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章 研究所（十四）
「克……克洛澤？」
克洛澤用袖子擦了擦汗，面無表情道，「沒錯，是我。」
「你怎麼會在這兒？」一看到此人的存在，晃平越發懷疑這個地下都市可能並不像他想象的那樣真實。
只不過看向正在一旁扶牆休息的加悅，他忽然又覺得，無論怎樣都好，只要母親沒事，他什麼都可以付出。
克洛澤將悶熱的軍裝上衣敞開，露出精壯的只穿著背心的上身。
他指了指遠處，「那裡有出口。」
晃平一驚，他看了看加悅，似乎她並沒有注意到這邊二人的對話，「你是說……這個場景世界的出口？」
克洛澤聳聳肩，「要不然呢。」
「可是，我現在不能走，我要是走了，我母親怎麼辦？」晃平急道。
克洛澤嘆了口氣，「我奉勸你一句，我過來幫你已經是冒了極大的風險，我們已經沒有時間猶豫了。」
晃平低聲問道，「如果我走了，那我母親會如何，這裡的人類又會如何？」
克洛澤眨了眨凹陷的眼睛，眼神乾枯卻帶著一絲狂熱的神采，「還用我說嗎，你心裡其實早就有答案了。」
「不……不會的！不可能！」晃平使勁搖晃著腦袋，言語間竟然哽咽起來。
「那我能不能帶她一起走？」晃平懷有一絲希望問道。
克洛澤看了一下遠處燈火通明的研究所，用細微的聲音回答道，「你如果想讓她現在就死的話，你可以試一試那麼做。」
加悅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晃平的身旁，他們二人之間的對話似乎已經被她聽去了一部分。
她的表情平靜而又恬淡，「孩子，你走吧。」
晃平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他低著頭抽泣道，「不，媽媽，我不會走的。」
加悅微笑道，「其實，你就是晃平，對嗎？」
晃平一下子抬起頭，含淚的眼眶裡滿是驚愕，「媽，您是怎麼知道的？」
「自己的孩子，又有什麼不清楚的。我想，那一天夜裡，就是你到達家裡的時候。無論從你的神情還是表現，我都能感覺到與往常不一樣的地方，那時還沒多想，但從現在來看，那必是你無疑了。」
晃平默默無語，不知該如何回答。
「我只是一個普通的醫務人員，不懂什麼高深的時空理論，我就想知道，原來的晃平是不是已經死了？」
「沒有，媽，只不過他已經和我融為一體了，我們本就是一個人不是嗎。」晃平急忙答道。也只有這樣的解釋，才會讓她安心吧。
加悅的手忍不住顫抖起來，她忽然上前一步緊緊抱住晃平，兩具軀體緊密的貼合在一起。
「孩子，真是難為你了，為了我們倆，你特地趕到我們身邊，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可是，還是讓父親遭遇不測了。」晃平哽咽道。
「這不是你的錯，孩子。我其實早就勸他不要在研究所工作了，早點搬到都市圈去，可惜他就是不聽。」加悅擦掉晃平臉頰上的淚水，又道，「孩子，你和這位男士趕緊走吧。他說的沒錯，你是我們生命的延續，只有你活著，我們的生命才有意義。」
「安井已經死了，我想先回家，他的靈魂需要我的陪伴。」
加悅鬆開手臂，忽然頭也不回地向黑暗處走去，很快便消失在了陰影之中。
「媽！」晃平呼喊著剛想追過去，卻被克洛澤用力地拽住了身體。
「你母親已經替你做出了選擇，你可不要辜負她的犧牲。」克洛澤正色道。
頭腦一片混亂還沒有平復的晃平，被克洛澤拖著一路奔跑。
地下都市看似佔地範圍較廣，但到達邊緣石壁地帶其實也很快。
大約持續奔跑了十幾分鐘，二人幾乎快要虛脫了，他們背靠著岩壁，喘著粗氣俯下身子休息了好久才緩過勁來。
克洛澤苦笑道，「我也真是倒霉，到哪兒都能碰到掃把星一樣的你。」
晃平雙手按在膝蓋上，聞言哼道，「那我還真是要謝謝你了。」
克洛澤搖搖頭，「算了，我也不求你什麼，就當我做善事了。」
他站起身，沿著石壁走了幾步，忽然擰動了一個凸起的石頭，只聽持續的「轟隆」聲響起，一扇散發出寒氣的大門頓時出現在二人身前。
晃平死死地盯著這扇有著相同風格的大門，忽然問道，「嗨，克洛澤，這扇門後面究竟通向何方？拉爾、聖子還有紫苑，他們會一起回去嗎？」
克洛澤一手按在大門上，嘴角卻難得的升起一個弧度，「你說的這些我可都不知道，不過有一點可以明確，一旦你踏出這個大門，至少能保住你的小命，運氣好的話，說不定能回到你初始進來的地方。」
「你是說萊蒙前哨站？」
克洛澤聳動了一下眉毛，卻沒有再答話。
晃平忽然轉身慢慢朝著地下都市的方向走去，留下克洛澤在身後急道，「喂喂，你在幹什麼？」
晃平頭也不回道，「我還有事情沒做完，要走的話你先走。」
克洛澤忙將大門隱藏好，幾步追了上來，「你這女孩年紀不大，怎麼脾氣也變得和那些更年期婦女一樣反覆無常了。」
晃平停下腳步，「我的朋友還陷於此地，我的母親即將要面臨劫難，我就這麼一走了之？即便我死在這兒，也是心甘情願，用不著你來管。」
克洛澤一臉無奈的模樣，「好好好，既然這樣，我也管不了你了。你不走，我走行了吧。」
晃平忽然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臂，「你不能走。」
「為啥？我救了你，你還想恩將仇報？」
「你既然能混入研究所軍隊中，想必對研究所內部相當熟悉，這樣的人才，又怎麼能讓你走呢。你好事做到底，再幫我一次。」
克洛澤不由得哭喪著臉，「喂喂，不帶這麼坑人的。我真的只是路過。」
不知道為什麼，克洛澤對於晃平的要求完全無法拒絕，晃平甚至走到路邊，直接用光劍剪開兩輛自行車的鎖，「走吧，這樣省力點。地下都市都快毀滅了，還裝什麼聖母。」
朦朧的街道路燈下，二人哼哧哼哧騎著自行車的背影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