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章：秋天

  才放二十天暑假就開學了。


  四年級了，和班裡的同學搞得很熟，老師和同學們都喜歡聽我唱歌和讀課文。


  我們的老師調走了，換了從城裡來的華老師，講得一口標準的普通話，我覺得這才是正規的老師，像我們的張老師一樣，一開始就講了很多的規矩。而且對學習抓得很緊，把我們編成幾個學習小組。


  我的小組裡有六個同學，有我和兩個男同學，二毛、桂中，三個女同學，春枝、春蓮和常青。


  常青長得就像小麗那樣乖巧，所以我一見到她就想起了小麗，喜平、萍萍、剛剛、還有搬走了的艾淼。


  每天吃過晚飯，春蓮來找我，然後去找春枝一起到桂中家集合，二毛和常青家在桂中家後面不遠，所以他們直接到桂中家。到齊后，我們開始學習。


  其實有啥學習的，作業都在學校做完了。就是在一起玩唄。桂中的姐姐桂枝早就讀完六年級了，在生產隊掙三分了，每天和我們「學習」，教我們唱歌，都是我沒聽過的。


  「桂枝姐姐，你咋會唱這麼好聽的歌，誰教你的？」我很羨慕地問道。


  「我娘。」桂枝姐姐對我炫耀道。


  我們跟著桂枝姐姐學會了「走西口」，「五哥放羊」，「拜大年」等等民歌，好多好多。


  教會了我們男女聲對唱，我們唱歌的時候，桂中在旁邊憨憨的笑。


  「桂中，你咋不唱？」我問他。


  「女人們唱的，軟綿綿的，沒勁。當兵的唱的多好，等我長大了就去當兵。」桂中堅定地說道。


  幾天過後。


  「放學以後，第四學習小組的同學到辦公室等我。」華老師說。「好，下課。」


  我們五個人互相看看。


  「起立！」班長喊道。


  全體同學立正看著老師，老師說：「同學們再見。」


  「老師再見！」同學們齊聲說道。


  「好，放學吧。」華老師說罷，帶頭走出教室。


  我們五個人迅速湊到一起，心懷忐忑地向辦公室走去。


  「聽說你們很喜歡唱歌？」華老師問。


  我們不知是福是禍，並排低著頭站在那裡。


  此刻，我們的心情很複雜，我們知道，我們唱的都是非常不適合我們少年兒童唱的舊歌，但是誰能教我們新歌呢，我們總不能把「太陽當頭照，花兒對我笑……」唱一輩子吧。


  我還是老習慣，右手食指摳著左手拇指的指甲，發出只有自己才能聽得見的啪啪聲。


  我偷眼看看右邊，常青兩隻手使勁兒地揉著衣襟的邊角。她的這個動作跟小麗是一樣的，怎麼這麼巧。


  再看看左邊，春枝右手抓著胸前的一條大辮子，左手捋著辮稍，一會兒把辮稍繞在食指上，一會兒又捋直了。


  再想看看春蓮就看不到了，因為她站得有點兒靠後。


  我感覺桂中正在用右腳的腳尖使勁兒地擰著地面。


  「嘿嘿，」華老師笑笑，起身搬了自己的椅子。


  「老師，我來吧，」桂中上前要幫忙。


  「我自己來吧，」華老師說著走到風琴前，打開琴蓋，「你們都過來。」說罷，彈了起來。


  「正月里，正月正，正月十五掛紅燈，那個紅燈，那個掛在那大門口.……」我比她們小好多，沒那麼多心眼兒，便不由得跟著老師的音樂唱了起來。


  常青拽拽我的袖子，我才住了聲。


  在班裡我最小，原來我就比同學們小兩歲，到了這裡就小得更多了，這裡的男同學都不願意跟我玩，讓我跟一年級的玩去。只有幾個女同學願意理理我，更離奇的是有的女同學讀完六年級就找婆家了。常青算是最小了，也比我大三歲，春枝、春蓮、桂中都比我大四歲。


  「咋不唱啦？」華老師停住彈琴，轉過身來。


  「.……」


  「愛唱歌，很好，我想聽聽，來，挑一個你們最會唱的。」華老師轉過身去，興趣盎然的「梆梆.……」兩聲，緊接著又來了個上滑音和下滑音。


  「正月里，正月正，正月十五掛紅燈，那個紅燈，那個掛在那大門口.……」跟著華老師的琴聲，我們唱了起來。


  老師的琴聲停了，我們也唱完了。


  「不錯，就是有的地方跑調了，歌詞基本都對，不過這都不算毛病，調和詞都可以不準，但是有一點必須要准，就是有的地方必須要加上的幾個字，你們聽我唱。」華老師說完，便唱了起來。


  「正月個裡，正月正，正月那十五掛上那紅燈，那個紅燈，那個掛在那個大啦門啦外，我呀等我那五呀那個五呀哥哥哥哥上工來.……」


  「老師唱得真好，教教我們唄。」我老是愛不加思索的向別人提出要求。


  「老師也有這個打算，你們看現在咱們學校，乃至這個村子，一點活躍的氣氛也沒有，咱們都是有文化的人，努力一下，改變改變？先從學校開始。從明天起，你們小組到我這兒來，老師好好教教你們。好啦早點兒回家吧。」


  「老師再見！」我總是那麼顯。


  「數他小，你們好好照顧他，把他送回家。」華老師囑咐著同學們。


  「放心吧老師，我正好路過他家。」春蓮說道。


  「好吧，再見吧！」華老師對我們擺了擺手說道。


  「那個紅燈，那個掛在那個大啦門啦外，」


  「那個大啦門啦外，」


  「我呀等我那五呀，那個五呀哥哥哥哥上工來，」


  幾天過後，除了這些歌，老師教會了我們很多有力氣的歌，如：「咱們工人有力量，.……」「紅旗飄飄軍號響，.……」「.……第一，一切行動聽指揮，.……」總之是好多好多。


  後來全校都開始唱了。說是十月一日慶祝會那天要比賽，各年級都準備了好幾個節目，到時候全村的人們都來觀看，可能還有臨近幾個村的人們也來。


  我們天天努力的排練，又辛苦，又高興。


  這一天終於到來了，村裡把戲檯布置好了。其實也沒啥布置的，就是打掃乾淨，舞台上面貼上紅紙大字，「慶祝國慶文藝匯演」。


  這字一定是姥爺寫的，瞧那瀟洒的勁兒，怎麼看也不像是六十多歲的人寫的，那麼的瘋狂。


  戲台下面，學生們都到齊了，戲台上面，鑼鼓開始喧天了。


  村裡為了學校開慶祝會，特意的找了幾個人來幫忙。


  「今兒咱們堡唱戲呀，後晌早點兒收工。」


  那時候天已經很短了，也已經開始吃兩頓飯飯了，為了讓大家觀看下午的演出，大隊特意的讓社員們早一點收了工。


  「五年級，來一個，」「五年級，來一個。」


  「紅旗飄飄，軍號響，人民戰士歌聲嘹亮，.……」


  「三年級，來一個，」「叫你唱，你就唱，扭扭捏捏不像樣。」


  「革命軍人個個要牢記，三大紀律八項注意，……」


  「一二三四五，我們等得很辛苦，」「一二三四五六七，我們等得很著急。」


  「日落西山紅霞飛，戰士打靶把營歸把營歸，……」


  同學們開始飆歌了，各班都唱完了。戲台上的鑼鼓又開始喧天了，人們越來越多。


  「一二三四五，我們等得很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