉的,而是冷靜地詢問,對她的態度自然好上幾分。請她在椅子上坐下,從電腦裏調取一段監控錄像給她看。
這是一段道路實時監控,畫麵很清晰,清晰到周菲兒都後悔看到這段影像了。
畫麵顯示的時間是上午8點49分,一輛從西林路開向民東路方向的白色寶馬X3在路口拐彎時沒有減速,也沒有打轉向燈,與一輛正常行駛的蘭博基尼跑車發生剮蹭,事故認定那輛白色寶馬車負全責。
周菲兒的心在顫抖,當畫麵出現寶馬車時,她不用看車牌,就能認出那是自己開了不到一年時間,就被弟弟硬搶走的愛車!
這個闖禍精!
自己的車撞了也就撞了,為什麽要去撞別人的車!即使撞也要找一輛便宜點的車撞嘛,為什麽要去撞進口的跑車!
周菲兒氣得頭腦一陣陣發暈,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渾身沒了力氣,癱坐在椅子上。
那是進口跑車啊,所有的零配件都要從國外空運,周童怎麽這麽不省心呢!
警察同誌沒有提車主有沒有受傷,那麽一輛天價車子,安全係數肯定也和它的價錢成正比!真是謝天謝地,車主沒事,而自己的弟弟也隻是受了輕傷。
如果對方車主有什麽事,那一切就真的完了!
周菲兒的腦中快速閃過賠償標準,農民和公務員的不一樣;一線城市和鄉村也不一樣,收入高的和收入低的也不一樣。
還好還好,人沒事,就是不幸中的萬幸!
看著畫麵上那輛被剮蹭的豪車,她欲哭無淚,一看就是有錢的主兒,而且男人愛車比愛自己的老婆都嚴重,她就是傾家蕩產,把自己賣了也賠不起啊!
“警察同誌,你能讓我見見對方車主嗎?”
周菲兒不吵不鬧地坐著不動,臉上的為難不像是裝出來的,有氣無力地說著請求的話,辦案警察也深表同情,攤上這麽能惹事的弟弟,誰受得了啊?
這個姐姐還不錯,知道先找對方談一談,可據他估計,沒什麽大的希望,“車主有事先走了,可能一會兒會回來,你先在這裏等一下吧。”
事到如今焦急也沒什麽用了,周菲兒跟在宜華身邊兩年,不僅業務學的精,為人處世也學會了五六分。
她歎口氣,起身向警察彎腰行禮,謝謝他耐心細致地告知,走出大辦公室在外麵的花壇上坐下等待。
耳邊響起剛才警察說的話,本來這隻是普通的交通事故,可是周童撞車後試圖逃跑,還對處理責任認定的交警態度蠻橫,甚至還有動手的行為,所以案件移交到刑警隊了。
她開車謹慎,繳的是強險,即使是繳全險,就周童的全責,保險公司也不會理賠的。
總裁愛車送去保養的賬單都是由她處理的,上麵的金額她第一次看到時差點沒有數清幾個零!
周童撞的那輛車補上一塊漆就得萬兒八千的,更何況車前凹進了那麽大一塊!弟弟的態度還不好,但願那個人看在他年紀小不太懂事的份上高抬貴手,放他一馬。
至於賠償,還是不能想了,家裏的日子剛剛好過一點,上哪兒拿那麽一大筆錢賠啊?
手機響了,是媽媽。
“媽。”周菲兒真的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坐在花壇上低低的,輕輕地吐出一個音來。
媽媽在那邊哭天搶地的,聲音大的刺耳,“菲兒啊,你一定要救救你弟弟,他大學還沒畢業,要是坐牢,前途就毀了!”
這時想起前途了,早勸你不要溺愛他你不聽,闖出大禍你知道著急了?明明應該坐在課堂裏好好學習的時間,他竟然在外麵胡鬧,能不出事嗎?
事到如今,再埋怨也於事無補,周菲兒淡淡地說道:“媽,你放心,我會想辦法的。”
“菲兒啊,隻要把你弟弟撈出來,咱不怕花錢。啊?”
媽媽說的真容易,她以為上菜市場買菜呢,兜裏揣個百八十塊兒的就好了不起?就咱家現在的條件,能解決問題嗎?
“媽,周童撞得是豪車,沒個百八十萬的下不來。”
“什麽?”周媽媽不敢相信地大叫,“百八十萬?童童不是說隻撞壞了前頭嗎?他是想換台新車嗎?他是想訛我兒子嗎?”
媽媽在那邊大喊大叫的,周菲兒把手機拿遠一點兒,現在知道著急了,我不同意他開車時你是怎麽說我的?不給買車就要和我斷絕母子關係?我現在倒是想和你們斷絕關係呢。
媽媽的聲音漸漸低下去了,周菲兒把手機靠近耳邊,用冷靜的不能再冷靜的聲線說出自己的決定,“媽,家裏的房產證你找出來,還有鄉下爺爺奶奶留下的房子的房產證一並找出來。”
媽媽的哭聲戛然而止,“你要幹什麽?”
媽媽這一輩子就想住在寬敞明亮的大房子裏,自從爸爸走後,生病住院欠下的錢把房子都抵押出去了,他們近十年來一直是租房子住的。
每當看到媽媽瞅著高樓大廈那羨慕的眼神,周菲兒就不是心思,在心裏暗暗發誓,一定要努力賺錢,好讓媽媽早點住進她羨慕的房子裏。
當時媽媽所在的工廠效益不好,而媽媽因為照顧生病的爸爸常常請假,所以在工廠第一批裁員名單裏就有媽媽的名字。
那時她家已經把房子抵押出去了,還欠下親戚朋友的錢還不上,勢力的二叔二嬸攛掇媽媽不讓她上學了,早早下來打工掙錢。
媽媽堅決不同意,絕對不能因為一時的困境而耽誤她一生的前途!
為此媽媽得罪了一大幫的親戚,再次上門求助時,他們冷言冷語拒絕的樣子,還有媽媽卑躬屈膝暗自垂淚的樣子,她至死不忘!
媽媽是個剛強的女人,每天早出晚歸,什麽髒活累活,隻要給錢什麽都幹,就是不準她輟學!
溫柔善良的媽媽不知道什麽時候變了,變得不再明事理,變得愛計較,變得愛攀比。可是她知道,媽媽是因為窮怕了,不想再受人白眼才會這樣的。
實際上這種變化追根究底還是自卑,是深深的自卑感在作祟!
媽媽的年紀大了,身體不好,有些話不能說,說了也不一定能懂,隻要她高高興興、平平安安的就可以了。
可是弟弟的變化太大,當她發現弟弟有可能學壞時,媽媽卻說她在詛咒自己的弟弟,說她看不得弟弟比她優秀,說她看媽媽剛剛過上幾天舒心日子她就來找茬。
說到底就是她現在有本事了,翅膀硬了,看不起他們母子倆了,嫌棄他們母子倆是累贅,影響她找個好男人了。
說她不想養他們了,說她是白眼狼,是喪門星,什麽難聽說什麽,一點不顧及她嘩嘩而下的淚水。
不管怎麽說,那是生她養她的媽媽,是為了不毀她的前途,咬牙拚命掙錢供她讀書的媽媽,說話再難聽再傷人,她都不會往心裏去的。
她拚命地工作,在手頭稍微寬裕一些的時候,咬牙貸款買了現在的這套房子。
她努力讓媽媽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努力供自己沒有考上大學的弟弟自費上大學;她拒絕了很多優秀男人的追求,隻想著弟弟大一些,懂事一些,她再考慮個人問題。
她牢牢記住媽媽的愛,努力忘卻那些傷人心的話語,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讓他們一家人過上好日子。
以前那個看不得自己受一點委屈的慈祥媽媽,可能也隨著困苦的生活消失了,但是,不管何種情況下,媽媽依然記得弟弟的前途最重要,這讓她清晰地回想起媽媽不準她輟學時的情景,難受的心還有些許安慰。
現在弟弟闖下了彌天大禍,媽媽也不能繼續住在大房子裏了,一切又回到了起點。隻要人還在就行了,弟弟如果因為這件事而意識到自己錯了,並且痛改前非的話,也許也是好事,不是嗎?
宜總曾經告訴過自己,當前方一片迷茫時,換一種思維或許能看到不一樣的風景。
是啊,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她自我安慰著,或許峰回路轉,也是柳暗花明啊。
媽媽差不多快崩潰了,自己再不濟也跟著宜總經曆過大大小小不少的風浪,隻要對方不是獅子大開口,她應該有能力解決這件事。
東郊外的墓園,一座新建好不久的墓碑前擺放著一隻裝滿酒的酒杯,還有一瓶啟封的酒。一個身穿黑色風衣的男子靜靜地佇立在那裏,墨鏡遮住了大半邊臉,看不出他的樣貌,也看不清他的神情。
整整一個下午,天也快黑了,男子還是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
一個中年男人走到他身邊低聲說道:“少爺,一切安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