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7 不讓見她
蘇媚兒眯了眯眼睛，像一隻夜色里潛行的豹子，目光陰狠危險。
周身散發的寒意，讓婉兒不由得輕輕打了個寒戰。
「去把薛大貴叫到我房裡來。」蘇媚兒說著，轉身走了。
婉兒答應一聲，轉頭向玉珍的房裡望了望，嘆了一口氣，皺著眉頭，垂下頭，悶悶不樂地去找薛大貴。
午後，太陽格外的好，天明凈得像剛剛洗過的樣子。
媚奴館里很安靜，姑娘們大多還沒醒來，月華呆坐窗前，思緒萬千。
小玲子這麼久還沒回來，這讓月華隱隱覺得有此不安。
她忍了又忍還是悄悄打開房門，向玉珍的住處走去。
沒走幾步，就聽耳房裡傳來輕喚：「月華姑娘，這是想要到哪裡去呢?」
月華聽出是婉兒在問，忙走過去：「婉兒媽媽，今兒個出來的這麼早?」
「噢，還不是因為玉珍那個小妮子。」婉兒眼含笑意地說道。
月華的心被掐了一下似的，渾身打個激靈，面容嚴肅地說道：「是啊，我先前和蘇媽媽到香雪園瞧了瞧白姑娘，回來時，正碰上哭腫了眼睛的小玲子，她說玉珍姑娘病了。我這心裡也惦記著呢，想著到她屋裡看看。」
婉兒連連擺手，阻止道：「蘇媽媽說了，你可不能到處亂跑，就好生呆在你自己的屋子裡吧。現在館里人多眼雜，若是被哪個狂蜂浪蝶一眼瞄見，又不知要生出多少驚濤駭浪來。」
見月華滿臉驚詫，婉兒又補充道：「蘇媽媽，把你當成鎮館之寶，可不想，讓你過早地出現在男人面前，她這是心疼你呢！」
一向寡言的婉兒，忽然說了這麼多，反而讓月華生疑，心中暗道：「難不成這婉兒坐在這個地方，是專門盯著我的嗎?玉珍姐不知到底怎麼樣了，小玲子也不知跑到哪去了。平時，嘰嘰喳喳的嫌她煩，現在，她不在身邊，居然什麼消息都聽不到。」
口中只勉強應付著：「蘇媽媽對我，自然是極好的，婉兒媽媽也是很心疼我的，這些，我心裡都要清楚得很。」
說著，垂了垂眼睛，這樣的謊言說起來，還有些不大習慣，因此，還不敢直視婉兒的眼睛。
便趕緊轉移話題：「只不過，玉珍姐盡心儘力照顧我那麼久，現在她身體欠佳，於情於理我都應該去看看她才是。」
婉兒見月華還在據理力爭，又趕緊說道：「昨個兒玉珍是有些不舒坦，現在已經完全好了。這丫頭，還真有命，那個賞錢給她的男人，竟然回頭來贖她了，蘇媽媽已經答應了那個男人，那男人正在她屋裡守著呢，你一個黃花大姑娘怎麼能進去呢。一會兒抬轎的人就過來了，所以，我才在這裡候著呢。」
月華半信半疑，仔細觀察了一下婉兒的表情，見她泰然自在的樣子，便有幾分相信了。
這時，婉兒忽然指了指窗外：「瞧，接玉珍的人來了，你快回屋裡去吧。」
月華忽然有點慌，她只怕以後，再也見不到玉珍了，忙在身上摸索起來，卻沒個值錢的東西。
急得眼含淚光之際，忽然從袖筒里摸到二兩銀子，心裡頓時一喜，趕緊塞到婉兒的手裡：「婉兒媽媽，這點錢，是昨個兒黎青少爺買點心時送給我的，煩勞婉兒媽媽，帶給玉珍姐吧。希望她此後，平安順遂，衣食無憂。」
婉兒一把接過銀子，急急忙忙把月華推進屋裡，轉頭，迎著那些人走了過去。
月華扒著門縫向外瞧，就見這幾個人皮膚很臟，套在身上的乾淨衣服看起來特別假，像是演戲的戲服一樣，不自然。
而且這幾個人絲毫沒有迎親的喜氣，倒是帶著說不出的陰寒蕭殺。
幾個人進屋不多時，就抬著一個竹椅走了出來，椅子上坐著一個蓋著蓋頭的姑娘，看身形應該就是玉珍，只不過消瘦了許多，而且看起來軟塌塌的，似乎坐著都很費勁。
這一行人很快走出媚奴館，轉眼消失在大門外，館里除了月華，似乎都沒有人有注意到這一幕。
月華的心裡空落落的，不安而無助，困獸般在屋子裡徘徊很久，才坐在案幾前，打算用畫畫的方式，來忘記憂煩，尋回內心的平靜。
晚飯時分，蘇媚兒特意到月華的屋子裡轉了一圈，見她安安靜靜的作畫，一顆心才踏實下來。
月華見了蘇媚兒忍不住傷感地說道：「蘇媽媽，玉珍姐姐嫁的那麼匆忙，我都沒有機會見她一面，想想真是讓人傷心。」
蘇媚兒輕輕撫了撫月華的長發：「我們女人，由不得自己的，有了機會就得趕緊抓住，其它的不重要。」
接著話鋒一轉：「小玲子這幾天要到后廚幫忙，沒辦法服侍你，要不，我再派個其它丫頭過來?」
月華心頭一凜，忽然很怕小玲子也像玉珍一樣，毫無預兆地無聲無息地消失，趕緊搖頭：「我不用別人服侍，小玲子什麼時候回來，我只管等她就好。」
蘇媚兒笑了：「那個嘴尖舌快的愣貨，有什麼好，你還要等她。」
月華淡淡解釋道：「處的久了，習慣了，沒有她在耳邊聒噪，反而有些寂寞。」
蘇媚兒點點頭：「我知道了，過些日子，若是她沒什麼事，我就打發她回來服侍你。呶，這幾日，你要好生照顧自己。這些天，園子里凈是事，我也有些乏了。」
說著，怏怏地轉過身，走了。
月華第一次發現，原來蘇媚兒也有疲憊的時候。
第二天一大早，月華就被小猴子好運來的叫聲給弄醒了。
接著便聽到鐺鐺的敲門聲，睜眼一瞧，天已大亮，忙爬了起來。
打開門就見黎青捧著一堆吃食立在門口。
見了月華臉上竟有幾分拘謹，這讓月華十分不解：「黎青，又弄這麼多吃的過來做什麼?」
黎青嘿嘿一笑，解釋道：「昨個兒我忙了一天，沒時間過來，今天得空兒趕緊弄些吃的，主要是怕小猴子吃不到果子，跟你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