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幅 月色不作美
城曳閣內，緋琰珏看向面前女子，緩緩開了口：「四妹妹，今日你為我受委屈了。」
她指的是，緋雅文為了她，被緋雅心鞭笞一事。
「無妨，妹妹從小頑劣無知，被二姐姐打慣了的。可三姐姐不同，你尚在襁褓之時，方姨娘就無故失蹤，這些年在府內你受盡排擠，妹妹不忍心看著你在受委屈了。」
緋雅文一番話下來十分誠懇。
「四妹妹，以後若是有什麼需要，三姐姐一定會幫你的。」
緋琰珏鄭重點頭。
「不用，姐妹之間不必這麼客氣。」
緋雅文抬眸一笑。
這是緋琰珏看見她的眸子，深不見底，像她的人。
『皇上，我想讓你好好看看我，可是，你又走了』
離開城曳閣，寂寥頎長的幽深小路上，緋琰珏一個人慢慢走著。
似乎一切與她無關，無憂無慮雲淡風輕。
這是她第一次有這種溫暖的感覺。
從前在Y國軍情處，少將大人看似疼她愛她，可實際上，她總是覺得她從來沒有真正走進過他的心底。
甚至有時候，她會懷疑，她對他來說，是否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
直到那一天槍林彈雨，俊美男子深邃眉眼后的冷漠，她終於清醒。
原來，她對他來說不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是一個他不得不甩掉的存在，代價是不惜一切。
後來的尚書府，親眼目睹了方姨娘故居的破敗，她再一次認知到：現在的她，在緋尚書府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地位。
琰珏軒的擺設，更是讓她深切體會到：尚書府再富麗繁華，那也絕不是她的家。無論是她，還是那個尚書府真正的三小姐緋琰珏。
此刻的皇宮，她固然還沒有一席之地。
她只是一個小宮女，除此以外什麼都沒有。
可是，這個皇宮，同樣也是她的戰場，不是嗎？
腳尖踢踢踹踹，冷不防，緋琰珏鼻尖傳來香氣。
緋琰珏騰地紅了臉。
這個味道是他的。
兩次見他，他與她隔得並不近，可是她就是如此篤定，這是他。
緋琰珏快速蹲下身，將身體全部隱藏在假山後。
踩在重重疊疊的花瓣上，少年帝王一步步走近。
緋琰珏屏住呼吸。
「咚咚……」
可心跳還是不受控制。
月色如水，帝王少年俊顏，又是迷了誰的心？
暗影中，緋琰珏抬眸痴痴看他。
皇上，你能不能走近一點，再近一點……
少年帝王似乎聽見一般，一步步，一步步慢慢靠近。
「砰！」
緋琰珏心跳快要炸裂。
就在緋琰珏少年帝王還有一步之距，就在緋琰珏快要無從閃躲之時，少年帝王腳步突然頓住，不再向前。
緋琰珏快要崩潰的心突然平靜，可這平靜的過後，是勝過暴風雨般的極致暴烈。
藏在暴烈之後的，是難以言說的失魂落魄。
皇上，你能不能再靠近一點點。
再靠近一點點，你就看見我了。
少年帝王這一次似乎沒有聽見，只負手站在距緋琰珏一步之地，再沒有動作。
久久，緋琰珏與他，就這麼一蹲一站，她眸中全部是他，他眸中半點無她。
少女的角度，正好對上少年帝王輪廓深邃的下額角。
月光下，更顯邪魅迷人。
此刻的緋琰珏百爪撓心。
要不要站起來，喚他一聲「皇上。」。
皇上，我想讓你好好看看我，讓你的眸光中第一次有我的存在。
掙扎良久，緋琰珏終究沒有起身。
終於，少年帝王轉身離去，再不回頭。
「……」
緋琰珏突然哭了。
Z國刀山火海多年潛伏，她沒有哭。
少將大人親自帶隊伏擊她，她沒有哭。
尚書府每日餿掉的殘羹剩飯，她沒有哭。
可現在，她忽然哭了。
緋琰珏看著少年帝王漸行漸遠的背影，淚水洶湧成河。
皇上，我也不懂我為什麼會哭，你懂么？
「緋琰珏！你滾出來！」
囂張跋扈的聲音。
緋琰珏哭的正請不能自已，突然止住。
緋雅心無疑，鑒定完畢。
「你誰啊！」
緋琰珏擦乾眼淚，猛地一把衝到了緋雅心面前。
老娘現在想揍人，你正好送上門來。
「緋琰珏，別用這種態度很你的二姐姐說話。」
緋雅心直喚她的名字。
緋琰珏冷笑。
緋雅心，「三妹妹」這三個字都不願意再叫了呢？
「緋雅心，妹妹該用什麼樣的態度跟你說話呢？」
緋琰珏語帶揶揄。
「三妹妹你一定要記好你的身份，你只是個宮女，不要搓了什麼不該有的心思。皇上那樣的人物，不是你能痴心妄想的。」
緋雅心不再糾結於她的嘲諷，直入主題。
緋琰珏恍然大悟。
怪不得之前緋雅心與她大打出手，原來是有人在緋雅心耳邊告她的狀呢。
緋琰珏不屑一笑。
她就怪了，她愛少年帝王，可這件事藏得很深，別人又是怎麼看出來的呢？
還是，人家就是故意栽贓陷害她？
壓下心思，不去管太多，緋琰珏又笑了。
現在最重要的，是如何戲弄面前這個女人。
「不好意思二姐姐，皇上不是我的菜。」
說完，緋琰珏雙手環胸促狹看她。
「什麼意思？」
緋雅心一頭霧水。
緋琰珏暗暗搖頭。
她忘了，緋雅心是古代人。
好吧緋雅心，看在你土生土長純種古代女人的份上，我原諒你這次了。
「三妹妹的意思是，我還看不上皇上。」
緋琰珏下巴陡然抬高。
是，皇上，我看不上你。
只是，做出這個動作的剎那，她的眼中卻不知不覺出現：方才她身前月下，少年帝王輪廓深邃的下顎。
眸光一痛，緋雅心氣急敗壞的話已傳了過來：「緋琰珏你放肆！竟敢公然羞辱皇上！」
緋琰珏微微彎身，故意湊近她的臉，又特地保持了一定的距離：「我剛才說了么？說了什麼？二姐姐你才十五歲，年紀不大卻滿臉褶子，這樣還不夠，你的耳朵還不好使。」
頓可頓，緋琰珏似乎覺得還不夠，又補充了一句：「這樣的你入宮，只怕豎著進去，橫著出來。」
「你！」
緋雅心氣得肺都要炸了，她愣神的當口，緋琰珏已嘚瑟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