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原諒之光
陳空問道:「你照顧我?」
吳相晃蕩著雙腳,把坑壁上的泥盡數踢落在陳空身上,他道:「是啊,龍師叔祖說的,讓俺和樂姑娘來救治照顧你。俺就算恨你入骨,也沒辦法哈,只能聽龍師叔祖的。」
陳空滿腹疑惑,心想:「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龍術這老瘋子什麼時候那麼好心了?」他接著問道:「我昏迷多久了?」
吳相道:「俺們找了你兩天,之後你又昏迷了六天。」
陳空心中大急,連忙道:「吳大哥,你知不知道彌山頂上的事?張塵,錢律,愁雲他們還活著么?」
吳相瞪大了環眼,怪道:「俺怎麼知道?俺被迫一直陪著你。」
陳空好說歹說,這才央得吳相去彌山頂上探查一圈。期間凌泉來了一次,並不和陳空交流,躍入坑內給他換了葯,便匆匆而走。吳相到傍晚才回來,道:「俺去看過了,山頂上一個人都沒有。娑婆大殿俺也去看了,娑婆派的人都不在。」
陳空心裡咯噔一下,急道:「有沒有發現血跡和屍體?」
吳相皺起了眉,嫌棄的看了他一眼,道:「你這人怎麼回事?怎麼開口閉口都是屍體,殺人,打鬥?樂姑娘怎麼會……咳,沒什麼。俺仔細看過,地上都是血跡,洗都洗不幹凈,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屍體倒是沒見著。」
陳空心下恍然,那日他和錢律在瀑布附近也是如此,見到了大量血水,卻沒有其他異樣。陳空皺起了眉,思索起來。
「吳哥哥,你和誰說話呢?陳空醒啦?」坑外響起一陣嬌媚的女聲,接著一張臉探了進來,對著陳空上下打量。那張臉本來也算得上艷麗嬌美,但卻布滿了深深的刀疤,讓陳空想起了趙星落。
陳空脫口道:「真真,你怎麼來了,你的臉怎麼了?」。那女郎將口中的瓜子皮狠狠擲在陳空頭上,怒道:「老娘是白露,你什麼眼神?找打么?我的臉是被人划的,不過樂師姐答應過,再經她治療幾日,以後是不會留疤的。」白露轉頭對吳相道:「我把飯菜帶來了,還是樂師姐喂他么?她人呢?」
吳相騷了騷光頭,道:「樂姑娘不待見他,他一醒她就走了。要不你來喂吧。」白露在他的光頭上狠狠一拍,道:「你心真大啊,我喂他?我是你老婆還是他老婆啊,你不吃醋?」
陳空一口老血幾乎吐將出來,吳相探頭道:「陳空,俺和露露成婚了,怎麼樣?羨慕我吧」
陳空想放聲大笑,又怕失了禮,只得拚命忍住。白露看出他的尷尬,啟唇道:「我年輕的時候不懂事,著實跟錯了人。現下毀了容,才知人間冷暖,才知吳哥哥的好。我之前確實做過不好的工作,但我的客戶們都是蹭蹭,不進去的,吳哥哥,你能原諒我么?」
吳相撫掌大笑,豪邁道:「當然是選擇原諒你!你本就是冰清玉潔的好姑娘。」
陳空只覺綠光耀眼,但又著實不能多口,只得付之一笑。
吳相話還未說完,手在深坑的邊緣一撐,直直跳了進去。他把腿分成八字狀,左右腳踏在陳空兩側,像是一個圓規。這動作雖然頗不雅觀,但畢竟沒有傷到陳空分毫。陳空卻急了,連忙道:「你幹嘛把褲襠對著我?想讓我嘗胯下之辱么?」
吳相不去理會他,自顧自對白露道:「把碗給俺,俺來喂他。」
陳空頓時百感交集,一時不知先該道歉還是道謝,直愣愣看著吳相質樸的臉,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深深後悔起來。
此後凌泉治傷,吳相衛護,白露送餐,陳空便在深坑裡躺了月余。這期間凌泉從未和他說過一言,給他換了葯便匆匆離去。陳空幾次想起身相追,奈何身體未愈,軟軟的起不了身。
這一晚又是連天的暴雨,好在三人已在深坑外搭起了涼棚,陳空因此免了一劫。
暴雨正急,吳相躲在涼棚內正昏昏欲睡,陳空暗想自己傷勢已好了大半,竟一鼓作氣站起身來。他晃晃悠悠走了幾步,抬手爬出了深坑,精神不禁為之一爽。他環顧四周,只見周圍儘是殘垣斷壁,像一座巨大的廢墟。
陳空抬頭極目遠望,彌山巍峨高聳,隱沒在暴雨中,根本望不到盡頭。他心想:「從那麼高摔下來我都沒死,這不扯淡么?這不是二流小說的劇情么?」
陳空剛恢復行走,立足有些不穩,上前拍了拍吳相,道:「這是什麼地方?」
吳相見他能自行行走,雖有舊仇也不禁真心歡喜起來,笑道:「你能走路了?那肯定好了大半了。這裡是李家村的遺址,你聽說過么?」
陳空疑惑道:「遺址?什麼意思?」
吳相拿起長凳上的素包,一口一個吃了起來,邊吃邊道:「李家村的事你都不知道呀?這裡啊,原本是繁華的村莊,規模比彩虹村都要大呢。不知道出了什麼事,這裡的村民一夜之間全死了。村莊也就荒廢了。」
不知是素包的作用還是事件的詭異,吳相突然來了精神,他顫顫巍巍的站起,笑道:「隨我來,帶你見識見識。」
陳空見他行走遲緩,已無往日豪邁矯健,心中又深深後悔起來,遲疑片刻,隨他走入雨中。
兩人俱是重傷初愈,一同搖搖晃晃,一前一後的走著。吳相在一間破敗的農舍前停住,指向幽深的屋內,道:「你看裡面!」
陳空拿眼瞧去,只見房門早已朽爛,屋內一片漆黑,滿是陰謀的味道。此情此景便是膽大之人也要卻步,但陳空絲毫不懼,邁步進了屋內。
門吱呀一聲被推得大開,借著烏雲中的月光,陳空發現屋內有幾具骸骨,或坐或卧。其中最顯眼的一具,正端坐在方桌之前,一手持碗一手拿筷。方桌上還有幾隻碗碟,裡面黑乎乎的,不知盛放著什麼。
「看出來了么」吳相聲如洪鐘,陳空被他嚇一跳。吳相續道:「這人臨死之前,仍未發現異常,還在篤定的吃飯呢。」說著指了指屋內其他幾具骸骨,道:「其他人的也是如此——整個村莊的人都是如此,彷彿上一秒還在正常作息,下一秒便不知不覺死了。」陳空倒吸了一口冷氣,問道:「都死了?」吳相連忙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