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彩虹河之美
陳空心想:「這河童原來是有血有肉的畜生,並非邪魅靈體。所以看到我的閻浮提短刀一點都不怕。這些人心中有了懼意,
我又受了重傷不能濟事,這可如何是好?」
他忽然想起一事,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小的保溫杯,心想:「這便是我從少智玉那兒搶來的符水,他喝下去能功力大漲,不知我喝有沒有用?」
陳空一打開蓋子,又是一陣乾嘔。這杯子被少智玉長年累月飲用,瓶口實在是惡臭難聞。陳空拚命壓住嘔吐物的噴涌,偷偷看了看眾人,見火寶侯等人正目不轉睛看著游曳的河童。肖火龍卻情難自禁,和茗香瘋狂吻在了一起。
陳空心下不忿:「這危機當口,這傢伙能把妹子的香唇親著,而老子卻只能喝禿頭老翁喝過的臭水。佛說眾生平等,平等個屁了!」他轉念又一想「既然眾生平等,那妙齡女郎和禿頂老頭也沒什麼區別,都是皮包膿血。是我有了對眾生的分別心,才會如此不忿。老頭的臭水和少女的香唇又有什麼分別?這個世界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便是一場虛幻,又哪有什麼老頭少女了?有的只是自己看待事物的心罷了」
陳空雖然拿出佛法開解自己,但還是難以心平氣和,心下嘆道:「佛法總是如此高深,高深的我想說句滾他奶奶的。」
他心思轉了幾轉,還是只得忍住噁心,一把將保溫杯里的符水倒入口中。
那符水味道和清水無多大分別,只是多了一絲腥味。陳空不敢細嘗,飲盡之後果然遍體通泰,氣力漸生,連傷口重傷也不怎麼疼了。
陳空心知這符水效用支持不了多久,當下翻身站起,勢如雷霆,左一拳右一掌,向肖火龍師兄弟四人攻去。
四人被他弄得莫名奇妙,根本來不及還手,他們的後腦便被陳空一人一掌打暈過去。
茗香驚得呆了,不知這人為何要恩將仇報,手握著船瑟瑟發抖。
陳空心想:「這個計劃如要有十成把握,我應該將她的衣服剝個精光才是,不過我畢竟曾是佛門弟子,因此還是免了。」
當下計較已定,不由得微微一笑,旋即縱身跳入水中,不一會兒漣漪散開,沒了陳空的蹤影。
茗香只當陳空用他們當誘餌,自己卻趁機跑了,心下大怒,也忘了害怕,破口大罵道:「你這人怎的如此無恥,我們救了你性命,你卻……」正罵得痛快時,她突然住了口,因為她看見一個綠色的禿頭腦袋又從水中探出,正歪著頭打量著她。兩隻蛙眼瞪得她渾身不自在。
那河童似乎也發現舟上出了變故,見這些人倒的倒,逃的逃,除了這位妙齡女郎外,已無人能抵擋自己。於是將腳用力一蹬,向著小舟游去。幾乎是一瞬間,就到了小舟之側,於是將雙手搭在舟上,急切的想要翻身上舟。
茗香見它的手指之間有一層蹼,手上滿是滑膩異常的粘液,手背上層疊著厚厚的鱗片,不由得又是恐懼又是噁心。
河童不一會兒就翻身上舟,它的身材雖然矮小,但容貌詭異,眼神兇狠,把茗香駭得縱聲尖叫。她四下張望,正要跳水而逃時。河童突然詭笑起來,一把將她拉扯過來,又推倒在舟上。一隻手在自己的下體摸索一陣,將一根細長的粉紅色的**掏了出來。
原來這駭人的妖物,竟也盤算著做那事!
河童不斷嘿嘿淫笑,動作和笑聲竟和人類一模一樣。茗香嚇的魂飛天外,自己一個****的大姑娘,怎麼也沒想到要壞在一隻怪物手上。
「河童還有兩個特點,一個是生性淫邪,經常擄走少女強行……額……」陳空渾身濕透,不知何時已經飄然站在舟首,他將臉胡亂抹了一把,道:「還有一點就是,這東西雖然在水裡力大無窮,幾乎沒有敵手。但離開了水,就沒什麼力氣了,哈哈」
長笑聲中,陳空突然躍起,撲到河童身旁,兔起鶻落間一把拉住河童頭上所剩無幾的頭髮。接著奮起一腳向它的腹部踢去。
哪知河童腹部都有硬殼保護,陳空還未將它重創,卻將自己的腳趾踢得疼痛不已。
那河童離了水,自知不是這辮子怪人的對手,嘶叫著要逃。它身上極是滑溜,掙扎幾下便逃脫陳空掌控。縱身一躍要往河中跳去。
說時遲那時快,陳空短刀出手,刺進河童那條長長的尾巴再插入小舟的木板中,將它活生生釘在舟上!
打鬥聲中,肖火龍等人終於幽幽轉醒,陳空見狀急忙叫道:「諸位,將你們的佩劍扔給我。」
眾人頭暈腦脹,被陳空擊打的地方尤自異常疼痛,懵懂間竟不去理會陳空。
於是陳空身形一晃,瞬間把眾人的佩劍一一奪過。
刀劍出鞘聲還未靜,他已將四把劍,釘在河童的手肘膝蓋關節之處,綠色的汁液和紅色的腥血將小舟濺的滿是。
陳空見到河童的慘狀,微微冷笑,心想:「若是我謀划無錯,現下那背佛者吳相,便也是這個下場。」
陳空突然覺得身上劇痛又起,心知多半便是符效已過,於是靠著欄杆喘息不已。
肖火龍一把將茗香摟在懷裡,動作和那河童也有幾分相似,他對著茗香又親又抱柔聲安慰。
待眾師弟緩緩爬起后,肖火龍拱手對陳空道:「大師如此手段,必定不是庸碌之人,在下想請教大師真名,讓在下好知道在下的性命是誰所救!」
陳空對這些娑婆門人頗含敵意,本想趁機逃開,以防他們發現自己便是陳空。但畢竟他的性命承他們所救,大丈夫恩怨分明,如何能恩將仇報?此刻他更是沒有半分得意之色,誠懇的道:「是你救我在先,又何必那麼客氣?」又對著火寶侯道:「之前拿大哥擋箭,不是小弟自私貪生,只因我之前和這種怪物廝殺過,唯有我可以救大家性命」。
肖火龍不等火寶侯回答,便抱拳道:「如此甚好,我們合力生擒此怪,給鄉親們報了仇。這就凱旋而歸,讓鄉親們看看」
茗香見肖火龍身上雖然已經是傷痕纍纍,狼狽不堪。但仍然是神采飛揚,意氣風發。不由得更是芳心可可,只覺此人是天下最有本事之人。當下笑吟吟的拾起船槳,擺動細腰,將小舟劃了起來。肖火龍和他的幾位師弟取出索妖繩,將河童牢牢綁住。圍著它嘰嘰喳喳,譏諷取笑不已。
陳空躺在舟上將養生息,但見小舟緩緩而行,河面漸漸由寬至窄,水流也變得平穩。
又行了時許,本是泛舟河上的悠然時光,卻有一絲怪味被河風吹入鼻腔,陳空不由得乾嘔起來。
茗香關切道:「你怎麼啦?是不是身上的傷發作了」陳空坐了起來,只覺得四周惡臭撲鼻。他張望一番,發現河水甚是古怪,一片呈墨黑色,一片呈雪白色,向遠處望去,更是赤橙黃綠青藍紫應有盡有。彷彿划行在染缸里一般,更兼惡臭四溢,刺鼻不堪。陳空只覺得每呼吸一次,傷便加重幾分,剛想開口詢問,茗香卻道:「陳師傅,你瞧這水面顏色變化莫測,瑰麗莫名,這就是我們的彩虹河了,別的村可沒有。」
陳空一愣,脫口而出道:「什麼彩虹河?這河不就是條被污染的臭河而已。」
茗香聽言,當下俏臉生寒,也不划槳了,頓足道:「我不許你說我家鄉的壞話!」
陳空見她輕怒薄嗔,雖不及白露妖艷,不如凌泉動人,不似紫苑嬌俏,卻也頗有風姿。
不過陳空又有什麼憐香惜玉之心了?定要和她辯個明白,當下又道,「你自己聞聞,這河都臭的和糞坑似的,我看裡面魚蝦都沒了……」
茗香小嘴一扁就要流出淚來,肖火龍見狀又將她摟入懷中,又親又抱柔聲安慰。趁著茗香心情煩亂,在她身上磨靠了幾下,壓制住興奮之情,對陳空道:「李兄弟此言偏激了,只因你是外地來的,聞不慣這股味道而已。我們彌山人可都是被這彩虹河的奇幻之美所震撼,每次見到都是歡喜讚嘆不已,你多聞聞便習慣了。」
陳空不好再說什麼,見幾條翻著白肚的死魚,順著微弱的水流從一大塊黑色水面漂向一大塊紅色區域。詭艷的紅色映著花白的魚肚。若說美倒有幾分末世的殘酷之美。
茗香似乎發現肖火龍趁機猥褻,又羞又惱,用力推開他,冷著臉泛舟而行。
肖火龍微感尷尬,卻仍不失風度,信步走到陳空旁,緩緩坐下,道:「你知道么,除了武功修玄,我便最愛詩歌了,每次徜徉在這彩虹河,都讓我沉醉。」肖火龍說著拿眼去瞧舟首的茗香,見她果然也紅著臉偷瞧自己,知道她並非真正著惱。當下心花怒放,沉吟道:「彩虹河中有彩虹,彌山之中有秘境。你若問我有人嘛?娑婆門下肖火龍。」念罷搖頭晃腦讚嘆不已。眾師弟也來湊趣,紛紛誇讚。
陳空平生所相處,不是慈悲沉穩的張塵,便是俊美激進的愁雲。陽炎的領袖錢律,空門的首腦准提僧,更是一等一的人中龍鳳,什麼時候見過肖火龍這種活寶?偏偏他對自己還有著救命之恩。陳空哭笑不得,只得長嘆一聲,靠在一旁閉目養神。
舟在五顏六色的水面上緩緩而行,空氣越來越腐臭難聞,河面上漂滿了不知名的雜物。好在只一會兒,小舟便到了茗香居住的彩虹村。
陳早已被臭氣熏的七葷八素,乾嘔不止,見扁舟靠岸,連忙縱身一躍,到了岸上捂鼻不語。
肖火龍見茗香也要往岸上躍去,卻被陳空搶了先,心下暗嘆陳空不解風情,不知女士優先的鐵律。他又見茗香不經意露出的蓮藕般白嫩的足踝,心中一盪,雙腿中的小蓮藕也不由得發漲,情不自禁,一把拉住她道:「茗香妹妹,我來扶你上岸可好?」。茗香羞澀點了點頭,肖火龍在她耳邊輕聲道:「妹妹我的詩作的好不好?」
茗香剛想點頭,忽見岸上已經站滿了人,當先一人滿臉堆歡,呵呵呵直笑,卻不知對著誰在笑。
這副有著官方笑容,獻媚模樣的自然便是彩虹村的村長了。他率一眾村民前來,見到肖火龍凱旋而歸無不欣喜。茗香見那麼多雙眼睛瞧見自己依偎著肖火龍,不由得又羞又喜。心想有眾目睽睽做見證,肖火龍必定會娶自己為妻。正甜蜜間,肖火龍卻一把將她向後推開,向眾村民抱拳道:「各位鄉親,今日肖某不僅將作惡的水鬼制服,甚至還將它活捉至此!」說罷雙手舉高,示意眾人鼓掌,果然一片歡呼叫好不絕於耳。
村長招呼幾位精壯小夥子將河童抬去他的府邸,叮囑好生看管。那河童被陳空打得奄奄一息,垂著頭也不抵抗。不一會便在好奇的村民簇擁下被拖了下去,它見陳空捂著鼻子也正看著自己,便對陳空裂嘴一笑,那鳥喙形成一個怪異的笑容。
陳空心中隱約感到不安,拍了拍村長的肩膀,道:「你就是這裡管事的吧,這河童千萬要捆住了,不要……」
誰知那村長倨傲慣了,對陳空理都不理,只是對肖火龍道:「肖大俠不愧是娑婆仙人的高徒,今日一定要好好慶祝一番。」說著親自將肖火龍迎下小舟,對陳空竟不看一眼。
陳空向來被友人敬,被仇者懼,哪裡受到過這般忽視?於是又道:「你是村長么?我倒要問問這河水臟成這樣是怎麼回事?」
那村長雙眼一瞪,心下驚慌,終於拿正眼對著陳空仔細打量起來。他見陳空衣衫襤褸,渾身是血,不由得又起了輕視之心。但想他和肖火龍同舟而來,也不便撕破臉皮,只能假裝未曾聽清,重重哼了一聲。
陳空剛要發作,彭火龍連忙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禁聲,悄悄對陳空道:「我肖師哥就是這種愛出風頭愛邀功之人,往往受傷辛苦都是我們師弟幾個的,功勞卻都是他的。那村長更是狗眼看人低,只會跟在他後面搖尾乞憐,我們這些有真正本事的人真是分不到一分錢。」
那火孔容也道:「是啊,更不要說分到女人了,你瞧茗香這小妮子,一顆淫心竟都撲在他身上。」
彭火龍嘆了口氣,又道:「村莊的年輕人都不愛留在村裡,一有機會就去大城市打工,混的好了就不回來了,儘是些老人幼童留守。我們這因此妹子少的可憐。這茗香長得那麼水靈,是方圓幾十里有名的美人,我也暗戀她好久了,只是她家每天登門提親的人絡繹不絕,我遲遲不敢表白,沒想到還是肖師哥有手段,那麼快就騙到手了」說著表情恨恨不已。
火孔容道:「師兄說的是極,我們這些單身漢沒地方找媳婦,肖師哥這種有婦之夫卻到處勾搭妹子,這真是讓天下人寒心了。」彭火龍介面道:「哎,有什麼辦法呢,只能存夠了錢,去越南討個媳婦了。誰叫我們沒本事,若我有陳兄弟一半本事,早就去毒打這感情騙子一頓了。」
這番做作能激得了旁人,又怎麼激得老奸巨猾的陳空?陳空只覺這兩人自作聰明甚是有趣,當下裝傻道:「聽說娑婆散人弟子眾多,幾位又是門中翹楚,怎麼會沒有師姐師妹垂青呢?」火孔容道:「那是家師怕我們沉迷男女情慾,誤了修道正事,定下了規矩,師門之內嚴禁通婚。」彭火龍打了個哈哈,指了指長久未發一言的火寶侯道:「我這師弟火寶侯,本來就是本地人,一直娶不到媳婦,投入我門,想找個情投意合的師妹,想不到我門中有此等規矩,這也是始料未及的了。」
陳空啞然失笑,本以為玄門中人都是不可一世的大丈夫,沒想到竟有這樣的渾人,不知娑婆散人知道會不會將他逐出門牆。他一想到「逐出門牆」四字,不由得心中鬱郁,滿面笑容登時僵了下來。
火寶侯卻自顧自不忿道:「誰說不是呢,我本以為師父這裡妹子多,想試試,結果不允許。和我一起留在農村的朋友倪小軍,在家種田倒是娶了媳婦,真是羨慕!」
陳空聽得小軍的名字,心中更是一痛,淚水差點兒要奪眶而出,他正色道:「兄弟原來是小軍的朋友,在下失敬了。」
火寶侯哪管什麼失敬不失敬,只是望著茗香的窈窕背影捶胸頓足。
陳空不知他是否已經得知小軍的慘事,當下用言語套問。
火寶侯說娑婆門派火字輩弟子目前負責管轄彩虹村事宜,雖和倪家村離得不遠,但依然多月不曾探訪,自不知小軍近況。
陳空正思考如何告知其小軍遭遇之慘時,彭火龍介面道:「幸好我們火字輩的人不用管轄倪家村。不久前駐紮在倪家村的風字輩新晉弟子,和當地人起了衝突,死的死傷的傷,連住的地方也被燒光了。」
火孔容附和道:「是啊,師父知道這件事可以說是大為震怒,連帶清風堂堂主妲師姐也遭到了重責,還好當時不是我們幾個在那裡。」
彭火龍突然對著陳空哈哈一笑,道:「我聽倖存的師弟說,帶頭屠戮的是一個扎辮子的人,這不會就是李兄弟你吧?」
陳空嚇了一大跳,連忙將手按在閻浮提短刀上,乾笑道:「我要是有這能耐,怎麼還會差點被河童摳破**子?哈哈,我猜這人闖下萬來,早就離開彌山逃往別處了。」
彭火龍點點頭,道:「那是,若是這人得罪我們娑婆派,還能在彌山晃悠,那我們娑婆派豈不是人人成了酒囊飯袋了,哈哈」
陳空也湊趣的笑了起來,四人樂成一團。
茗香雙眼痴痴的只是望著走在前方的肖火龍。肖火龍和村長勾肩搭背,口沫橫飛。村民們更是眾星拱月。清晨的微風吹來,儘是一些「只要有我肖火龍在,哪怕有再多的水鬼,你們都不要怕!」之類的說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