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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4章:怨誰

  二歪子看著扁擔鉤子媳婦,那一顛一顫的前脯脯,和那一扭一扭的屁股蛋蛋拐彎了,舔了下嘴唇,進了自家大門。


  「哼,想想計策?這一個人咋想,這炕上要是有個女人的話,也好商量商量,這光棍一條跟誰商量?跟蒼蠅、蚊子、耗子?還是跟小鐵梅,小常寶?唉,算了算了,明天再說吧。」


  常青自從進了家,躺在炕上憋住氣的大哭了一場,這氣呀,這怨呀,這恨呀,這委屈呀,想了一遍又一遍,哭了一氣又一氣。一會兒抬起雙手撕扯頭髮,一會兒掄起拳頭猛擊小腹。


  氣就氣在阮志剛,你不該翻臉不認人,你破了我的身子,還讓我懷了你的孩子,你現在轉正了,成了城市戶,吃上供應糧了就不要我了,你的良心呢,常青哭著想著……

  自從那天演出之後,常青就被阮志剛的甜言蜜語給迷住了,那時候校園裡的山桃樹還沒有開花,也只是有了小小的蓓蕾。


  常青也是為了能離開農村,就榜上了阮主任的兒子阮志剛,幻想著將來成為一對雙職工,便開始形影不離了。


  怨就怨春枝?明明看出來了,就沒說去強硬的攔一欄她。


  當那天中午,春枝把帶著疼痛的她從廁所扶起來,回教室的時候,春枝就已經對她旁敲側擊了,但對於懷著夢想,而且抓著希望的她,又怎麼能理解得了呢?又怎麼願意費那心思去聽去想呢?


  作為同學和閨蜜,又怎麼能再進一步解釋呢?總不能直接說:你以後別再和誰誰誰干那那那啦,啊!小心懷上了。或者更直白一些,如:睡覺、同房、發生關係、搞破鞋?


  當時如果這樣說,你常青還不撕爛春枝的嘴?

  如今你常青,頭腦里懷著的那個夢想,流產了。而肚子里懷著的那個東西,卻打也打不掉的時候,你怨了。


  恨二歪子?是他把你從學校拉到小狼溝,是他替代了阮志剛,做了阮志剛該做和不該做的事情。並粗暴的奪走了本屬於阮志剛的東西。


  可,要不是二歪子把你常青領回來,並且立即阻止「謠言」的傳播,今天的你會是個什麼樣子呢?


  委屈吧,也只能委屈你自己了。
……

  四月二日,一生難忘的日子,你和阮志剛一起去了排練室。


  那天,被阮志剛從後面抱住的時候,本可以甩脫,走掉,你卻沒有。當他摸到了他想要的東西時,還可以甩脫走掉,你也沒有。當被他揉搓的腿有些軟了的時候,也可以振作一下,掙脫走掉,你還是沒有。不但如此,當他的一隻手滑向你的小腹,被腰帶擋住的時候,你不但沒有協助腰帶加固陣地,反而親手解開,撤掉了防線。當被他抱上乒乓球案子的時候,你的春裝夥同那防線,一同飄落到了地上。


  天還很冷,乒乓球案子很涼,你雙腿凍得瑟瑟發抖。


  一陣疼痛過後,才夾著帶血的創傷,像賊一樣的逃了出去。


  四月三日,身上帶著那隱隱作痛的創傷,就不要去了,但你還是去了。


  四月四日,創傷還沒有撫平,你又去了。


  四月五日,六日,七日,.……習慣成了自然。


  雖然那乒乓球案子還是那麼涼,你的雙腿還是凍得發抖,但一天一天的還是去了。


  到後來,你一天比一天抖得厲害,雙腿抖得厲害,渾身抖得厲害。


  直抖得,乒乓球案子也跟著搖了起來,直抖得,排練室里傳出「嘎吱,嘎吱,」的節奏。


  直抖得,額頭上滲出了一層層的汗珠,直抖得,鬆開了緊握雙拳的手。


  直抖得,房上的小學弟,看到了那豎起來的兩條光腿。直抖得,被人指著後背竊竊私語。


  這才停了下來。從此,你才不再去了。


  常青哭了想,想了哭,昏昏沉沉睡著了。


  弟弟妹妹放學回來也沒有將她吵醒,各自掰了半個冷窩窩,跑到街門口和小朋友們玩去了。


  太陽落了,常青娘領著小妹妹進了院子,抬頭看了看房頂的煙囪,還沒有升起炊煙。


  「你姐姐還沒回來?」常青娘問了小閨女一句。


  「姐姐睡覺了。」


  這幾天,當娘的又見到了茅廁坑裡那染紅了的草紙,心疼閨女的身體,沒有驚動她,躡手躡腳地煮熟一鍋糊糊,又切好了鹹菜,便過來喊閨女起來吃飯。


  「常青,」


  沒有回應。


  「常青,」當娘的上前拽了拽閨女的褲腿。


  「不行!」常青好像受到驚嚇一般,喊了一聲,猛的坐了起來,好像不認識眼前的這個人,瞪著眼睛不說話。


  當娘的看看閨女那沒有一絲血色的臉,再看看閨女那黑眼窩子和那紅眼珠子,早晨還是紅撲撲圓潤潤的蘋果臉,怎麼一天的功夫就變成了這樣的黯淡無光?著急的對小閨女說道:「快去給你姐姐請馮大夫,快去。」


  屋裡漸漸地暗了下來,常青把臉扭向了窗戶,透過那一塵不染的玻璃,看到了街門口跑跑打打的孩子們,「他們的母親因為生了他們,一定很驕傲,可是自己這算什麼?把孩子生在娘家?不說自己驕傲不驕傲,這爹娘還能在這村裡抬起頭來做人?」


  街門口的孩子們已經少了,身影也變得模糊了。


  突然,一個男人推著自行車進來了,常青猛的轉過身來,興奮的跳下地,忘了穿鞋,就踉踉蹌蹌的往外跑。


  當娘的愣了。


  身體虛弱的常青,被門檻絆了一下,便趴在堂屋地上暈了過去。


  當娘的哭喊著,趕緊把閨女翻起來就掐人中。


  馮大夫把自行車支好,進來幫著,將軟蔫蔫的常青搬到了有電燈的西屋炕上。


  這時,常青已經蘇醒,只是大腦一片混亂,昏昏沉沉的捋不出頭緒來,所以牙關緊咬,一言不發。


  馮大夫給測測體溫,量量血壓,聽聽心音,搖搖頭,抓過手腕把了把脈,問了問月經,又點了點頭。


  「孩子好像累了,虛的厲害,也許是生了點兒氣,讓她睡吧,一會兒醒來記著給她喝點紅糖水,做點兒稀飯吃,別刺激她,不然她的精神會受不了。沒事,別擔心,如果有事讓孩子們再去叫我。」說罷,收拾起藥箱走了。


  這馮大夫馮宇,正是學妹姐姐馮曉紅的父親,到家后說起這事,免不了問問閨女曉紅。


  「我和她又不是一個班,也不是一個年級,她的事我哪會知道。」


  學妹姐姐也怕爹娘不讓自己去念書,所以支支吾吾,遮遮掩掩的搪塞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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