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六章 以令煮酒
宴會只是用作宣傳,讓所有人都知道源起丹的正式上市,故而沒有太多的事情發生,只是葉子昂卻很是心神不寧。
葉子昂倒不怕因為這一件事情就失去了和王家的友好關係,但是誰知道蘇曲銘會不會有后招?新官上任,這第一把火什麼時候才能燒完?
第二日,葉子昂就接到了令書,內容也很是明確,那就是蘇曲銘聽到了風雷城的戰役,看中葉子昂的才學,希望他能出任城宰一職。
城宰一職,和副城主也差不了多少,只不過兩人司命的領域不同罷了。副城主司武,包括城門守衛及城內巡視之流,而城宰則司文,包括城內官職的調動及要務調控。
若是能得到城宰一職,那麼葉子昂在任城的根基不可謂不穩。蘇曲銘並無修為,卻敢學著其他城主一樣在這裡放火,全因是慕容家的權勢,出任此職,葉子昂也算是扯上了慕容一家,別人要想動他也得掂量掂量。
只不過,葉子昂和慕容家的關係全因蘇曲銘,出任城宰也就代表著加入蘇曲銘的旗下。
「勞煩回稟蘇城主,葉某並無出仕的打算。」葉子昂說道。來到這個世界,他本就不願屈於人下,和王家也屬於加盟的關係,又怎麼可能答應蘇曲銘的任職?
再說現在任城風雲多變,關鍵時刻,葉子昂正因為和王謝兩家的關係才能保證穩當。蘇曲銘一來就跳開,別人怎麼看他?王家怎麼看他?關鍵是小母貓怎麼看他?
「少爺知道葉丹師心不在此,故而也不強求,只是這令書還請收下,只待葉丹師有心的那一天,可以隨時使用。同時,少爺還備了一份薄禮,請葉丹師笑納。」來拜訪的正是書童三緘。
「回去告訴蘇城主,無功不受祿,這厚禮葉某不能收取,還請帶回吧。」葉子昂說道。
「少爺說了,覆水難收,這禮物又豈能帶回?」三緘說道。
「覆水難收,葉某說了不收,這句話也是難收的。」葉子昂說道。收下就是和蘇曲銘站隊,他怎能收下?蘇曲銘頗有想法,誰知道他還想做些什麼?
「既然如此,至少請葉丹師留下令書,這樣小的也好回去交差。」三緘說道。
「你便回去告訴蘇城主,葉某今日也學學古人,這令書就留著燙酒。」葉子昂說道。
以令燙酒是古人徐友文做過的事情,那年命途多舛,本以為長盛不落的大雲帝國卻一落千丈,縱然文人武士百般勸諫,卻也抵不過宦官一言。那時亦有文臣棄筆從戎征戰沙場,然徐友文棄官還鄉,耕織於濱。
新國剛立,重禮聘請前朝重臣出仕為官,徐友文笑道:「一臣豈可仕二君乎?文剛好缺柴火燙酒,就把這絹布留下吧!」
當日徐友文以聖旨為柴,與好友飲酒賞月,新君知其心意,便不再糾纏。
三緘不知其意,但葉子昂收下令書,他的任務便完成了,很快便告別山水丹坊,讓麾下武士把禮物抬回。
「巧兒,今日飲酒便用這令書了。」三緘離開,葉子昂直接招呼道,他就是想讓看熱鬧的人注意到,免得再傳閑話。這關鍵時刻,可容不得馬虎。蘇曲銘一來便打算把這水攪渾,葉子昂必須告訴所有人,他不摻和其中。
葉子昂心裡明白著呢,一旦和王家對立,那他就真的失去了在任城立足的根本。一旦他依靠蘇曲銘,蘇曲銘自然可以隨意拿捏,到時候他想要逃脫,也沒有人願意接受。畢竟因為利益背叛了王家,那麼誰知道會什麼時候被他反戈一擊?而若是王家背叛於他,那倒有的是容身之所。
上面是於理,而於情,那就更不可能。和王碧清的關係就決定了他的盟友只能是王家,都是一家人,王家也不會壓榨於他。更何況葉子昂還有著亂石山之約,必須抓緊時間修行,蘇曲銘這一切只能是痴心妄想。
當夜,巧兒便按照葉子昂的吩咐以令書燙酒,置於葉子昂面前。
「正華、一山,你們兩個也來嘗嘗這價值城宰的佳釀。」葉子昂說道,把酒杯分給他們兩個。
「哥,不許飲酒。」一水連忙奪過一山酒杯,說道。
「我~」一山有苦難言,只是默默地看了穆正華一眼,而穆正華則是得意洋洋的看著他。
「正華哥也不許喝。」一水說道,也是奪過了穆正華的酒杯。她知道,兩人一直較勁,若是只許一人,另一人肯定不會答應。
「我~」穆正華的笑臉馬上僵住,但是一水現在是家裡的小霸王,無論是王碧清還是巧兒,都是向著她的。
「好了,那你們兩個便收住吧。」葉子昂笑道,一水不許一山飲酒,也沒什麼問題。酒本身並無問題,但是自古以來飲酒誤事的卻不在少數。
微微的抿了一口,葉子昂說道:「你們說,這功名利祿嘗在嘴裡,也沒和柴米油鹽有什麼不同,為何偏偏這麼多人苦苦追求,為此甚至不惜誤入歧途?」
「少爺?」巧兒看向葉子昂,總覺得現在的葉子昂有些不一樣,就像是遇到了燕春秋時那樣。那時和燕春秋意氣相投,所以葉子昂才使用著文人般的對話,怎麼現在也?
「那句話是真的。」葉子昂突然說道,讓眾人很是不解。
「只一盞茶的功夫,就變了。」葉子昂再次說道。
看著眾人疑惑的眼神,葉子昂笑了出來:「面對什麼樣的人,就要用什麼樣的思考方式,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若是其他人,帶入其中之後,也很難看出,但是我沒想到,蘇曲銘竟然如此顯眼。」
立場調換,這是軍師的基本技能,如果我是對方,這個時候會下什麼命令?利用對方的常態思想,被對方反利用這一點,自己再反利用,這是一門很難的學問。
可是葉子昂回想起蘇曲銘,竟然發覺,蘇曲銘太容易懂了。最初的蘇曲銘是有著真實一面的,一屆書生任職為官,甚是欣喜,書生稚氣尚存,故而葉子昂說那句話是真的。不僅蘇曲銘,從三緘身上也可以看出。
然而,王固山前來只一會兒,蘇曲銘就變了,故而在那之後,葉子昂才會說這蘇曲銘並不是書生稚氣。代入思考之後,葉子昂便知道,蘇曲銘得到了一種滿足感,任他修士再生強大,還不是礙於他的身份對他畢恭畢敬?
對於堅守不夠的人,權力的慾望太容易讓人沖昏了眼,葉子昂面前出現的就是這樣一幕。
不過,葉子昂知道,這絕不是一瞬間造成的,蘇曲銘過去一定發生了什麼,但是他依然保留著文人操守。只是這一盞茶的功夫,剛好成了那最後一根稻草。
「你們兩個小子給我記住,對付什麼樣的人,就要用什麼樣的方式。蘇曲銘是一個文人,那麼我們就用文人的方式回擊。巧兒,把剩下這酒水倒在門前。若是有人問起,你便說這是之前的令書,只是不合口味。」葉子昂說道。
「可是葉哥,這樣一來不會讓他誤以為是城宰的官職不合口味嗎?」一水問道。
「我就打算讓他誤會。」葉子昂笑道,一水能想的這麼多,比起正華和一山可聰明多了。
「可拿若是他再來,葉哥,哦,我明白了。」一水正打算詢問,卻突然想透,不由得拿小手拍了拍腦袋。
「一水可比你們兩個小子聰明多了,有時間多讀讀書,也是好的。」葉子昂說道。
「可是葉哥說了只要能認會寫就可以了。」一山說道,當初是葉子昂要求他們做到最基本的就行。
「那是基本要求,不需要你們刻意去學更多,但是多讀讀書,總沒有壞處。」葉子昂說道。
「葉哥儘管放心,這件事就交給一水來辦了,一水一定會監督他們兩個的。」一水說道,拍胸脯答應。
看著一山和正華兩人愁眉苦臉的模樣,葉子昂還是很滿意的。一水這丫頭,最初是那樣的怕生,而且看上去就很是瘦弱,但是數月下來已經是完全釋放了天性,這已經完全是一個管家婆的身份了。而且有的時候,竟然還會來調侃自己,說起話來很是成熟。
「少爺,你說的真准,真有人在外面問。」一水回道。
有野史記載,徐友文當初是倒了酒的,值守在徐友文家門外面的人員問話,徐友文便是這樣回答。不過野史究竟是真是假,沒有那麼容易就能考證,葉子昂也不會糾結。
「那就是了,我就看蘇曲銘會不會把一城之內所有職位都問個遍。」葉子昂說道,自己倒酒包含了兩個意思,就看蘇曲銘怎麼想了,無論哪個,至少現在還沒有脫離自己的掌控。
蘇曲銘擺了自己一道,自己也不是吃醋的,敏感問題,可不能含糊。別人說他是廢物,說他不舉,說他吃軟飯,他都能不在乎。可是葉子昂打算在這世界立足,想要構建自己的勢力,背信棄義這一點,決不能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