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4 環境的影響
蘇媚兒心情複雜地看著他們的背影,暗道:「這兩個浪蹄子居然這麼痛快就跑了出來,還管這個男人叫力山大人,這薛大貴到底對她們說了些什麼?」
正揣測間,猛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發自肺腑的感嘆:「天哪,我不是在做夢吧。」
接著聽到一聲脆響,轉頭一看,一個身著赭色團花緞袍的男人,正用力拍打臉頰,眼睛直盯盯地看著月亮門,自言自語道:「雙姝齊現,連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居然就這樣在眼前發生了!」
說罷,伸著鼻子深深吸了一口氣,彷彿嗅到了美人的體香一般,陶醉地閉上了雙眼,一顆碩大的淚珠隨即從眼角擠了出來,滲入滿臉的溝壑之中。
慨嘆聲、艷羨聲、嫉恨聲、竊竊響聲,屋子裡重又變得熱鬧起來。
就聽人們說道:「媚奴館的美人,果然名不虛傳,長得跟月里嫦娥似的,美得讓人雙股打顫,無法呼吸!」
「怪不得那麼多巨富商賈為她們傾家蕩產,這兩個美人分明就是令人上癮的毒藥,甭說錢財,若是能在美人榻上春宵一度,就是要了我的命,也是毫不遲疑的上啊!」
一陣鬨笑聲響起:「就你那爛命,還能拿得上檯面,就是用來打比方,也是辱沒了人家姑娘!」
蘇媚兒聽到這些,眉頭不由得微微皺了起來,那阮恬兒、馨柔是專為達官貴人,巨賈商家備下的,平時根本不在大廳里露面,荷包不太,官翅不長的男人,是摸不著邊的。
想不到今天為這個來勢洶洶的王爺破了規矩,喧賓奪主,攪了今天走台的氛圍。
所以,趕緊出來打圓場:「各位大爺,這女人哪,都要是爺們慣出來,捧出來的,如今台上這四位姑娘,若是得到大爺們的滋潤,很快就會風姿妖嬈,艷壓群芳。」
「我見各位的荷包早已躍躍躍欲試了,下面,就請各位大爺來競價吧。」
「考驗男人實力的機會來了,誰能耕耘出新一代的紅牌呢?我們將拭目以待。」
蘇媚兒的鼓動很快起了作用,男人們很現實的,看得見摸不著的,想想也就算了,當不得真!
跳一跳夠得著的,才有興趣去拼一拼。
競價的聲音此起彼伏,大廳里的氣氛一點點熱烈起來。
這一次姑娘們走台所得,出乎意料的好,連其貌不揚的玉珍也拍到不錯的價。
人群散去,館里慢慢安靜下來,此時,已是黎明時分,蘇媚兒把薛大貴叫到跟前,問道:「剛剛阮恬兒她們出來的很快,你是怎麼和她們說的?那個力山王爺到底是什麼意思?」
薛大貴一聽明白了,蘇媚兒這是擔心,阮恬兒她們被人拐跑了,贖身離開媚奴館。
忙解釋道:「蘇媽媽放心,我已經打聽清楚了,剛剛那個力山王爺,是奉了瓦里國王的指派,給當朝皇上敬獻美人的,聽說城裡要打擂比武,因此,才決定盤桓幾日,很快便要回國復命。阮恬兒、馨柔兩位姑娘無非是想多撈幾個錢。我請她們的時候,只說力山大人,在瓦里國位高權重,富可敵國。」
蘇媚兒的眼睛瞬間亮了,追問道:「力山王爺,當真富可敵國?」
「坊間都是這麼傳的,說他是瓦里的皇親國戚,經商種田,廣集財富。」
「噢,那就好。」蘇媚兒頻頻點頭,放下心來。
再說月華,窩在那個紗帳子里,反反覆復地彈著那幾首曲子,根本無暇顧及其它。
糊裡糊塗地跟著熬了大半夜,弄得眼圈發黑,指尖生疼。
回到屋子裡,軟綿綿地倒在床上,明明困得要死,眼皮都挑不起來,可是腦子卻格外清醒。
有個聲音反覆響起:「月華,你究竟在做些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靠忍和熬來打發日子,你的未來毫無希望。當你人老珠黃的時候,妙韻和俏姿就是你的樣子,運氣不好的話,或許就會流落街頭,凍餓致死!」
這聲音攪得月華痛苦不安,她索性拿起枕頭捂住腦袋,可是,卻無法阻斷這聲音。
月華長嘆一聲,看了看一旁酣睡的小玲子,莫名地竟有些羨慕她。
在這殘酷的環境中,活得沒心沒肺何嘗不是一種自我保護,想的越多越痛苦,可是卻根本就無力改變什麼。
從皇城落入煙花之地,分明就是從天上跌入塵埃,從前那些微不可聞的小人物,此刻,竟緊緊攥著她的命脈,時刻控制著她的生死。
長夜漫漫,輾轉難眠,可是黎明終究會來。
月華迷迷糊糊地,忽聽得外面傳來叩門聲。
她強自睜開雙眼,見天光已經然大亮,陽光透過窗帘的縫隙直射進來,光柱里掙扎著數不清的微塵。
眼皮重得挑不起來,索性再度合上雙眼,外面的叩門聲愈發的響了。
眯著眼瞧了下玉玲的鋪子,發現早不見了蹤影,暗自奇怪:「這丫頭,精力怎麼如此充沛,睡得晚,起得早,也不知在忙些什麼!」
昏沉沉地爬了起來,隨手披了件衣服,散亂著長發,開了房門。
門外是打扮整齊,神清氣爽的蘇黎青!
月華衣衫不整,滿臉疲憊的樣子,嚇了黎青一跳,忙問道:「月華,你怎麼了?」
「沒什麼,睡的不好,頭有些疼。」月華隨意地說道。
「不過,一天沒見你,怎麼就變成這副樣子!」黎青滿臉痛惜地說道。
月華苦笑一聲:「我還能怎麼樣?入鄉隨俗罷了,我現象的樣子,應該就是蘇媽媽想要的,她大概會滿意吧。」
黎青的眉頭忽地鎖緊了,誠懇地說道:「月華,我知道你一直想離開這裡,這裡的確也不是你應該呆的地方,我會帶你走的!但還需要一點時間,請你相信我。拜託你,千萬不要自暴自棄。」
這話讓月華心頭一暖,脫口說道:「我又何嘗想自暴自棄,只過是不得不按這裡的節奏來生活罷了。蘇媽媽讓我彈琴到凌晨,我怎麼能甩手不幹呢。」
說罷,嘆了一口氣,面有憂色地說道:「我也擔心啊,在這樣的環境中生活的久了,就會被這裡的人同化,再也沒有能力離開,只好像她們一樣。」
說罷,扯了扯身上的長衫,面露羞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