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吾在此為崇高信仰獻上卑微之血
「給我一把匕首吧……求你了……姐姐，求求你了……」
少女絕望的聲音，在雲沫蘇耳邊迴響。
「你在……說什麼？」雲沫蘇僵住，她低頭看著懷中少女，眼底帶著不敢置信，似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匕首……姐姐！求你給我一把匕首！讓我、讓我……」
少女聲音顫抖，她緊緊抓著雲沫蘇的衣袍不放，近乎哀求的說道：「讓我去死好不好？姐姐……把匕首給我，或者是你殺了我？好不好？只要讓我死掉……只要讓我死掉！自殺也好，你殺掉我也好……什麼都好！讓我去死！求求你……讓我去死就好！我不要錢！不要錢的！」
面對少女聲嘶力竭的乞求，雲沫蘇只是僵在那裡，眼神凝住，一層水光逐漸泛起。
抱著少女的手一抖，雲沫蘇用力吸了吸鼻子，將眼中的酸澀逼了回去。
「……你們呢？」
似乎是快要溺死的人，想要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雲沫蘇猛地抬頭，看向其他少年少女，她忽然抬高了聲音，像在質問，像在哀求，像在嘶吼——
「你們呢？！你們……你們也不要錢嗎？你不也不想回家嗎？你們……你們……」
你們也只想要一把匕首嗎？！
雲沫蘇紅了眼睛。
無人說話，只是看著她，看著她。
那些被死寂感染大片的眼中，多了一絲哀求。
他們絕望的眼神，如雲沫蘇懷中少女一樣。
別無所求。
答案一目了然。
「姐姐……姐姐……」
這時，懷裡的少女搖晃著雲沫蘇，這一小小的動作卻極大的撕扯了雲沫蘇的神經。
少女輕聲叫喚著，用那雙通紅的，悲哀的雙眼看著雲沫蘇，「姐姐，求求你了……好不好？」
雲沫蘇張了張嘴，面對少女的乞求，她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抬起顫抖的手，雲沫蘇手中忽然出現一把匕首。
「……給你。」雲沫蘇的聲線抖得厲害。
製作粗糙且廉價的匕首，在地攤上一個銀幣可以買下兩把。
對比她腳邊那上千的金幣，可以說是一文不值！
可少女卻一把搶過了那把匕首，彷彿珍寶，彷彿希望一般的攥在手裡，緊緊抓住不放。
看到這一幕，雲沫蘇的表情變了，像是受到刺激一般，她唰的一下將少女從懷裡推開！
雲沫蘇站起身來，大口喘氣，她紅著眼睛緊盯角落的其他人，見所有人都在期待的看著她！
這種期待，近乎殘忍。
雲沫蘇倒退一步，卻揚起了手——
「啪！」
她扔出一把匕首，像是自暴自棄一樣的嚷道：「給你！」
「啪！」
又是一把匕首。
「給你！」
啪、啪、啪、啪……
雲沫蘇不斷將手環里的匕首取出，狠狠砸到地毯上，她近乎尖叫出聲：「給你給你給你——全都給你們！全都給你們！可以了嗎？可以了嗎！」
雲沫蘇喘著氣，直到砸出最後一把匕首，彷彿再也無力支撐一般，她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在她跟前，那名被她推倒的少女爬了起來，從旁邊撿起掉落的匕首，在雲沫蘇眼前拔出。
銀色的寒光折射到雲沫蘇的眼睛上，刺得她微微一抖。
這時，旁邊原本如同木偶一般的少年少女們，也終於動作，他們艱難的朝最近的匕首爬去，伸出了手，一個接著一個的將匕首拔了出來。
一個接著一個的，將匕首放到了自己的脖頸邊，手腕上，心臟前……
這宛若人間地獄的一幕，展現在雲沫蘇眼前，她呼吸滯住，身子僵硬，紅著眼睛看著這一切，繼而渾身開始發抖。
「……」
暗處，原本一動不動的郁清持忽然朝雲沫蘇走來，來到她身後，
輕輕一嘆，郁清持彎下腰，朝雲沫蘇伸出了手，似要掩住她的眼睛。
「啊！」
就在這一秒，雲沫蘇忽然尖叫一聲，歇斯底里，像是要發泄什麼，抬手一把打飛了前方少女手中的匕首！
郁清持一愣。
下一秒，就看到雲沫蘇的左手在半空中一劃，眼前一花，十多道黑光飛出，啪啪打下其他人手裡的匕首，繼而將他們全部打暈！
只聽見十多道悶響聲，剛才那群要自殺的少年少女們，全部倒地暈了過去！
郁清持有些詫異的看著那個柔弱瘦小的背影，眼底閃動著不明的光。
「啪。」
這時，就看到雲沫蘇一把抓起少女掉落的匕首，狠狠朝左手掌心劃去，鮮血大量湧出！
「雲沫蘇！」郁清持一驚，手一抖，就要去拉雲沫蘇的胳膊。
可還沒等他動作，就見雲沫蘇舉起了滿是鮮血的左手，啪的一聲拍在地上，濺起數滴鮮紅！
「吾之信仰，名曰黑暗——」
雲沫蘇的聲音響起，雖然顫抖，卻十分堅定，她一字一字將咒語念出。
隨著她的聲音響起，黑色繁複的符文法陣以她為中心在地攤上亮起，宛若黑色火焰一般，瞬間燃燒著地毯擴張了出去，張開二十餘米，覆蓋了整個閣樓第二層！
一股無名之風，忽然從第二層內湧起，空氣中彷彿有燒灼的聲音。
嘩啦、嘩啦……
每響起一道灼燒聲，空氣中就憑空凝出一個黑色符文。
那些黑色符文在半空跳動著，有序排列開來，形成一條條黑色鎖鏈，交織著，漂浮著！
繁複又華麗，凜然而高貴，超乎想象力極限的場景在數秒內從郁清持的視線中升騰而起！
在這極致的美麗中，深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複雜感覺，似是絕望，又像希望，那深沉的黑，像是要吞沒一切！
「心有所盼，望有所得！吾在此為崇高信仰獻上卑微之血，望黑暗垂憐吾等凡身——」
咒語響起，符文法陣光芒大放，幾乎要吞沒整個第二層！
郁清持似有所察，立刻倒退至樓梯口，避開法陣包圍。
遙遙而立，他看著法陣中心那個搖搖可墜的小小身影，耳旁響起她堅定不移，溫柔憐憫的聲音——
「忘記吧。」
「惡夢、惡人、惡事……」
「曾將你拉扯入泥潭，將你淹沒，將你撕扯，將你破碎的絕望……」
「在此刻將抽離於你所有的記憶，抽離出你弱小的身體。」
「汝等，重歸零點，恢復純潔！」
「過往種種，全部——」
「忘記吧！」
雲沫蘇高昂的聲音響起，稚嫩的語言彷彿點燃虛空中的什麼，那包裹整個第二層的光芒猛地一震！
半空中，彷彿有什麼接連爆炸！
最終……
消弭無蹤！
彷彿，從未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