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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勝負

  衛畢舒以前看小說的時候就不明白,為什麼有些壞人到了快被打倒的時候,總喜歡把自己平生里最慘的那段歷史拿出來說。


  你說他想搏同情嗎?倒也不是這麼下作。可能就是覺得自己臨命終了,就快點把平日里想不起的、唯有走馬燈才精準記錄的那段回憶吐給主角聽,讓主角知道自己有多慘,污染一下對方的內心。


  似乎是叫做洗白吧?


  衛畢舒並不怎麼看小說,因為他第一部看的小說,裡頭的大反派就是靠聞者落淚的黑歷史成功的讓主角原諒了他。


  喂,這小子殺了你全家哦。就算他是因為自己全家無故被殺而心理變態,到處殺人全家,但你家裡人不也是無故被殺嗎?


  之後他就不會再看這種東西了。與現實相悖的東西,看了也毫無意義。


  但,如果不是為了說出來,現在卻又讓他想起那段平日里都會選擇性忽視的事情,又是想讓自己怎麼辦?

  目光從吵架的兄弟身上移開的衛畢舒,望向站都站不穩的江橋的那一瞬間,便將拳頭緊握,朝他衝去。


  江橋倒是等了挺久的。自己的左腿膝關節可能受了什麼傷,動起來十分困難,加上剛才被身前被對方捶了幾下的劇痛,他只能幹站著等衛畢舒靠上前來,

  衛畢舒左手握拳往江橋的臉砸去,另一隻手又化尖刀直攪其腹部。奈何江橋早就識破了這佯攻的手段,左手往下一甩,準確無誤的打在對方手腕上,破了這招的同時將身子往前一壓,攥緊的右拳從下而上升起。


  正當江橋想著自己這一擊可能會成功之時,只感覺自己的後背猛地一疼,衛畢舒的左拳剛被江橋躲過便五指鬆開,化掌下拍。掌力如同高速飛行的足球一般的砸在江橋的背上。


  江橋都懷疑自己體內是不是有一部分『紅眼』藥水拿去調控自己的身體應激,幾乎是對方拍在他後背的同時,一口鮮血不由他控制的從肺部直竄頭部,鐵鏽味湧上喉頭與鼻腔的同時,快看不清東西的雙眼見得對方的膝蓋朝著自己的腦袋頂來。


  離那膝蓋最近的左手因剛才擋開對方攻擊的力道太大而盪向一邊,較遠的右手雖也是一擊打空,但方才對方那一掌力道之大,竟直接改變了右手的運動趨勢,重力作用之下的它連帶著江橋拚死一搏的力量,如鋼似鐵的肘部像是墜落的機艙,只朝著對方這抬起的膝蓋頂去。


  衛畢舒覺得這兩招若是撞上,對方是必定以骨折收尾,但想來自己的膝蓋也不會好過。


  極快的反應速度與身體素質讓他猛地抬起方才拍在江橋身上的手掌,往後一勾,手臂同蛇一般的纏上了江橋的手腕。


  忽然而來的阻隔沒能給江橋任何驚訝的感覺,他自己都有些搞不明白,身體似乎在一瞬就理解了對方的行動,借著卡在上方的阻力點,手肘忽得盪向自己的左邊,橫在臉前,硬是擋住了砸向臉的一擊。


  殺招頓出的衛畢舒一招被擋,半空的腿猛地落下蹬地,比剛才更快地膝擊朝著江橋的胸口頂來。


  打實了,江橋就只能等下輩子再報仇了。


  寒冷如同要冷靜江橋剛擋下對著臉來的襲擊后的狂亂一般攀上脊椎,睜得渾圓的眼睛的焦點跟著對方用力蹬地的腿上的膝蓋,幾乎是下意識的將眼神往左上一飄,果不其然的將對方化為刀狀、自上而下砍來的右手收入眼中。


  一切都變得十分的緩慢,在這種身體十分貼近的距離里,江橋感覺到一種莫名的安心。他覺得自己沒有理由患上什麼勞什子斯德哥爾摩綜合症,因為他對衛畢舒的恨意隨著他吃下的每一次攻擊而激增。


  那就只有一個可能:這身體比江橋的意識更一步明白,接下來自己的一擊,將逆轉整個局面。


  膝擊與落掌同時襲來,江橋停住的左手同樣橫著打向對方的右肋的同時左腳蹬地,崩拳之勁再度重現,他回想起了當時用拳頭砸開推車的那段時間。


  『推車』時所用的右側身體此時被對方限制位移,身體左側的力量不足以讓這一擊角度古怪、力量不強的崩拳難以先於那兩擊前砸到對方肋下,所以衛畢舒連想要抵擋的慾望都沒有,詭計得逞般的咧嘴表情異常猙獰。


  江橋要反擊了。


  江橋的左腳在貼地一扭的同時,借著地面的反衝,在十分近的距離之內踹向了對方那獨立的右腿。沒有料到江橋這崩勁還有這個意思的衛畢舒心一驚,膝蓋微彎,想要硬吃下這一擊。


  堅硬的膝蓋與江橋的左腿相碰的同時,他只覺得對方腿上的力道柔和至極,卻存著一股讓方向偏轉的力量。


  重心一變,衛畢舒立馬反應過來,勾著江橋的左手猛地上提,饒是如此,這一記襲擊,依舊砸在了拚命掙扎的江橋右肘上。


  真疼。


  江橋咬牙,踩在對方膝蓋上的左腿猛地用力蹬去,對方的身子斜向自己的右側,但那一擊落掌反而更加危險的朝著自己的天靈蓋砸來。


  勝負,只在一線之間。


  完全不顧對方的手掌的江橋的左腿已經落回了地面,而方才打出得那一擊假『崩拳』也同時砸在了衛畢舒的肋骨上。肌肉傳來的痛感讓衛畢舒明白自己的身體幾乎毫無損傷,回到地面的腿也讓他得以穩住身軀,不至於被這一記左拳撂倒。


  但其實會不會摔倒都無所謂,因為只要自己這落掌打實了,江橋必死無疑。


  江橋也明白這一點。但是,無所謂。


  落地的左腿壓榨著組成它的細胞,吶喊著、嘶吼著的它們拼盡自己的一切的產生著最大的形變,要將自身都一起撕裂的力量隨著腳後跟攀上,與腰部微轉的力量合流。


  像是號角,像是擂鼓,一團散沙的記憶聚起,在他的腦海將他的一生聯結起來。孤兒院的瑣事伴隨著那雙手感覺到的沉重而斷裂,隨後襲來的,便是與顏平帆一同生活的場景。


  有個好師傅,有個好對手,有個喜歡搶自己東西吃的女生,有個自己救下的吵鬧小孩,有個因為自己過錯而躺在病床的褐發小姑娘,有個自己總覺得對不起她的藍眼小女孩。


  有個希望自己能活下來的老闆娘。


  那擊在衛畢舒肋間而些許彈開的左拳接收著腰部傳來的巨大力量,這如同要將左手撕裂成兩半的力量,帶著一切的不甘、憤怒、無奈、仇恨與對這世間一切包括自己的短命與無力的釋然,砸到衛畢舒的肋上。


  衛畢舒聽得見自己的肋間傳出骨頭斷裂的聲音,胃部如同被插穿一般的疼痛感讓他不由得吐出血來。


  還是第一次。


  作為『英格薇莉亞』榜上有名的人,他還是第一次在現實中被打得這麼慘。


  但,以此為代價,這一掌實實的落在江橋的後腦勺上了。


  他的左手放開,一個人的重量在他的身前滑落。跪向地上的江橋隨著衛畢舒往後撤了一步,失去了支撐之物,整個人栽向地上,雙手如同昆蟲的四肢般前後撥動,似乎掙扎著想要起身,只可惜,水平的擺臂是到死都不可能讓他支起身子的。


  衛畢舒抬腳,力量蓄起,眼睛里毫無感情,正打算朝著江橋的腦袋猛的砸下的時候,便聽得一聲槍響。


  一發子彈擦著他的額頭而過,打碎方才放在橫放柜子上的紅酒瓶,濺出的紅酒比血還鮮紅。


  左揚東咬著牙,因憤怒而顫抖的雙手如同掐的是衛畢舒的脖子一樣的盡我手槍。見得一擊未中,他連忙將撞針后掰,但只覺得手腕一疼,這槍就被左多搶了過去,還沒等他發怒,便只見得對方手掌一拍自己後頸,整個世界天旋地轉的傾倒。


  他感覺到自己被左多扶住,不至於腦袋砸地,腦袋一轉,方才衛畢舒所在的位置,已經一個人都沒有了。


  左揚東感覺自己被哥哥輕輕的放到了地上。


  他用盡此時所能做出的最大掙扎,用力的拍擊著地面的吸引著說了什麼后就要離開的左多。


  「救他。」


  左揚東拼盡全力能說出口的,就只有這兩個字了。


  見得自己的弟弟昏迷過去,左多望了一眼趴在地上的江橋。他的眼睛依舊睜著,只能看著蹲在自己面前的左多,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你是個漢子。」左多聯絡了一家私人醫院:「有點可惜,也有點蠢」


  「我救你,但這件事,你別再管。」左多看著他,「答應了就點一下頭」


  左多傳進他耳中的聲音成了尖銳的鳴叫,而他的大腦恐怕本來就沒有通過讀唇來明白話語這麼高級的功能,所以他一句話都沒聽懂眼前的男人在說什麼。


  江橋的手臂動了一下。


  大腦似乎終於理解了水平的位移沒法讓自己起身,支撐著地面的手掌雖然沒什麼力氣,但還是足以讓他的上半身支起來。


  他儘力的不讓自己的眼球露出太多的白眼,以免讓左多覺得自己不夠尊敬他,嘴唇張張合合的念了個什麼話后,身體就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猛地墜在什麼東西。


  這樣栽下去,可能牙會摔壞吧?他只來得及這般思考。


  不過無所謂了,剛才不是也被衛畢舒打掉幾個嗎?


  雙眼一黑,什麼都看不清了

  左多的手托著他的臉,慢慢的放在地上,望了眼身後同樣昏迷的左揚東,嘆了口氣,起身,往方才衛畢舒逃開的方向追去。


  我不會死的。


  血已經吐乾淨了,碎骨扎進胃部的疼痛也因服下的止疼葯而有些減緩。


  他朝著滿是污水和腥臭味的黑巷往前走。


  只要走出這條黑暗的小巷,只要看得見車水馬龍的大馬路,那就是自己的天地。這就像是通向幸福前必須要經過的骯髒道路一樣,小的時候也有一條,只可惜他逃跑了。


  只要忍過院里那群小女孩的欺辱,自己本該可以和那兩個朋友一樣。


  成為誰的徒弟正式學拳也好,被高官買去當養子也好,但其實也不用這麼奢侈,他這麼想。如果自己沒有被人販拐走,沒有被當成***那自己的人生就足夠幸福了。


  他看見黑暗巷子出口的那頭,那個站著的男人。他提著死狗一般的將一個人拋到一邊,慢慢悠悠的朝著自己走來。


  「這不是…」血液嗆進食道,衛畢舒有些難受,「仲啊.……好久不見。」


  「知道嗎,我剛看見夕了,他現在威武得很,和你一樣威武」衛畢舒吐出的痰里混著血液。


  嚴仲看著他的眼睛,如同觀看罪人的雕像一般,感覺不到任何生的氣息。


  「好久不見」嚴仲撓頭,皮笑肉不笑,「我徒弟想殺你來著,我過來看看你贏了還是他贏了」


  「你覺得呢?」衛畢舒聞言,笑:「夕也想殺他。」


  「為了你吧」潮濕的氣味竄進嚴仲的鼻腔,他吸了口氣。


  「夏塔拉·考文垂.……」嚴仲慢慢說著,「你叫人殺的?」


  「她死了?」聞言的衛畢舒停頓,后笑了,「他們效率真高。」


  嚴仲盯著他慘白的面容,腦海里已經演繹出千百種殺掉這個老朋友的方案。


  巷子里的衛畢舒和嚴仲都聽得從那頭傳來的腳步聲,他回過頭,只見得巷道那頭的左多將槍指著衛畢舒的同時,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左多的「仲」字剛出,便只見得嚴仲猛地朝這邊衝來,衛畢舒雖傷,但反應依舊迅捷,他一邊擺出架勢,一邊吼道:

  「從小到大,你沒有一次打贏過我!」


  嚴仲的速度當真不是江橋可比的,衛畢舒話語剛落,嚴仲便已經竄到了他的身旁,一開掌,直朝著衛畢舒的腦門打去,衛畢舒身子一斜,右拳直朝他胸前,卻只見得嚴仲另一隻手繞了上來,剛才那被躲過的一掌成了劈刀,直接斬到他肩膀之上。


  速度太快,衛畢舒即便反應過來,身體也跟不上他的速度。抬起的左拳向上打去的時候,嚴仲方才弓起的腿如同彎弓的弦被放開一般的回彈,猛地踹斷了他的左腳。重心失衡的他立馬摔倒在地,砸起的污水濺了嚴仲一身。


  「左少,別來無恙。」


  嚴仲抱拳,對著那黑洞洞的槍口淺笑。


  「仲……他可是我們的……」左多看不下這陳年舊友的對抗,滿是不忍,但話還沒說完,便被嚴仲打斷:

  「我不記得有個做人販子的舊友,也高攀不起縱容朋友當人販子的左家大少爺。」


  「今日尊你一聲大少,是因為你的弟弟,是個真正的勇者。」嚴仲眼睛微眯,笑得自豪。


  一腳將方才江橋踢斷的肋骨嵌進了衛畢舒的內臟后,他又往前踏出一步,踩在被打得兩眼冒金星的孤兒院老朋友的身上,朝著左多走去:「今天來,我只是想為我徒弟報一下仇而已。」


  「無論他活著與否。」


  話畢,嚴仲推開左多,徑直往後走去,卻聽得左多吼道:「今時今日他如此,我們兩個不都有責任嗎?」


  「是啊,有啊」


  嚴仲再回過頭的時候,青筋凸起,雙眼赤紅:「但這不是他喪盡天良的理由。」


  左多還想說什麼,但嚴仲卻抬手,示意他閉嘴。


  「想想你的身份」嚴仲的大拇指戳了自己的胸口幾下,「你的位置,應當做這種事?」隨後,他又是笑了:

  「從我知道他干這破事,從我知道你幫他打掩護的時候我就跟你說過,這輩子我們做不成朋友。」嚴仲一字一頓:「我留他一命,你可以當成是我對他的補償,或者是我作為熟人的沒心沒肺,但是」


  「今後,如若是你做出什麼事情我不滿意」嚴仲說著,看著地板,沉默良久,才說道:

  「我徒弟會替我出手的。」說罷,揚長而去。


  左多看著巷道里怎麼也站不起來的嚴仲,又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槍,深吸了一口氣。


  混雜著泥土與血液味道的空氣讓左多渾身難受,他按著自己跳動的心臟,將槍收回,撥出了電話。


  「你好,孫逸軒」對方的聲音十分低沉,缺乏生氣:「左先生嗎?我遵你的指示呢,待機。」


  「不,解除了」左多撓著頭,報出這裡的地址,才解釋道:「快來吧,衛畢舒被打倒了」


  「誰?」隔著話筒,左多也聽得到那年輕警探話語中,混雜的驚訝、不解和喜悅。


  左多的目光順著這漆黑的巷道,看見了那頭的車水馬龍,人來人往,三個小孩結伴走過,不知在說什麼得聊得歡愉。


  「江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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