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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瘦長鬼影

  白露馱著貓婆衝進暴雨之中,瞬間就被淋得濕透。她並非玄門中的修士武人,這豆大的雨滴打在身上,著實寒冷異常。她雙腿修長,跑動起來倒也不慢,只是每跑一步便離吳相遠得一分,更無獲救的指望了。


  風雨飄搖中,白露身不由己,被逼得東奔西走。她明知前方等著的定是死亡,卻仍麻木的被驅使著。白露縱然可悲又可憐,但你我又何嘗不是如此?

  貓婆口中喝罵,指使著白露盡往偏僻的小巷逃竄,不一會兒穿過了彩虹村,眼前出現了一片田野。貓婆原以為此地荒郊野嶺,是理想的避難之地。卻沒想到此刻卻是人聲鼎沸,圍得不少人。


  她伏在白露背上極目遠眺,見到遠處人影重重,正圍著一個極高的瘦子打得熱鬧。


  那瘦子穿著一套頗為體面的黑色西裝褲,戴著一個黑色的禮帽,身手甚是了得,手長腳長的,和眾人打得有來有往。


  貓婆不顧白露嬌喘連連,已經疲得很了,喝道:「趕緊靠過去,看看怎麼回事,動作要輕!」


  白露言聽計從,貓著腰,托著貓婆躡手躡腳的走了過去。貓婆伸長了脖子,神色極為關切,一張醜陋的貓臉貼在白露臉上。


  白露感覺到貓婆臉上樹皮般皸裂的皮膚,這才終於有了不適之感,生怕這恐怖的貓臉會傳染到自己的臉上。


  兩人離得越來越近,貓婆終於看清,圍攻這瘦高個的眾人中也有雪山派之人。她大喜之下發出一陣歡呼,連聲催促白露上前,遠遠見到人群外圍瀟洒站著一人。


  那人白衣勝雪,神色謙和,讓人一見便心生親近之意。正是雪山派的掌門,貓婆的大恩人花弄玄了。


  花弄玄哪裡會在意這老僕的處境?一雙眼睛只是望著身邊的凌泉。


  原來兩人冒雨飛奔,終於在彩虹村外追上了圍捕瘦長影子的隊伍。這一隊人馬當真是浩浩蕩蕩,不然也無法如此輕易追上。衝鋒在前和瘦長影子貼身肉搏的,均是名動江湖的背佛者。粗略看來足有七八人。這些威猛大漢均赤膊著上身,露出雄壯的肌肉。他們身上原本背著的九尺蓮花木箱,這時卻均嫌累贅,東倒西歪的堆在田埂里。他們有的揮舞著巨錘,有的拿著鋤頭,甚至還有一人將一頭耕牛扛在肩上指東打西。那牛甚是健壯,比常人都高得一頭,此刻卻被那背佛者拿在手上當武器使。這份神力當真是驚世駭俗,怪不得背佛者能在江湖上有如此大的名頭。


  凌泉看的咋舌不已,心下更是憂心忡忡,心想:「陳空重傷了他們中的吳相,這便如何是好?被這些高手盯上,哪還有命在?真希望這冤家已經離開彌山,從此安分守己隱姓埋名。」


  凌泉雖是有此期盼,但她深知陳空和「安分守己」四字八竿子打不著,一顆芳心又愁又苦。


  花弄玄仍是一副世外君子的派頭,拿一柄油紙傘替凌泉擋著風雨,另一隻手負在身後,低頭在凌泉耳邊呢喃道:「樂小姐,我說你不用如此驚慌焦急的。有我們雪山派和背佛者連手,對付一隻夜遊可以說是手到擒來。」他說話之時故意將嘴唇輕觸凌泉耳垂,凌泉面紅過耳,全身又酥又癢支吾著說不出話來。


  這花弄玄素聞犀照大小姐是位不諳世事的美貌少女,早就留上了心。近日娑婆散人召開玄門大會,將犀照和陽炎這對仇敵盡數邀請到彌山一事,早已在江湖上傳的沸沸揚揚。花弄玄雖是雪山派之主,但雪山派卻是小門小派,別說難以和陽炎犀照比肩,比之娑婆派也多有不如,充其量無非和少智玉率領的鐵拳門,馬耕地重建的玄宮門伯仲之間。因此他率門人也匆匆趕來彌山,口上說是替老友背佛者吳相報仇,實則盼著邂逅犀照大小姐樂凌泉,自信憑著他的才俊定能讓凌泉傾倒。誰說攀上枝頭當鳳凰的只能是白露這類女子的專利?大丈夫若有「志氣」和「抱負」,一樣可以如花弄玄一般抱香腿,吃軟飯。


  花弄玄畢竟是一派之主,見識比娑婆派的肖火龍高得不知道多少。他深知假裝不經意和女子有了肌膚接觸,而女子沒有明顯抗拒的話,定是對他已有好感。此時若開始猴急魯莽反惹女子厭憎,事倍功半。因此他只在凌泉耳垂觸得幾下,便滿含抱歉的笑了笑,又將身體正了正。果然凌泉雖然面紅耳赤,但仍覺得他是一位守禮的摯誠君子。


  花弄玄淺笑道:「沖在最前和夜遊肉搏的便是背佛者們。其他手持弓弩的漢子便是我雪山派俠士了。我們雪山派顧名思義,是一群生活在雪山之人,冬日裡大雪封山,糧食斷絕,只能射殺些飛禽走獸,因此人人練就了一套好箭法,我們這些人將彌山的娑婆派挑了都不成問題,更別說這夜遊區區一隻精怪了。」


  花弄玄的豪言壯語雖是如此,凌泉卻越瞧越是心驚。她在彌山初遇這瘦長影子,夢蝶劍法一出手,便將它殺得大敗。第二次遇到時,卻要靠倪小軍和小茴相幫,才能將它擊敗。第三次見這瘦長影子,卻是它主動前來複仇,它一次強過一次,第三次時凌泉已經遠非敵手。拼著一死才將它重傷,幸而陳空和張塵趕到,才合力又將它殺死。然而如今第四次見到它,凌泉遠遠觀望,見它變得幾無敵手,當是真匪夷所思。


  背佛者的拳腳雖然比之陳空張塵頗有不如,但此刻也足有八人之眾,加之雪山派箭如驟雨在旁掠陣,卻仍奈何不了它。


  凌泉越瞧越是心驚,隱隱覺得有些不妙。她凝神向瘦長影子望去,只見它舉起雙臂,一手隔開一名背佛者襲來的鋤頭,另一隻手在那人的小腹上重重一擊,將那人打得騰空飛起。


  凌泉見瘦長影子的左手遠比右手為細,左手手掌更是如嬰兒一般嬌小。顯然是那日被張塵砍斷後,竟然又斷臂重生。凌泉思潮起伏,心想:「這怪物難道是不死之身,可以自我癒合么?」


  突然間天空亮起一道閃電,瘦長影子突然暴躁起來,它揮舞起細長的手臂,將背佛者們推翻好幾個。接著又抬起無眼的面孔,仰頭對著天空,彷彿在尋找什麼。忽然間它又發出一陣嘶吼,似乎和雷聲相合。它的面上光滑並無五官,不知從哪兒發出這般響聲。


  長嘯過後,這瘦長影子彷彿受到了某種鼓舞,將細長的手臂掄得更是飛快。它身材極高,足有三米有餘,背佛者們堪堪只到它小腹。它毫無章法的一輪亂打,竟讓眾人難以招架,那持耕牛的背佛者騰挪不便,被它一掌掄在背後。縱使他天生神力,筋骨強健,也是吐出一口血水來。


  領頭的背佛者,正是那日陳空在山道上遇到的吳禪德。他見持牛之人被擊得重傷吐血,也自心驚。


  持牛之人名叫吳仁,是這批背佛者中的頂尖人物,曾獨敗邪教十二長老。這幾日,背佛者們在彌山和犀照多有衝突,靠著他這一身橫練功夫,竟讓犀照沒有撈到半點好處。連樂塔開山裂碑的「墓掌」打在他身上也是渾若無事。


  但此時吳仁被這瘦長影子順手一擊,竟被打得口吐鮮血跌倒在地,眾人心中都詫異萬分。難道這怪物的修為,已超過樂塔的高度了么?


  吳禪德見變故斗生,立即奔到吳仁身旁,伸出粗壯的手臂將他一把護住。瘦長影子得勢不饒人,又甩出長手擊向吳仁,吳禪德大喝一聲:「來得好!」運氣於掌對上了瘦長影子揮來的手爪。


  吳禪德霎時只感到腦中一陣空白,只感覺並非在和這怪物對掌,而是被飛馳的汽車撞了一擊。他的手臂登時格拉一聲,便軟綿綿的垂了下來。


  這怪物的力量已非人力之敵,今日莫說生擒此怪,能生離此處已是不易。


  吳禪德一向果決,而且把同伴的性命瞧得比什麼都重,此時一聲大吼,道:「點子太硬,我們準備的倉促,護著吳仁,趕緊撤。他」顧不得先行接骨,任由雙手垂盪,又擋在吳仁身前。


  花弄玄見得此景,徑自嚇得呆了。他本以為這怪物和他家鄉的夜遊一樣,幾個壯勞力拿著扁擔就能打死。哪裡想到這東西力大無窮,竟會如此之強?早知如此何必答應吳禪德前來圍繳?


  他一時間心下茫然,若是下令撤走,那必將在凌泉面前失了面子。若是留下來廝拼,那更是萬萬不成的。心念幾轉間有了主意,腆著臉對凌泉道:「此戰我們雖是必勝,但仍有兇險,不如我先護送你離開此地吧,若你有了閃失,我才心痛呢。」


  凌泉手按刀鞘,顫抖道:「我,我們不成的,趕緊叫大家一起撤了!」花弄玄不禁脫口而出:「那怎麼行,那我可多沒面子!」


  凌泉見他遠遠躲在眾人之後,又只會顧著自己的風頭,頓足怒道:「你要面子,那便自己上好了,面子是自己掙回來的!」她心想:「若是陳空在此,我們又怎會束手無策,節節敗退?「」


  吳禪德正護著吳仁,指揮著眾人且打且退。已有不少人倉惶間被瘦長影子打得頭破血流。雪山派發出的箭矢更是如中鋼板,射在瘦長影子身上像是撓癢一般。


  吳禪德罵道:「他奶奶的,這怪物可真是厲害!偏偏犀照和陽炎的狗崽子只顧互咬,不來相幫,我們這點人看來根本不濟事了!」


  凌泉一聲清嘯,嬌斥道:「我犀照澤被蒼生,光照千古。你這小光頭,嘴裡不乾不淨的胡說什麼?」她說話間提上了真氣,場上雖是雞飛狗跳頗為嘈雜,但也人人聽得清清楚楚。


  吳禪德藝成以來自是人人敬佩,第一次被人呼做「小光頭」,於是立刻向說話之人怒橫一眼。他陡然見到凌泉在暗月驟雨中孤傲而立,衣裙漫飛,猶如夏池碧荷,美得不可方物,登時驚得呆了,暗道:「我是小光頭,我,我,我是小光頭,我本來就是光頭嘛!」


  凌泉見眾人都望向自己,心想:「我們犀照的名頭果然響徹玄門。」她提氣對著瘦長影子嬌聲呼道:「你這狗賊,還記得我么?」她一向溫文爾雅,這句粗話自然是從陳空那兒學來的,此時呼喝出來倒也威風凜凜。她還嫌不過癮,甚至學著陳空挺胸插腰起來。


  瘦長影子幾次三番被凌泉打殺,實在和她有不共戴天之仇。此時見她如此飛揚跋扈,當下舍了眾人,如猛虎一般朝凌泉飛撲過來。


  凌泉本就打算引開瘦長影子,讓眾人逃走,她嬌呼道:「大家四散開來跑,若是能逃得性命,趕緊去找犀照的樂掌門。」她邊說邊邁開長腿,沿著田間小道,向密林深處飛奔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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