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7 被困籠中
木籠不斷顛簸,晃得人頭暈腦脹。
耳邊是轔轔的車馬聲,塵土不時從板縫竄到木籠裡邊,嗆得人無法呼吸。
月華側過頭,順著縫隙向下看,見黃土路不斷向後閃去,她心裡咯噔一下:「看這情形,是被困在廂式馬車的座位下面了?我明明睡在媚奴館里的,難道是被什麼人迷暈了偷塞到車裡帶出來的?」
月華越想越急,眼見得黎青出征的日子近了,明明設計好了出逃方案,眼見得就可以逃離困境,現在怎麼就被人捆在這裡了呢?
月華弄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心裡干著急,就覺氣血上涌,頭腦發熱,眼前一陣陣發黑,喉間一股股咸腥,一口老血,險些就噴了出來。
她忍了又忍,安撫自己:「別慌,千萬別慌,自亂陣腳,於事無補,反而會雪上加霜。」
強自鎮定下來之後,月華頭腦漸漸清晰,整個人變得敏銳起來,借著木箱縫隙透過的光線,月華突然看見小猴子好運來,正謹慎地縮在角落,聚精會神地觀察著自己,目光里滿是關切。
見她看過來,小猴子頓時喜得抓耳撓腮,隨即小心翼翼地探身上前,埋下頭,用力啃咬起月華手上的繩索。
月華有些納悶:「天哪,好運來,居然跟著我一起被綁了?」
轉念一想:「不對,它應該是趁著別人沒注意,偷偷攀在我身上,跟出來的。看樣子,一點沒受傷,還懂得撒泡尿,澆醒我,這猴子,也真是成精了。」
「看來它的名字還真是起對了,好運來!好運氣帶在身邊,我還怕些什麼呢!「
這樣一起,月華很快振作起來,這時,小猴子也將她手上的繩索弄斷的,顯然,在她沒醒的時候,小猴子就已經開始咬了。
月華伸手將嘴裡塞的帕子扯了下來,想著不知是什麼人用過的,便有一種很噁心的感覺。
為了轉移注意力,便將小猴攬在懷裡,蜷縮起身子,伸手去解腳上的繩索,這時,馬車忽然猛地晃了一下,接著,停住了。
月華嚇得不輕,趕緊停止了動作。
豎起耳朵聽起外面的動靜,同時,順著木板間的縫隙向外窺探,除了微明的天際,她什麼也沒有看見。
這時,就聽見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力山大人,此處已經是泰蘭國邊境之地,小人只能送到這裡了,繞過前面的黑風山,就到了瓦里的地界,侍衛們都在前面的林子里候著呢,請大人多多保重!」
月華聽到這個聲音,忽然有失足落入深淵的感覺,整個人不斷地在黑暗裡下沉,恐懼、慌亂,失控,無助,絕望。
她聽出來,說話的居然是媚奴館的薛大貴,這個人怎麼會和力山攪在一起呢?
月華無暇多想,就聽得一個慵懶卻充滿壓迫感的聲音傳從頭頂的坐位上傳來:「嗯,這一陣子,辛苦你了,居然把泰蘭國的公主弄到手了,我會向國王為你請功的!等大功告成之日,定賜你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月華這才知道,原來,坐在頭頂上的那個人居然是瓦里國王爺力山大人。
「謝謝力山大人,小人對瓦里一片忠誠,為了完成國主的宏圖大業,願甘腦塗地,粉身碎骨。」
「哈哈,好樣的,不愧是我瓦里國的熱血兒郎,瓦里國有你們這樣的人,定會完成霸業,威震四方。」
話音未落,一聲皮鞭脆響,馬兒又得得地向前走去。
月華的心怦怦地一陣狂跳,這兩個人的對話,聽得她寒毛直豎,渾身發冷。
薛大貴這個狗奴才,竟然是瓦里國姦細!龜縮在媚奴館打探泰蘭國消息!他居然知道自己的身份!
那蘇媚兒呢?她是什麼人?知道不知道這件事?
難道就樣,神不知鬼不覺地被這些人,弄到瓦里國,任人消譴?
月華輕輕搖了搖頭,這可不行!她貴為泰蘭國的公主,怎麼能背井離鄉到他國苟且偷生呢!
若是真到了瓦里國,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那慘狀,就是用腳趾頭,也能想出來啊!
弄不好,還辱沒了國家和皇室!
一股悲壯的豪情從心頭升起:「我可以在自己的國家苟且,卻絕不能到他人的土地上受辱。人活百歲,不過一死,有什麼好怕的!」
想至此,月華已經下定了拚死一搏的決心。
她很快行動起來,因為抱了必死之心來求生,反而坦然冷靜,頭腦格外清醒。
借著車馬顛簸之際,月華費力地將腳上綁的繩索打開。
然後,又開始摸索著,看看四周有沒有鬆動的木板。
讓月華無限驚喜的是,這個車廂底部鋪的木板是卡式的,是活的!
月華悄悄地把木板拿下來,卡在其它地方,以防木板發出響動。
這才探頭向車底看,覺得這個空隙足夠她出去。
眼見得天光放亮,月華也不敢多耽擱,當即將小猴揣到懷裡,一咬牙一閉眼,順著車底的空隙滾了下去。
落地之後,月華一手抱頭,一手護住小猴子,蜷伏在地面上,直到車子向前走出一段之後,她才嗖一下站起,飛一樣,鑽進路邊的草地里,當下,也不分辨東西南北,只玩命般向著眼前一座莽蒼蒼黑黢黢的高山奔去。
心頭有宿命般的執念,只覺得投入那山的懷抱,就可以開啟全新的人生!
可是沒跑多久,月華就覺得酸蓋酸軟,四肢無力,呼吸費勁,鼻腔像噴火似的,熱辣辣的疼。
她不敢稍有懈怠,只想著跑得越遠越好,便是累死也不會停下來!
心裡,只怪自己不爭氣,體力這麼差,跑幾步就累得上喘,又累又急之下,眼圈不禁有些泛紅。
其實月華並不知道,此時,距她離開媚奴館已經差不多兩天兩夜了。
她當初被迷暈之後,又被灌了葯。
已經昏睡了這麼久,水米未打牙,又怎麼跑得動呢!
因為車底離地面很近,月華落下也沒發出多大聲響,再加上力山認為月華中了迷藥,一時半會醒不過來,所以,也不曾留意車裡的動靜。
滿腦門子琢磨著,如何收服月華,讓她毫無二心地忠誠於自己,到時候,再把她獻給國主,那樣,朝中有人,許多事情就好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