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章：男人就該站著尿
過了二月二，這天就一天比一天長了，但是比起明天、後天來，今天還是短了一些，再說了，多長的天也有黑下來的時候。
今天有點累了，剛剛熄了燈躺下，就要進入夢鄉了.……
「啊嗚.……嗚.……」「啊嗚.……嗚.……」撲棱騰。「啊嗚.……嗚.……」「啊嗚.……嗚.……」
一陣貓打架的聲音從外邊傳來，一會兒是撕咬的聲音，一會兒又是跑或是追的聲音。一會兒上了牆頭，一會兒又上了房檐兒，吵得人實在是心煩，不過畢竟是有些累了，一會兒也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阮志剛吼著叫著，從我身邊把常青拉走了，常青哭著喊著被他拉著上了戲台，一會兒又上了房檐兒，阮志剛向著台下的人猙獰地笑著，「啊嗚哇……哈哈哈.……」常青驚恐地望著我們喊著：「救命.……救命……」我幾次要衝上去，姐姐拉著我不放，這時阮志剛拉著常青已經走遠了，阮志剛的嚎叫聲也小了，常青的呼救聲也聽不到了。我急了，奮力的掙脫姐姐的手，猛地站了起來。
腳一蹬，醒了。
起風了，風從窗前經過，帶起來的沙塵掃在窗戶紙上，發出了滲人的唰唰的響聲。我做了幾次深呼吸，平靜了一下驚恐的心緒，這才發現自己想尿了。
有風陪伴著的月亮格外的亮，雖然隔著窗戶紙，進來的月光不多，但也能夠讓我看清，姥爺在炕頭上熟睡，併發出了甜甜的鼾聲，姥爺那邊的牆是白的，因為月亮已經偏西了。
我抓起被子上的一件棉襖，披在身上，下地能找得見鞋，轉過身來看見柜子還是紅色的，奧，原來月光也是彩色的。
推開門出到堂屋，啊，堂屋比屋裡要亮許多，因為堂屋的兩塊大玻璃窗外面沒有掛帘子，皎潔的月光透過玻璃，反映在正面牆上的中堂大鏡子上，又折射下來，把牆上地下照了個通亮，我看到了放在地中間的陶罐，這個被媽媽每天洗的乾乾淨淨的尿罐，上面零零散散的發著白光，我站在它的跟前想起了小的時候。
那時我的膝蓋剛剛超過它一點點，蹲了幾次也蹲不下來，這傢伙太高了，如果是個小尿盔我便可以蹲下來。
姐姐出來告訴我：「男人應該站著尿。」
從此，我便開始站著尿了。
後來長大了，我就是一覺到天亮。
今天，我確實是被那個噩夢嚇尿了。
在我躊躇不定的時候，看到正面鏡子里隱隱約約的一個影子，飄忽不定的一會兒大了一會兒小了，一會兒高了，一會兒又矮了。
我實在是憋不住了，便蹲了下來，準備悄悄地尿一泡，男人本應該站著尿，可是現在，我沒有，因為那樣做會發出很大的響聲，而且還會賤的到處都是，所以，我也只能不站著了。
又想想剛才那個夢，我沒有去救常青，我真的不配站著尿，唉，還是蹲下來尿吧。.……
吃過早飯，姥姥看著我把一顆雞蛋吃下去，又親手給我裝了一盒小米飯，把昨天中午專門給我剩的半碗山藥（土豆）熬酸菜撥到菜盒裡，又從堂屋菜缸上的一個大斗盆（能裝一斗米的陶盆）里端來一個碗，把裡面的熟肉給我夾了幾片，埋在了酸菜下面。
「甭做聲。」姥姥見我又要說話，便搶著說道。
我緊閉著嘴，將兩個飯盒摞起來，用線繩綁緊，裝進我那嶄新的軍用挎包里，挎包是爸爸送給我的，媽媽把爸爸以前送給她的那個，送給了姐姐，姐姐綉上了「為人民服務」五個鮮紅的大字，和小譚阿姨的那個一模一樣，是真正的軍挎，姐姐說要幫我綉上「為人民服務」，我沒同意，我想讓我們班最漂亮的女同學幫我綉，可是我到學校看了看比了比，就數常青漂亮，就讓她試著綉了幾次，都沒成功，唉！真笨。
其實，我偷偷的試著綉了，而且繡的很好，但是我又拆了，我擔心同學們會笑話我，想想一個男人會繡花，那他還會站著尿嗎？所以拆了！乾脆不綉了。太娘們兒氣了。
就是新挎包像假的一樣，開始我想和姐姐換，姐姐一百個不樂意，還說：「你多洗幾回就成這樣了。」我連著洗了好幾回也沒成那樣，後來也懶得再洗了，乾脆當成了飯兜子，如今臟成了這樣，唉！假的就假的吧，也省的有人惦記它。可不是嘛，這幾年搶軍帽，奪軍挎，偷軍裝的到處都是，還說那是愛，愛我們的軍隊，崇拜我們的軍人，愛無罪嘛。
我的雷鋒帽，那可是抗美援朝時代的老物件，沒人識貨，沒人搶。我的軍挎顏色深了點兒，像假的，沒人惦記。
我挎上飯兜子，和往常一樣，等齊了我的同學，常青、二毛、桂中、春枝、春蓮，還有那個小學妹姐姐和其他幾個人，便說著聊著到了學校。
中午飯吃了一半時，才發現常青不在。
「誒？常青呢？」好像只有我才記著她。
「誰知道！今天一上午就見她心神不定的，上課都走神，不知她在想什麼。」春枝也有點兒擔心，便說道。
「家裡有事兒？」我說。
「沒有，今天我去找的她。」二毛說話簡潔。
「要不我去找找她？」桂中也感到了不正常，把飯盒扣上，說道。
「嘿嘿，沒事，甭管她，下午上課她就來了。」春蓮在我們幾個裡面最大，她說不用管，我們也就放心了。
桂中打開飯盒繼續吃飯。
我們已經吃完了，飯盒裡倒上了開水，一邊喝著一邊涮著飯盒，一邊聊著。
「哎，昨天要不是你這個匪連長扶了我一把，我真得趴那兒了。」我對桂中說道。
「什麼匪連長，咱是獵戶老常，常寶她爹。」
這時，那個小學妹姐姐慌慌張張地闖了進來，跟春枝耳語了幾句，春枝拿了書包跟著她出去了。
這是啥事兒，拿著書包走了，也不收拾書本？我們三個男生站了起來，準備跟去看看。
春蓮抬手壓了壓說：「沒事兒沒事兒，女孩子的事兒，你們別打聽。」
既然沒事，那就好，都是一起出來念書的，有點啥事回去不好給家裡交代。
過了一會兒，常青跟著春枝回來了，失魂落魄地找到她的座位坐了下來，趴在書桌上一句話也沒說，也沒有哭，更沒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