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不見俠義
使鐵鏈的是一位中年人,那人道:「我是威震華北鐵鏈門……」,陳空趁他說個沒完,使劍在鐵鏈的縫隙中一刺,在他喉嚨上戳出一個血洞,那人還未說完便應聲而倒。
陳空眼見割鼻長老飛快的向外逃去,一僧一道卻逆著向他和愁雲走來,陳空提醒道:「當心了,空門的高手來了。」
那胖大和尚大笑道:「能讓惡和尚陳空誇一句高手,我萬道祖當真是有面子。」那道人聽了大怒,罵道:「和你說了多少次,別自稱這名字,你不怕惹怒天神么?老道有說過自己是萬佛宗么?」
這兩人均是空門中人,也算是陳空的老相識了。自稱萬道之祖的是個和尚,是空門佛派人物。自稱萬佛之宗的是個道士,是空門道派人物。空門創立之時,吸收佛道修士,本想融合兩派之所長,一窺宇宙真義。哪知兩派人物竟會互相詆毀,仇視,至今仍無解決之法。
此時萬道祖笑道:「菩薩低眉,金剛怒目,降妖伏魔本是我佛門中事,陳空這魔頭就交給老僧吧。」萬佛宗怒道:「亂世道家下山扶危濟難,盛世佛家露頭設廟騙錢,我道教才是匡扶天下的大教,陳空這魔頭還得死在老道手上。」
陳空和愁雲趁著他們爭執,早已去的遠了。師兄弟倆雙劍合璧,當真是萬夫莫敵,肖火龍,火寶侯,路易斯,艾利克斯,巫醫俱都越戰越勇,七人圍在一起伴著群獸崩騰向山道衝去。
突然山腰間發出炸雷般的聲響,把虎嘯鷹啼都壓了下去。雷聲來的好快,不一會兒在山道上隆隆作響,滾滾而來。
陳空頓時耀眼生花,眼前彷彿只剩下了金光。斯建陀提破們十人一列,正源源不斷向山頂趕來,那巨大的雷聲便是他們行軍的腳步聲。
斯建陀提破們個個頭戴鳳翅兜盔,足穿烏雲皂履,身披黃金鎖子甲,臉上還戴著一副猙獰的黃金面具。這氣勢,彷彿要將日月星辰都踏碎。
不知來者真面目,但見金光漫山巔。
陳空縱然勇武,不由得也是一愣,皺眉道:「來了這麼多斯建陀提破,黃未豪哪來那麼大的面子?」
「黃未豪自然沒那麼大的面子」為首的斯建陀提破介面道,「但你陳空有那麼大的面子。」
陳空見斯建陀提破的隊伍越來越壯大,早已過了五百之數,山巔的平台雖然廣闊,此時已然填滿了金色。
為首的斯建陀提破道:「據我所知,上次玄門出那麼惡毒的魔頭,還是在幾百年前。陳空,你好大的本事。」
陳空被漫山遍野金甲的反光照得暈頭轉向,思維彷彿凝滯,不知該說些什麼。
不光陳空如此,場上各大門派均是不再爭鬥,看著斯建陀提破的大軍暗自戒備。一時間,全場默然,只有猛虎黑熊之類的凶獸,仍敢弄出聲響。
為首的斯建陀提破一揮手,道:「記錄者,上前說說陳空所犯何事!」他話一說完,身旁的金頭金腦上前一步,陳空見這人的金甲上刻著一個小小的圖案,像是一張捲軸,應該便是記錄者的標誌。
記錄者高聲道:「罪一,屢次向玄門外人王某尋釁滋事,賣弄神通。」
「我!不!服!」有人在風中嘶吼著,將記錄者的聲音都蓋了下去,眾人都吃了一嚇,原來是阿超。
阿超臉都扭曲了起來,大聲道:「我們人人都知道京城王八是魚肉百姓的畜生,和他討回公道,又有什麼錯了?」
記錄者瞥了他一眼,又道:「罪二,在彌山某宅對玄門外人王某謀殺未遂,致殘隨從數人,致死數人。」記錄者說話之時用上了真氣,阿超吼得再響,也蓋不過他的聲音。
「罪三,煉製絕屍,用陰毒手段在某客棧謀殺玄門外人王某,重傷背佛者吳某。」
愁雲聽到這段往事,也是心潮起伏,本想誇讚陳空幾句,但想起吳相之慘,不禁鬱郁。
陳空心想:「我所做惡事哪只這些?我屠殺參與劫掠的平民,殺陽炎堂主虛衛,他怎麼只說王八之事?難道這斯建陀提破也是王八的走狗?」他想到此處,心中一片冰涼。
阿超仍在破口大罵,但已經聽不清他在叫些什麼,只有一句句「我不服」,撞擊著眾人的良心。
待記錄者說完,為首的斯建陀提破終於看了阿超一眼,笑道:「陳空,他不服,那你服么?」
陳空望著一望無際的金盔金甲,默然不語。
為首的又道:「別看了,我們這次來了一萬餘人,你逃得了么?」
陳空沉聲道:「這麼大陣仗?真是辛苦你們了。我只問一句,就是因為我殺了王八,才犯了百年難遇的重罪?」
為首之人顯然覺得陳空的問題非常好笑,笑個不停,他笑道:「不然呢?八爺的父親權勢熏天,不然有誰能調動一萬斯建陀提破?陳空,廢話少說……」
陳空打斷道:「這些斯建陀提破們不是為了正義來殺我?而是聽了權貴的指令才來殺我的?」
為首之人啐道:「正義?你神經病吧,不管如何你終究要死的,問那麼多幹嘛?」
陳空渾身冰涼,像是跌入了深海,又像是仍背著女鬼。
他被各大門派圍獵,被玄門修士追殺,心情卻從未如此冰涼。
他以為他們是為了心中的正義才追殺於他,就像他為了心中的正義追殺王八。
但他錯了,從沒有人是為了道義而想要殺他。有人想要殺他,只是為了殺他之後能得到的名利。
陳空心中的玄門開始潰散。
都說廟堂之高,江湖之遠。如今不見江湖人,但見廟堂狗。
俠義不在
為首的斯建陀提破,見陳空失魂落魄的模樣,忍不住落井下石道:「一萬斯建陀提破圍堵你一人,服了么?」
「鐺」的一聲巨響,他脖間的黃金護甲迅速凹了進去。一道縫隙裂了開來,從價值連城的黃金上延伸到不名一文的肉體中。一個金色的頭顱被拋到了空中,陳空的薄劍上有血滴落。
「我不服」他輕輕說道。
「我不服!」他雙目盡赤,怒不可遏,面對千軍萬馬沒有一絲懼色。
「想死的就來吧!」他的聲音壓過了百獸咆哮,壓過了萬名斯建陀提破的齊聲吶喊,壓過了奔騰直下的瀑布聲,這聲音彷彿從遠古起已經存在。
這是渴望自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