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幅 刃國機鋒橫
「皇后此時不在落生宮。」
雲戈弋薄澈一笑,撥亂年光。
恰恰相反,落璽越,酐生宮權謀疊變,只待你親赴。
「為什麼要幫我?」
自稱是「我」,不是本殿。
落璽越挑眉,眸光魅惑,偏是清澈的玩味。
他第一次見他,不過,他信他。
「皇后在融城廟。」
雲戈弋略過他的疑問,眉目神色清冷勝水。
「雲君之德,璽越沒齒不忘。」
落璽越深深一拜。
「戈弋愧不敢當。」
雲戈弋回敬。
彼此眸光交匯剎那,已然深交數年。
感情,不是時間問題。
江山止七年,戈弋出,天下覆。
落璽變,江山亂。
弄陘巷,足尖掠過覆年橋時,少年眸光,似向橋下金絲孽鏤畫舫瞥了一瞬。
畫舫內空無一人。
落璽越寡薄一笑。
數個時辰前,金絲孽鏤畫舫,紙醉金銷。
數名內宦醉眼酩酊。
「聶太子的死,真是可惜了。」
「不過他有那樣一個母后,死了也是白死。」
「孔氏家族早已對孔皇后失望透頂,如此愚昧無知,太子都保不住。」
孔皇后,刃國皇帝登基之時,恰逢邊境北戎之亂,當時還是五皇子的刃皇落鐔逸無權無勢,孔氏家族在前朝如日中天。
孔皇后,曾經的孔氏嫡女,位尊可比刃國公主。
孔皇后對痴心不渝,孔氏家族無奈之下也只能暗中站隊落鐔逸。
落鐔逸平定北戎之亂,初步在前朝儲君之爭中佔據一席之地。
而後,機關算盡步步為營,終於問鼎帝尊。
落鐔逸登基一年,孔皇后誕下落氏皇族嫡長子,刃皇欽封賜其聶太子。
只可惜,聶太子不過五歲,便早早夭折。
只是,其中蹊蹺不為人知。
「你們都不要亂說了!」
「高總管,你怕什麼?皇後娘娘剛去了鍾年宮,又不在這邊。」
「閉嘴!她正在前往酐生宮的路上,此處是她的必經之地,快都散了。」
「是。」
言不由衷,淡淡的掃興。
收回目光,弄陘巷上,落璽越眉色已換。
酐生宮,三皇子等人設計的自然是他,不過他既已不去,自會有別人去。
融城廟,不可言說的哀傷。
黑衣女子垂眸,眸光沉如死水,看不出任何變化。
此時,雲年府內,年光恰好。貊松案上最中心初小像,淺淺飄散。
飄散剎那,透過明滅燭光,小像上之人,與融城廟女子徹底重合,孔皇后。
少年並未進廟。
融城廟仔十步,落璽越眉目未變。
廟內,黑衣女子沉默不語。
不過片刻,少年足尖輕點,負滅一世落華。
「璽越。」
女子並未起身。
少年恍若未聞。
「璽越,從此刻開始,我是你的母后。」
自稱不是「本宮」,是「我。」
「不用,多謝皇後娘娘。」
少年仍不回頭。
女子不再有動作。
錯亂閣,眾內宦嚴陣以待。
少年出現剎那,氣氛已然僵持到最低點。
「落璽越!你找死!」
之前的內宦莫名失蹤,跟落璽越脫不了干係。
眾內宦不再多言,直直衝向少年,正要抬手——
「放肆!來人,把這些犯上作亂的刁奴拉入刃刑司,就地處決。」
「是,郜總管。」
方才囂張不已的內宦們,目瞪口呆。
錯亂閣這個破敗地方,什麼時候來過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欽此。」
「遵旨。」
少年眉頭未變。
不過片刻,詔書已至。
詔書既已落款,名義上,他終究是皇后的嫡子了。
此刻,眾內宦一面不甘回頭,一面被人強拉硬拽,愈發錯愕不已。
刃國的皇宮,有多少皇子無權無勢,被內宦任意欺虐。
十一皇子落璽越,更是甚之。
落璽越的母妃,不過一個洗腳婢女,刃皇一次偶然的醉酒,那婢女意外得子,皇上才封其為酩貴人。
不過,酩貴人生下落璽越不久便逝去。
落璽越在刃國皇宮,舉步維艱。
太子逝去一事,對這些不受寵的皇子來說,機不可失。
數日來,多位皇子使盡渾身解數,仍未得見孔皇后一面。
落璽越,究竟是用了什麼手段?得到了孔皇后的賞識?
此時,錯亂閣,郜總管眸光謙卑對上少年。
方才將那些內宦打入刃刑司,是他對十一殿下的第一步討好。
後宮權謀交錯,眾人拜高踩低,可是,他對這些落魄皇子從不落井下石,甚至,還會暗中相助,特別是十一殿下。
當時,他第一次進入錯亂閣,眸光瞥過少年剎那,他便懂,這個少年……
果然,他沒有看錯。
「璽越謝過郜總管。」
落璽越眸色一暗,躬身一拜。
郜總管,刃國皇宮第一總管,權利可比宰相,後宮喋血多年,只他遊刃有餘。
「殿下折煞老奴了。」
郜總管謙誠回敬他。
眸光再次對上,默契不可多言。
今後的戰線,還很長。
璽慕宮,少年久久無話。
年光階梯第五級,江山絕佩悄然退回。
江山止五年,錯亂閣,一世無言。
「殿下,這是酩貴人讓屬下保管的信箋。」
少年指尖緩緩觸過信上封存字跡:璽越,若是有一日,皇后提出收你為子,你切莫答應,以退為進。
根本目的,當然還是成為皇后之子。
年光階梯第七級,江山絕佩再次定點。
江山止七年,銘辛宮,沉如深井。
孔皇后萬年不變的眸光,似乎有了一絲波動。
數年前,皇念宮,近乎人間地獄。
酷刑喋血,慘叫聲似要刺破蒼穹。
「皇上,不要再審問下去了,邪孽他,也會不開心的。」
孔皇后蹙眉,終究於心不忍。
聶太子,落邪孽。
「來人,狠狠打,打到他們招認為止!」
刃皇愈發暴怒。
良久,宮內眾婢皆被酷刑折辱死絕,孔皇后長嘆一聲:「皇上,邪孽只是福薄,並不是被歹人所害,三個月了,若是真有什麼齷齪之事,也早該審問出來了。」
「來人,將銘辛宮女全部帶上來。」
「遵旨。」
刃皇還是沒有罷手的意思。
只是,終究沒查出任何線索。
眾妃嬪垂眸,無人做聲。
什麼都查不出,才是貓膩最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