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一幅 看還是不看
水晶案，杯中美酒倒映著數不盡，睫羽次第蹁躚殤盡年華一切，絡鉞台之上，傳杯弄盞，留戀不夠數度似真似幻，真情或假意，盛裝美盛瀲灧，脂粉未施，輕紗遮不盡無雙傾顏，言笑看不清深淺，垂眸淺斟低酌間，我眉梢眼睫，似有似無瞥向杯中酒沿水紋瀲灧，薄光粼粼中，琉璃碎玉般影綽著，金碧輝煌宮殿最中心之際，九五至尊帝位之上，有帝王俊顏，談笑風生間，覆湮過，天下盡俾睨。
似笑未笑，我眸中眼底，似真似假的，美勝陸離幻境涼薄無限。
曾幾夕幾時，止國，九州際會，未曾不是這般輝煌極致，似乎灼傷了耀眼，彼時的止皇夜輕城，未曾不是這般，風頭一時無人能敵，無勢可比。
不過數月，天下江山棋局變，曾經新九州十強國之首止國，早已，今非昔比。
只是，鑰皇你，江映昭，你又能得意到幾時？
本亡國公主，舊日盛國亡在爾等之手的本亡國公主，你們近乎殺盡天下八歲女童尚未尋得的本亡國公主，此時此刻，一絲一毫防備也無，就在你們眼前。
不過，既然你們一直被本公主視作掌心玩物，所以，本公主還是依舊玩弄你們好了。
放心，對付玩物，本公主自然不會逃，本公主會看著自己尚未玩夠的玩物，從盛極一時，一點點，決絕走向萬劫不復……直到覆湮，徹底，再無起死回生之路。
直到……本公主徹底玩膩。
「久聞凝世子『陌上人欺畫，世子世無雙』，不知朕今日，可否有幸得以一見？」
對酒言歡間，江映昭言笑晏晏。
也不知，「凝世子」你是真是假么呢？
「是，皇上。」
我輕頷首。
凝世子的模樣，又有幾個人見過呢？
我是不是假扮，又有誰能分辨得清呢？
十指纖纖輕觸上輕紗遮面，眉目一換間，無心中我驀然聽見，聖駕之後明檔亂墜，影影綽綽中，冰幕掩映聲清脆悅耳異常。
若無其事般，似有似無透過杯中美酒倒映
，我倏然瞥過，輕風乍起后，明檔冰幕之後，影綽似幻中，玄衣少年劍身之上，變幻莫測「決止印記」。
不動聲色，我澄澈眸光看不出喜怒分毫。
「殿下假扮凝世子赴鑰國為質之際，決止王府一名侍衛莫名失蹤，此侍衛曾見過凝世子真顏，公主殿下此去赴宴，萬事小心。」
恍惚錯亂間，赴鑰翼宮殿之前雲戈弋覆在我鬢邊之言，似言猶在耳。
睫羽蹁躚次第瞬息，我暗自後悔不及。
夜無痕，都怪你這個混蛋，不是你一直擾得我心神不快，我此刻怎麼會忘記佩戴凝世子的假面？！
「只是皇上……」
再不遲疑著，我含羞嗔情深凝向眸中眼底，世子傾顏傾世傾我心。
夜無痕，世子，我現在只有你了，你要幫我。
我……我現在不想讓江映昭看見我的真顏。
愈深看向世子傾顏，我愈發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近乎窒息徹底。
卻也愈發想要控制著自己，再不去看他，只是……
至始至終，我什麼時候控制得住啊？
夜無痕，我早已知我對你不過只是利用，卻為什麼，我最危險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人，是你？
世子凝眸對上我的，美勝欺畫眉眼之間，恆古不變的，對我寵溺至極：
好。
你想要我怎麼做，我就怎麼做。
「啟稟皇上，昨夜凝世子與無痕共度一夜，無痕心愛凝世子甚之，不知不覺之下……越距得過了些。」
「不知皇上可否等，凝世子的唇……腫脹消后，再一覽凝世子真顏？」
聲線勝水，似有曖昧繾綣不絕，一寸一寸寵溺不盡上我的耳畔。
眾臣嘩然一片，江山天下一卷一卷決絕凍結，惑光寵愛最甚中，我再看不見一切，只深深世子傾顏，剔透眸光似哀怨，似曖昧，似繾綣……
綢繆不絕：
夜無痕！你無恥！
夜無痕，你知，江映昭在觀察我，所以，此刻此際，我在利用你為我遮掩。
指尖似不經意著，杯沿美酒愈發觸上我的唇邊，縱然隔著輕紗半掩，愈發遮擋不住，未施粉黛的唇，近乎腫脹至極，再不能看。
世子似玩味般含情凝向我的氣急敗壞眉眼，眉梢眼角藏不盡的寵溺無限：
是，本世子無恥至極。
不過，這麼無恥至極的我，就是無條件愛你寵你啊。
所以，你讓我為你遮掩，我就為你遮掩。
殿內殿外，江山天下，空氣一點一點桎梏徹底。
我眉梢眼尾，鑰皇若無其事俊逸眸光，似有似無般，不斷在世子與我之間，數度徘徊不絕。
似久久，似片刻不過，終於——
「好。」
不敢期待卻終究期待的話音落地，我整個人，掌心指間冷汗近乎濕透。
「臣謝過皇上。」
世子與我神情分毫未變。
「免禮。」
尊位之上，江映昭深邃眸色，看不好清深淺。
眸光一寸一寸繾綣，我驚慌失措眉眼瞬也不瞬對上世子眸光寵溺不數：
世子，我害怕，好怕……好怕……
我澄澈眸中眼底，層次映照開世子一笑美極勝極：
別害怕，你有我，好不好？
凝向世子輕頷首間，我整個人再不受控制恍惚不斷：
似乎，曾經不久之前，似乎，就在九州際會之上，也有人，逆著光，所向無敵，於近乎無解死局之中，不顧一切救我在命懸一線。
不，又似乎沒有。
不，一定有，一定有……只是，我忘記他了。
可是，
這個人，究竟是誰呢？為什麼，為什麼……我再也想不起來了呢？
！
我求求你，你……你告訴我……，你……你究竟是誰啊？！好不好？我求求你，求你……了，好不好？
愈看愈痴情無限，世子愈發一寸一寸深凝向我的恍惚神情：
似乎，我曾經也救過你。
又似乎不曾，
不，
我一定救過你的，
只是……
為什麼，我再也想不起來了呢？
美酒脂影疊錯間，波譎詭異，再起。
「啟稟皇上，臣聽聞，此凝世子實為凝世子近身護衛第一顏假扮……請皇上下旨徹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