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私心大起
我和中年男子，一起走進最外的一個會客間。
這個會客間，我也是第一次進來，一張長桌，六把椅子，還有一個茶櫃，桌子上一摞白紙，幾根圓珠筆，茶柜上一個水寶（電水壺），幾瓶大桶礦泉水，一個茶葉罐，和幾個杯子。
待客之道，二十八歲的我（裝下老，不過也真快三十了。），還是懂的。
一邊請中年男子坐下，一邊做水沏茶。
拿了幾張白紙，選了一根筆，談話開始。
「我是山東的，我們家被狐仙給纏上了，我媽，我閨女，還有我媳婦，都得了癔症，不光我一家，我們村好幾家，都這樣！希望許大仙幫忙，多少錢都行！」中年男子先開口說道。
「既然做筆錄，就要詳細些。」我腦子裡想著，就隨口問道：「先生貴姓，山東哪裡的。」
「我姓張，山東濟寧的。」中年男子答道。
我邊在紙上寫著，邊問道：「你能說說具體情況嗎？」
「我是養黃鼬的，我們村很多人都是養黃鼬的，養了十多年，也沒有什麼事！」中年男子說道。
「黃鼬，鼬字怎麼寫呀！這黃鼬是什麼東西呀！」我打斷了中年男子的話，必定不懂的得問呀！
「鼠字加個由於的由，就是黃鼠狼，黃皮子。」中年男子說道。
「哦！你養黃鼠狼，應該被黃大仙給纏上，怎麼是狐仙呀？」我邊寫著，邊問道。
腦海里是疑惑叢叢，額（我）的神！還有真有這種事呀！這蛋扯的也太大了吧（扯淡，胡說亂道。）？
「這事你聽我慢慢給你講。」中年男子說道。
「好！你講吧！」我看水開了，站起身來，邊沏茶邊說著。
中年男子看了我一眼，動了動嘴，也許是真渴了，接著開口說道：「改革開放到現在，我們村養什麼都有，我養的是黃鼬，給幾個毛筆廠常年送貨（毛筆狼毫，就是用黃鼠狼尾巴上的毛做的。），掙了不少錢。
幾個月前，我飼養場老丟幼崽，開始以為是跑了，但後來丟的太多了，幾乎天天都在丟，這事我都報過警，再後來，幼崽保護的好了，成年的黃皮子也開始丟，最可氣的是什麼貴丟什麼。
後來，找到偷東西的賊了，是個狐狸，我也沒有多想，合計是邊上狐狸養殖廠的，找人家吧，傷和氣，不就是錢嗎！就叫我喂狗了。也就那時候起，我們村就開始被狐狸大仙給纏上了。
事是我家起的，村民就委託我處理，可這越處理，事越難辦呀！到現在可好，村裡家家幾乎都有病人。
我找了不少自稱降妖除魔的大神大仙的，錢也沒少花，可就是沒有用，對了！其中還死了兩個，傷了一個。
傷的那個大師說，這事就得（只有）許大仙能除，我這就連夜過來的，剛下火車。一村的人，現在就盼許大仙能快點去，這是我和我們村民的見面禮，事後再重謝！」
中年男子說完，在桌子上推給我一張銀行卡。（中年男子說話期間，我已經把茶水放在他面前桌子上，坐回他對面位置上。）
我拿起銀行卡，看了看。
中年男子馬上說道：「這是二百萬，見面禮！許大仙能順利除妖的話，我們村的村民，原意再拿出五百萬。」
「二百萬」這幾個剛把我耳朵震的嗡嗡作響，後面的「五百萬」完全把我干（能，致使，)失聰了（耳聾）。
中年男子嘴不停，我獃獃的看著他，但我真的什麼也聽不見！滿腦子都是這行（職業）錢也太好賺了吧！前後就是七百萬呀！七百萬！額（我）的神！
中年男子見我一聲不吭（說話），以為我在懷疑這個銀行卡里是否有錢，馬上說道：「小師傅，這卡里真有二百萬，要不我現在轉給你。」
他的話，把我耳疾治好了！
「真的，要是卡里沒錢怎麼辦，回頭我去哪給他或許大仙弄（東北萬能動詞，這裡是找出。）這個二百萬去，這卡不能收。」我腦子轉著，將卡放在桌子上。
中年男子見我把卡放在桌子上，略有些著急的說道：「小師傅，你看這卡里是真有錢，而且我們村十幾口人都等著許大仙救命呢！你就幫收下，幫轉達一下吧！」
「不是我不收，關鍵我收了也沒用呀！等許大仙回來，我幫你轉達，他幫不幫，去不去的，他自己定。你看行不行？」我邊把卡推了回去，邊慢慢說道。
中年男子眼淚嘩嘩的流了出來，一挪椅子，「咕咚！」給我跪下了，腦袋不停的磕著桌子，嘴裡不停的念叨著：「小師傅，你得救命呀！小師傅！十幾口的人命呀！你得幫忙救呀！」
我那見過這個呀！這場面也太凄慘了！善心大發！
「來！來！快起來！我幫你！我幫你！你先起來！」我邊說邊過去扶他。
「小師傅，你要儘力的幫我們呀！一定要讓許大仙去呀！事成當哥的我，再給你一百萬，不用事成，許大仙只要去，我就給你一百萬。小師傅，你一定要幫我呀！」中年男子帶著哭腔跪著說道。
「一百萬」錢真的這麼好賺嗎？我的職業生涯計劃，大學的時候就擬好了。
三十歲的時候掙一百萬，到今天如果家裡老人不貼補的話，我估計我現在得住橋洞，兜里二百五十元，那都是牙縫裡擠出來的。
但越大的幸福假象，總是越讓人信服和嚮往，我也是一樣，那句老話怎麼說來的：別讓幸福，沖昏了頭腦。
我不但昏了頭腦，身體都跟著亢奮起來。
心跳加速，脖子和臉漲熱，使得我的頭腦更加無法轉動。
「大哥，您先起來再說，好吧！你現在起來，我肯定幫你。」我邊扶著中年男子，邊說道。
中年男子站了起來，邊擦著眼淚，邊說道：「你要幫我，就先把這定金收了吧！只要你收了，你師傅，許大仙就一定能去救我們村的那十幾口人的。」
「但我真沒有辦法收你的卡。」我堅決的說道。
「你有許大仙的賬號嗎？銀行賬號，我現在給他轉過去，好不好！」中年男子看我態度堅決，馬上圍魏救趙，換套路（方法）。
「一個銀行賬號，無所謂吧！他願意打錢，就打吧！裡屋（內間）辦公室應該有。」我腦袋一轉，看著那個中年男子。
「銀行賬號吧？我還真就沒有，也真不知道！我今天第一天來，才拜的師。」我輕聲說道。
中年男子眼露絕望之色，上下唇略有顫抖的哭著說道：「小師傅，你得幫我呀！你剛才說一定幫我的呀！」
「是！我肯定得幫你！但我也不能編個賬號給你呀！你在這等我會，喝點茶！我去辦公室看看！」我說完，轉身走了出去。
我關門的時候，見那中年男子，一隻手顫抖著握著水杯，一隻手在不停的擦著眼淚，眼神迷茫的看著我剛剛寫的筆錄。
我在辦公室很快就在角落裡找到了需要的東西，一尺多高一本本嶄新的宣傳冊，上邊銀行賬號一大堆，其中還有四五個我都沒聽過的外國銀行。
我在宣傳冊上看到了許大仙的真名，怪不得叫許大仙，真名：許達賢。
我拿起宣傳冊，看了看后，轉身開門的一瞬間，靈光一閃，我又退了回來。
請原諒我的不厚道，但人生就是演戲。
我將宣傳冊丟在地上，轉身坐到監控前面，看著那中年男子那焦慮不安的姿態。
過了幾分鐘之後，我站起身來，用腳踩在地上宣傳冊的上面，接著連做了五十個蹲起。
快速撿起宣傳冊，用手敲了敲上面被我踩的灰，開門小跑去了會客間。
一進門，我氣喘吁吁的說道：「還真讓我找到了。」
我看著中年男子眼中的希望之光，咽了口口水，接著氣喘吁吁的說道：「雖然，有點髒了，但上面銀行賬號很全，累死我了！東西都讓我翻遍了，一會晚上我估計還得收拾幾個小時。」
中年男子接過宣傳冊，嘴裡不停的說著：「謝謝！小師傅！謝謝！小師傅！」
我喝著茶水，喘著粗氣，看著中間男子用手機對著宣傳冊上的賬號，一個一個的輸入。
上面要是我的賬號，該多好！
我現在也許愛上了這個行業，我不知道別人愛不愛，但我對這個行業是真愛！
中年男子轉完賬，把手機小心翼翼的放在我面前，讓我看了下轉賬成功的信息。
確實：二百萬，已經轉賬到了許達賢的賬戶。
我對中年男子，擺了擺手，微笑的說道：「我不看，無所謂，也不是我的賬戶。」
我這招敲山震虎，中年男子哪能不懂。
中年男子馬上說道：「放心，只要許大仙去，哥答應給你的錢，馬上進你賬戶！」
我假笑著，搖著手，說道：「什麼錢不錢的，我答應幫你，就一定會盡我最大的努力幫你的。」
說實話，我真正的表情，是想哭！一百萬！額（我）的神！我大學訂下的人生規劃，本來已經被現實打的破碎不堪。突然，就要越級準時完成目標！激動的淚水嘩嘩的！啥（什麼）也不說了！都是幸福的眼淚！
中年男子馬上道謝：「那我就先謝謝小師傅，我們村十幾口的人命呀！小師傅！您一定要盡最大的努力呀！我們一村人都會報答您的！」
我點著頭，說道：「沒事，放心，我一定盡最大的努力。」
中年男子見我答應的挺堅決的，錢也轉賬到許大仙賬戶，就站起來身來說道：「小師傅，我這就走了，今天打擾您了！家裡病人還得我回去照顧呢！這是我的名片！」說完在兜里掏出一張名片，遞給了我。
我接過名片點了點。
中年男子馬上問道：「小師傅，方便給我留個電話嗎？」
我點著頭，說道：「好！我給你打過去。」
互留電話后，我送中年男子走了出去。
在門口處，中年男子再次說道：「小師傅，你一定要幫我們！」
我點著頭，笑著說道：「放心吧！我一定盡我最大最大努力去幫你的。」
中年男子馬上接道：「小師傅，你也放心，我答應的也一定不會失言。我先走了，趕火車去，小師傅謝謝了！」說完，去馬路邊上打車去了。
我站在門口，看著中年男子打車離去，點了一根煙，心裡合計著這事：
你說許大仙能去不？應該能去吧！這錢那麼多！再說！哪來的什麼狐仙呀！
我用手摸了摸胸口裡的石頭。不對！也許！真有什麼狐仙也不好說！
反正他去，我就完成人生小目標，他要是不去，我也損失不了什麼。
瀟洒的彈掉煙頭，轉身進屋。
我得收拾收拾那個會客間去。
來到了會客間，邊收拾，邊美的鼻涕泡直冒。
突然，靈光一閃，不對呀！
這屋有監控錄像呀！那個中年男子答應給我一百萬，這許大仙能幹嗎？我這才來第一天，這和拿他一百萬也沒什麼區別呀！
別到時候，這一百萬我還的上繳給他。
人生目標咋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