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 緩兵之計(6)
夏知了的聲音不大,可是每一個字落在余冰川耳中時,就像一粒粒冰雹砸在心上一樣,又冷又痛。
他本就是個邏輯思維很強的人,只是聽著夏知了的敘述,他的腦海中已經浮現出,她被一群人圍著的畫面。
饒是她有一身的功夫,卻還是受了重傷,還險些丟了性命,他就知道,她當天所面對的,與他所面對的,應該是同樣身手的人。
那些人,有哪一個不是軍隊里走出來的。
他心中的懊悔,讓他的呼吸有些急促,他顫抖著聲音說道:「我怎麼會那麼傻?怎麼想也沒想,就一頭扎到了西城的千里亭去,我應該想到的,你怎麼會約我去千里亭呢?
你約的定是我們的牡丹亭啊…」
夏知了不用聽,只需一滴滑落在額頭上的液體,她就知道,他的心裡有多麼的自責。
當年餘子寒出事時,他沒能在他的身邊。
十二年後,她被殺人滅口的時候,他也不在。
而且,他,便是那個殺她的人,真正的理由!
他從來不曾想過,她會因為他陷入危險之中,可是,重逢之後的事,似乎也向他證明了,他的確將她帶入了危險之中。
也許,蘇秦說的對,他不該把她留在這,他真的沒有保護好她,從前是,現在也是。
夏知了又怎麼會不知道,他這眼淚背後的那些心思。
她又往他的懷裡蹭了蹭,輕聲說道:「我醒來之後,身邊只有程浩洋。起初我也懷疑過他,畢竟整個一分隊,只有他一個人完好無損的回來了,可是,我醒來之後看到他那頹廢的樣子,還有他眼中流露出的絕望,我的心,又不得不相信了他。
之後的大半年時間裡,在他的教導下,我了解各類毒品,它們的成分,分布區域,以及可能出現的氣味兒,最關鍵的,便是了解一個人,白胄。
那時候,他是找回爸爸清白,唯一的突破口。
漸漸地也算是成了一個一知半解的緝毒警,就在當年的春節前,我坐上了來往河口的船。
為了隱藏身份,我是偷渡過去的,根據程浩洋給我的資料,很快我就解除到了白胄販毒組織的外圍,也就是那一年,我遇到了陰寒,遇到了布娜,還有我姑姑和夏天。
我是在夏天酒吧里認識布娜的,她幫了我很多,她明明知道我混進去的目的,卻還是幫我,是她帶我走進了紅河谷。
在進入紅河谷之後,我自告奮勇的成為一名運毒人員,再一次運毒的過程中,我見到了開車的夏天,後來我才知道,當年姑姑和夏天表哥被那個拋棄了他們的人,逼的走投無路,姑姑情急之下,就相信了一個人販子的話,跟著他到了紅河谷,從此就再也沒能離開那。
那裡除了姑姑和夏天,還有很多被那些人販子騙來的人。
後來姑姑死了,夏天也受了傷,我被布娜帶到了這條酒吧街上,成了這裡的鼴鼠。
有很多次運毒過程中,我們被警察追捕,被同行追殺,都是因為我及時的察覺,而躲了過去,所以才得了一個鼴鼠的名號。
鼴鼠永遠都生活在黑暗中,我便同鼴鼠一樣,生活在最黑暗的角落裡。
那些隱藏在黑暗中的日子裡,讓我一次次戰勝絕望的,便是你,是我們那些美好的過去,還有想要再見到你的信念,讓我一次又一次的堅持了下來。
就像橫城三月風的樓頂上,每每覺得手已經沒有力氣的時候,我就在想著,我還有好多話沒跟你說呢,如果這些話不說,就這麼死了,我一定會不甘心的。就這麼想著,堅持著,我終於等到了你~
所以,老公,你是我堅持下去的動力。」
還有兩句太過詩意,太過肉麻的她沒有說,不過這話已經在她的腦子裡,說過了無數遍。
你是最溫暖的陽光,照亮了那些陰暗的歲月,也驅逐了寒冷的風雪……
余冰川的手臂箍的夠緊了,卻一個不小心碰到了她受傷的手。
聽到她發出「嘶」的一聲,他下意識的坐了起來,可誰叫他躺下的時候,怕吵醒了人家,本就躺在邊上,這麼突然一動,結果就是……
咱們高冷帥氣的余大總裁,就這麼華麗麗的從床上摔了下去,那樣子還真是挺狼狽的。
夏知了連忙開了等,看著摔在地上的余冰川,努力的憋著笑,可她不斷抽動的嘴角,還是出賣了她。
余冰川一看,好啊,這個小女人竟然敢笑他,還真是欠收拾了啊!
然後,某女就只能悲催的,把一隻手舉得高高的,把那已經鬆散的紗布當做是白旗,不停的搖啊搖……
余冰川也不得不儘快結束了戰鬥,又親自給她包紮了傷口,洗了澡,收拾的妥妥噹噹的,放回到了床上。
累極的夏知了很快就睡著了,這一覺她睡得很沉,久違的沒有做一個夢,而且,讓她意外的是,她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了一雙黝黑黝黑的眸子,正含著笑,溫柔寵溺的看著她。
夏知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問道:「幾點了?」
「九點多~」
雖然只有三個字,可這三個字柔的好像能滴出水來,夏知了已經有多久沒有聽到過他這麼溫柔的聲音了。
她清楚的記得,上一次還是去北方滑雪的時候,他站在山頂上說的。
山上的風那麼大,她都沒怎麼聽清呢~
可是現在她聽的清清楚楚。
她越發的嬌羞了,問道:「今天沒有要緊事要忙嗎?」
話剛問出口,夏知了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又接著問道:「今天幾號?」
余冰川笑了,他的小姑娘怎麼總是這麼聰明呢?
「初十」
夏知了噌的坐了起來,一下子忘了手上還有傷,這麼一按,疼的她「啊」的一聲。
余冰川也沒想到她會突然間來這麼個動作,還沒來了及反應,在看她的手,紗布已經紅了。
不用說,傷口又裂開了。
余冰川臉色一沉,小聲兒責怪道:「你是小孩子嗎?總是這麼冒冒失失的!」
夏知了低著頭,任由他說著,卻是嘴角微微上揚,滿臉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