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吞噬於黑暗
真正的兇手並沒有留下太過醒目的蹤跡,這意味著這些魔獸十分強大,同樣十分迅速。而另一種原因則是所有人忌憚的真正原因,殺害這些死者的魔獸也許抹去了它們動手造成的痕迹,它們偽造了現場,這說明那種不知何物的魔獸擁有著相當的智慧,更意味著這些傢伙或許留下了一個陷阱,此刻正等待著獵物的上鉤……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這場看似可怕的戰鬥只是一場偶然的遭遇戰,之後造成這麼多死亡的兇手大快朵頤的享用一番后便心滿意足的離開了,畢竟這些魔法裝備對於大多數魔獸來說沒有任何意義,這些玩意可不容易消化,而魔獸自然也不懂得遮羞的含義。
或是陷阱,或是落在地上的大禮,具體究竟是哪種,誰都無法確認。
但要讓這些人假裝什麼都沒看到轉身離開,那絕對是不可能的,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林地中的這些足夠引得冒險者們為此一搏了。
呼吸聲逐漸加重,冒險者們在心中與貪念鬥爭著,理智告訴他們要想平安的離開這裡最好現在轉身就走,假裝一切都沒有看到,但另一個聲音顯然更加誘人。
「拼了!撐死膽大的!」終於有人再也忍不住,沖了出去,他的動作好似一個信號,下一刻所有人都沖了出去。這些無主之物,誰搶到便歸誰,要是慢一點就等著空手而歸吧。
安里沉默的奔跑著,迅速的超過此前在她面前的兩人,她的實力在隊伍中排在第二,僅落後於那個隱隱是領頭人的大鬍子,這樣的事情她很有經驗,一面奔跑,一面還戒備著後方,在奪寶時被自己的夥伴殺死,這樣的情況也不是沒有,更何況地上擺著這麼多足夠充足的理由。
她敏銳的感覺到向著自己后心襲來的勁道,一個利落的扭身卸力,對方被這巧妙的一下弄得失去了平衡,狼狽的跌倒在地,安里沒有理會那人的咒罵,一個箭步上前,一把抓住了一件披風,那件披風半隱半透,上面有限的幾個圖案安里正好認識,應該是加速體能恢復的裝備。
只是沒想到還有一個人同樣看中了這件披風,幾乎在安里抓住那披風的同時,另一隻手抓住了披風的另一邊。安里皺了皺眉,用力一扯,只是那人正好也做了一樣的動作。
只聽「呲」的一聲,披風被撕成兩半,披風雖好,可惜不夠結實。
那一刻安里有拔刀的衝動,但最終還是忍住了,她與那個冒險者互瞪了一眼又去翻看屍體想看看還有沒有能找到的魔法裝備,其他人都已有了各自的收穫,見到兩人撕破了一件魔法披風,有人幸災樂禍的在一旁大笑。
只要沒有徹底撕破臉,那這些人都還是一個團隊,還不會為了搶奪一件裝備而大打出手,這是彼此都清楚,並且都默默遵守著的規則。
「那個手鏈,似乎有點不一樣。」席爾法最後一個趕到,他本就體力告竭,拼速度也不是其他人的對手,等他趕到時只能看看運氣了。不過法師倒是有一點優勢,他們對於魔法裝備的感知力更強。
「這件?」安里指著一具屍體的手腕問道,這個倒霉的死者腦袋被砸了個粉碎,黃的白的腦漿撒了一地,席爾法看到時險些吐了。
「對,就是這件,要是我沒看錯的話,這應該是……」年輕的法師沒有說完,一個巨大的黑影從天而降一把將他按在地上,下一刻鋒利的牙齒便將他的頭顱整個扯了下來。鮮血飛濺,年輕法師的話最有機會說完了。
「不!」安里大叫一聲,手中雙刀立刻出鞘,迅捷無比的斬向那黑影脖頸,此時數道碩大的黑影從四面八方襲來,向著還沉浸在喜悅中的冒險者殺來。
「是狼人!該死!」
雙刀斬過,卻只斬下了幾根粗毛,與此同時安里也看清了面前的對手,她的瞳孔猛然收縮,下一刻她猛的向前劈去,在那東西躲避的同時,她轉身便跑。
確實是狼人沒錯,但並不是那傳統意義上只有在月圓之夜才會變身的狼人,面前那幾乎有兩米五高的巨大狼人安里認得,它們深灰色的厚實皮毛是最醒目的標誌,那是密林狼人,傳說中只有人跡罕至的隱秘森林中才會存在的稀少狼人。
狼人這種魔物極為特殊,大多時間還保持著人身,只有少數時間會變成狼人進行獵殺捕食。而密林狼人則恰恰相反,這一系的狼人徹底放棄了人性,全憑野性支配,它們在危險的密林中過著群居的生活,這些傢伙比它們在城鎮中生活的遠親更加強壯,更加危險。一個整日在叢林中獵食廝殺的,怎麼也比城鎮中那些業餘選手來的強大。
安里先前看到的那隻,也就是殺死席爾法的那隻密林狼人它的胸口有著一塊白毛,狼人可不是狗,毛色全看天意,胸口出現一片白毛只意味著一件事,這個狼人活過了三十年,只有活了三十年以上的狼人胸口處的毛色才會開始變白,從胸口開始,隨後慢慢過度到全身,假如能夠遇到一隻通體上下都是白色硬毛的密林狼人,很不幸,這隻意味著這隻密林狼人足足活過了五十歲,一般來說它必定是一個族群的領袖,那個族群中最有經驗的捕食者。
安裡頭也不回的跑著,不同於先前的速度,之前還要顧忌法師的身體,只是現在那個倒霉法師連一次施法都沒有完成便被啃去了大半。這一次安里是全力奔跑,她的果斷幫助了她,在跑出十餘米外時,其他人依舊還在試圖對抗密林狼人,而那七八隻密林狼人似乎對於那些依舊負隅頑抗的人類更感興趣,竟無一人去追安里。
安里沒有停止,發足狂奔,不遠處連連的慘叫證明了她的正確,人類反抗的聲音很快便停止了,這隻意味著一件事,所有人都完蛋了。
密林狼人,七八隻一起,這儼然是一個陷阱,只是讓安里想不通的是這些狼人怎麼會有這麼好的耐心,竟然到了那時才發動攻擊,如果安里想的沒錯的話,當他們在遠處猶豫不覺時,這伙狼人估計便已發現了他們,很可能當時已經埋伏好了。
難不成它們是在玩弄人類?等待人類最為興奮的時候再澆上盆冷水?
安里並沒思考太多,她睜大了雙眼,咬緊牙關全力奔跑,後方隱隱傳來樹枝斷裂的聲音,這意味著一個大傢伙正在追捕自己。
終於還是來了……
安里心頭苦澀,咬著下唇拼了命的向著前方奔跑,就在這時她猛的收住了腳,她愕然的發現自己隨意選擇的逃跑方向竟讓自己跑上了一處陡峭的土坡,這土坡跟下方有著七八米的落差,下方是一片荒蕪,大片的林木早已枯死,地面上也因為乾涸而開裂,透著股令人不安的死亡氣息。
後方的追兵逐漸靠近,安里知道自己再沒有時間,要麼跳下去,要麼回頭決一死戰,這一次安里很快做出了選擇,雙刀在手,她轉身迎向了衝刺而來的狼人,儘管七八米的高度並不會摔死人,但前方的那片地方散發出來的詭異氣息卻讓安里不敢踏入,一種不詳的年頭從心底升起,似乎前方那便死亡之地,生者止步之所。
「來啊!」她大喝一聲,為自己壯膽的同時也試圖給對方造成一絲破綻,只可惜她突然間的大喝聲沒有任何作用,從後方追趕自己的正是那隻殺死席爾法,胸口已有一片白毛的密林狼人,一個真正的密林獵手。
趁著那密林狼人去勢未減,鋒利的雙刀直直砍向它的頭顱,那強壯的狼人卻是不閃不避,目光兇狠的舉起一隻左手護住頭顱,帶著淡淡紅色的鋒利刀刃準確的砍中了對方的胳膊,只是傷害有限,入肉不深,這存活了三十多年的危險傢伙的皮毛猶如城牆般堅固,太過厚實,若不是手中的雙刀還附了魔,或許這一擊只能砍掉些毛髮。然而安里已再沒有機會,在她來不及收回雙刀之時,對方的右爪已擊穿了自己的胸口。
好快的速度……
肋骨瞬間斷裂數根,大股大股的鮮血向著喉嚨上涌,安里的身子猶如一隻飄飛的蝴蝶劃過一道美麗的弧度,跌落土坡,重重的摔在那早已乾涸多時的大地上,這一刻安里只覺得整個身子都散了架,疼痛正在折磨著她堅毅的靈魂,鮮血不斷滲出,流入那開裂的土地,她只覺越來越冷,憂傷的目光緩緩移動,望向土坡上那高大的身影,那雄壯危險的密林狼人在土坡上徘徊了幾步,似乎是在忌憚什麼東西,最終還是沒有下來,轉身沒入了那片繁茂的森林。
他在害怕什麼……還是說……嫌麻煩?
安里自嘲的笑了笑,嘴裡的鮮血是那樣的苦澀,死亡臨近,過去的一幕幕在腦中重現,那些熟悉的,厭惡的,情緒複雜的曾經,那些曾經永遠不願回憶,不想再次經受的曾經,這一刻卻是那樣的清晰與接近,彷彿自己又身處當時的痛苦,然而一切的一切都是轉瞬即逝,不再出現。
安里的意識逐漸模糊,已無法繼續思考,她發散的瞳孔最終印出的是一個陌生男人模糊的身影。
黑色的頭髮……奇怪的樣子……
死亡吞噬著這個年輕而又不幸的生命,她生命中最後的一次果斷的選擇只讓她多活了兩分鐘,最終還是不可避免的被黑暗所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