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章 研究所（二十）
「你知道這座地下都市裡一共有多少人嗎？」孩童歪著脖頸，他剩下的那隻眼睛動也不動，直愣愣地盯著晃平，另一邊黑漆漆的眼眶就彷彿黑洞一樣，人們一旦注視他，目光很快就會被吸引過去。
晃平廢了好大力氣才將目光艱難地移開，他閉上眼睛，不願再看到孩童笑嘻嘻的表情，「不知道……大概幾千人吧。」
孩童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他甚至笑出聲來，「一共5455人。」
晃平不知道為何孩童會突然提到這個話題，他警惕地問道，「你什麼意思？」
孩童「啪嗒」一聲從20厘米高的展覽台上跳了下來，在他落地的瞬間，腳下的碎玻璃渣便已消失不見。
「因為你現在所在的這座地下都市，它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可並不是虛幻的呢。」
晃平居高臨下地注視著距離他僅僅只有兩米不到的男孩，雖然看起來很輕鬆就能將其制服，但實際上他知道，這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他攥緊拳頭，冷汗不停地往外冒，過了好一會兒才艱難的問道，「難道，這一切都是你創造出來的？」
孩童背著手，就像小孩強裝出大人的成熟一般，但是晃平一點都不覺得好笑，相反有一種恐懼因子漸漸在血液里流淌，一直蔓延到全身所有細胞。
孩童昂起頭，正視著晃平的目光，以肯定的語氣說道，「沒錯，這兒的一切都源自於我的精神世界，只不過……」
心中早有預料的晃平身子不禁晃了晃，滿臉都是痛苦之色，想到之前的種種努力，就好似做白日夢一般可笑之極。
「只不過……你所接觸到的那些人，他們卻真的以為自己活在真實世界中呢。如果我和你並不出現在此地影響事情走向，他們甚至有可能一直這麼過下去直到意識死亡。其實從另一個層面來說，這不也是生命的一種嗎？」
孩童終於收斂了笑容，他平靜地說道，「生活在地下都市的這5455人，他們每個人的意識，都是源自於他們本人的大腦，我只不過在他們臨死前收集起來了而已。」
晃平猛地抬起頭，急切地問道，「那你的意思是，我的母親加悅，她此刻所具有的意識就是她原先本人的意識。」
孩童道，「沒錯。」
「那太好了……太好了。我就知道母親並沒有死。」晃平喃喃道。
「所以，你還想殺我嗎？殺了我，所有這裡的一切都將會立即崩塌，再也無法復原了。」
晃平完全沒料到他費盡千辛萬苦最後尋求的答案竟是這般，不可置信的後退了兩步。
尋尋覓覓到頭來卻是一場空。這樣的感覺簡直糟透了。
孩童僅剩的眼珠子在眼眶裡轉了一圈，好像想出了什麼主意似的。
「不過按照計劃，接下來地底的那些怪人們就要開始行動了哦，我提醒你一點，凡是在這個地下都市中再次死亡的人，就真的死了。我只能收集一次他們的靈魂意識，第二次我可就無能為力了。」
晃平並沒有出現孩童想象中的驚慌失措，他只是冷冷問道，「你是在威脅我嗎？」
孩童露出一絲笑容，「威脅倒也談不上，我只是想與你合作罷了。只要你放鬆精神讓我徹底融入你，我們二人合為一體，你依舊保留你的意識。這樣一來，這裡所有的人都不會死，難道你想親眼看見加悅、泉奈和京介被怪人撕碎的樣子嗎。」
「為什麼是我？」晃平直直的盯著孩童剩下的那隻眼睛，「我記得那一天，我殺了無數怪人，但依然有一小部分逃了出去，你是不是就在其中？你是特意回來報復我的嗎？」
孩童忽然愣了一下，獨眼睜的大大的，半晌之後，忽然笑得前俯後仰，最後竟然在地上打起滾來。
你能想象一個外形恐怖詭異的半大男孩一邊笑一邊翻滾的場景嗎？
沒人笑得出來，只會感到驚懼和噁心。
晃平就是如此，他死死地看著男孩，全身都已繃緊，雖說他面對男孩一籌莫展，但是想要逃跑的話，估計誰也攔不住他。
詭譎的笑聲在空蕩蕩的實驗室大廳里迴響了半天終於停了下來，男孩捂著肚子爬起身，臉上帶著意猶未盡的笑容。
「你知道嗎，這是我這輩子聽過的最大的笑話。」
晃平一言不發的看著他，後者轉了轉他唯一的眼珠子，笑道，「怎麼樣，答應合作條件嗎？其實這樣對你來說是最好的選擇，精神既不會受到太大的刺激，都市裡的人也都能生存下來。而我呢，雖說並沒有達到力量巔峰，但是終歸省事一些，少費一些口舌總是好的。雙贏的局面，如何？」
晃平嘆了口氣道，「如果我不答應呢？」
孩童卻是一愣，半晌才道，「不答應的話，我就有些為難了呢。屠殺會像上次一樣照常進行，他們這次死了可就是真的死了，你難道一點都不把加悅他們放在心上嗎？」
晃平冷笑道，「我傷不了你，難道我還打不過那些廢物怪人，只要我守在加悅身邊，沒人能動她分毫。」
男孩的臉色終於沉了下來，他忽然撇了撇嘴，「可憐的傢伙，你以為你現在一副女人模樣，是拜誰所賜？當真是可笑。」
晃平陡然一驚，「你說什麼？」
男孩嗤笑道，「我說什麼你難道還不清楚嗎？以前是威風凜凜的蒙面俠，現在卻是一個油頭粉面的娘炮，哈哈，說出去，恐怕人家都會笑死。」
晃平死死地咬住牙齒，「你怎麼會知道這一切？」
男孩嘆了口氣，「所以說，我本來不想這麼麻煩，可是你非得要我這麼做。一開始你就答應條件，皆大歡喜不好嗎？」
男孩撓了撓光禿禿的半個腦袋，一副不情願的樣子，「既然如此，那我只能從頭給你講起了。」
不知道為什麼，晃平心裡忽地浮現出一個抑制不住的念頭——不要聽他說，答應與他合作。
晃平幾乎是強行將這個念頭按捺下去，此時渾身已被冷汗打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