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銀杏憶母

  「師傅，我是個天生敏感的懷疑主義者.我又存在著，因此我最冷酷無良的懷疑落在了我自己的存在之上，我不太注重為自我的存在裝飾鮮花和多彩.我只想繼續擁有我自己，像我的劍在黑暗中挺立，時而又接受自我冷笑和嘲弄的，無須為太多眼睛審視的存在.存在更真切時候是一個人在岩漿里掙扎覺醒，或者站在夜色的礁石上對大海的怒濤裸露生命的虛弱.有的時候，我存在於別人默默的嘮叨的絮語里，存在於她厚積的歲月之土新近壘起的悲傷里.是的，我所有的歲月都存在於母親歲月的一部分里.

  無論我怎樣懷疑，媽媽的存在都是一個強大而堅固的存在符號，雖然媽媽就是媽媽，她不能取代父親，不能取代女人，不能取代我所有的空缺.但我發誓我的體內有一種和媽媽對應的生物酶.在現世界，異界，鑄劍界，遊戲界無論在哪裡，這種酶會在註定的時刻發生它的化學作用，讓我聽到媽媽哀傷的呼喚:「


  回來罷，我的女兒，門前老杏樹結果了。「


  成年以後非常有幸和媽媽單獨度過了大半年的時光.幸甚.這段時光讓我見證了一種紮根於高原逆向生長的古老的植物，一種只有班駁的根須向大地深處緊握的植物，泛著泥土芬芳的青色皮膚下包裹著無言的，對所有受惠於它的生物流淌無盡甘甜的植物的奇迹!

  媽媽對水的珍視和近乎苛刻的守衛讓我詫異.她用剛覆住盆底的水擦拭她布滿歲月青苔的臉，然後用灰色的肥皂水擦拭她被勞作壓彎的身體，最後用剩下的一切洗腳.和祖母在一起我不敢用太多的水洗臉.她總會無情地責備我在浪費水.這是與生俱來又在漫長歲月里堅守的品德，我可以在她寬厚的懷抱里撒嬌，就算我23歲也可以這樣，但我不能打破對水的誓約.這更讓我相信祖母就是高原那種特有的植物，不苛求最多的水，卻擠著最多最甘甜汁液的療傷之根!

  最有趣的是我和媽媽洗一隻共同豢養的白貓.媽媽堅持用我洗過臉的水.

  「洗它的話，這水足夠了.「


  媽媽對我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是讚賞.「那是個好孩子.「媽媽說.

  我從媽媽的觀點出發，的確發現了不同的朋友身上的閃光之處.雖然這些確實存在於他們身上的閃閃發光的東西並不需要太多的語言來描畫.

  她至今對一雙近10年歷史的鞋子珍愛有加.那鞋子在這些歲月後仍光亮如新:「


  你忘記了嗎?你給我買的.「每個春節她都自豪地說:「


  好穿!我就愛這雙……「


  媽媽嶙峋的，骨節明顯變形的手撫育了三代人.三代的骨血無一遺漏.包括我兩度重病纏身的父親.作為一個女性，妻子，母親，她的偉大無須贅述。」


  師傅，在我投身烈火鑄劍之時，我曾經問過自己：

  「媽媽，你真的存在嗎?「


  「是啊!我的女兒.「


  「喂我一大碗故土的清水吧.「


  媽媽的手從黑暗中伸向我，那是怎樣一雙潔凈的手啊!

  「媽媽，在我看不到這雙手的時間裡，其實我一直都在空虛，都在哭泣……「


  銀杏的師傅，優芭的玩家阿貞落下淚來。


  」徒兒，明天全國的戰士為你們慶祝婚禮，蒙哥鐵木大汗和頓都石元帥都是遠道而來。好好準備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