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師兄弟
愁雲言談間便和陳空拆了幾十招,兩人自小同門學藝,對彼此的招式了如指掌,打得一時難分高下,愁雲邊打邊道:「後來我犀照和你陽炎徹底決裂,勢成水火。我不肯替犀照誅殺身為陽炎柱石的你,無奈抗命違旨。那時我本可以成為犀照三尊之一,結果因為此事被長老廢黜,被同門排擠,幾乎無立足之處。只能拚命做下幾件別的大事,才保住堂主之位。你倒好,不來幫我分毫,卻一聲不吭退出陽炎,拜在空門無名僧人座下當了和尚。如今我幫你手刃仇敵,你也要助你的仇人對付你的師弟嘛!」說著縱聲長笑,聲音毫無欣喜之意,滿眼凄然。
白露為首的眾女何時見過這等我見猶憐的美少年?紛紛聞之心碎,對陳空櫻口怒斥。
馬耕地心想:「都說女子有愛美之心,此話果然不假。這美貌少年被惹哭,她們便敢對陳空這魔王破口大罵。但我這等老朽之人就算被陳空按在地上拳打腳踢,也沒人出口阻止,恐怕還多是盼我被陳空打死為好。」正傷心間,又看見陳空指著自己道:「愁雲,不要誤會,我遲早要手刃這臭賊!只是那童子陰靈,你也要殺嘛?他實在可憐已極……」
愁雲將閻浮提短刀用力一揮,又砍下陳空所持的一段桌腳來,道:「殺這些邪鬼濁物,便是替天行道!」
話說間倏地向後退去,一把捏住小鬼的脖子,小鬼被他掐的吱吱怪叫。愁雲手成虎爪,重重擊在小鬼柔軟的腹部。陳空認得這招是犀照掌門樂塔的拿手絕技,名叫「推手」,這虎爪般的手勢亦是道教驅邪所結的鎮魔手印,樂塔天縱奇才將手印融入武學之中。愁雲更是學得像模像樣,一擊而出,小鬼就被打得吐出一口黑水,滾倒在地,掙扎不起。
陳空沒想到愁雲雖然仍長得大姑娘也似,下手卻變得這般狠厲。他見到這小鬼的慘樣,不由得動了真怒,拿起桌上的酒瓶,效仿鬧事的醉鬼,在桌子邊緣狠狠砸落,酒瓶的底應手而碎,成了一把趁手的匕首。
愁雲見狀叫道:「看不起我么?你的佩劍呢?你的天授劍法呢?」
陳空不答,反手一揮就朝愁雲刺去。愁雲立刻回過神來,揮刀奮力一格,霎時塵土飛揚,那把閻浮提短刀直接刺進陳空的肩胛,登時血流如注。陳空手上的碎玻璃瓶,卻刺在愁雲喉頭之上,這武器雖然簡陋,但刺入喉頭也有性命之患,陳空不願傷了師弟,剛觸到喉間肌膚,便硬生生止住,只擦破了皮。愁雲被這雷霆一刺嚇的呆了,雙腿一軟,叫道:「師哥,你為什麼不殺我!」
陳空將酒瓶擲在地上,勉強笑道:「同門師兄切磋武藝,哪有你這般不知輕重。」說罷用力將短刀從肩胛處拔了出來,道:「師父知道又該罰你了。」
這句話在兩人學藝期間,陳空不知對愁雲說了多少次,也不知幫這小師弟遮掩了多少次。
愁雲見陳空血如泉涌,再也顧不得其他,一把扶住陳空,痛哭道:「師兄,我知道錯了,你沒,沒事吧。」
白露等人見狀,不禁代為欣喜,七嘴八舌詳加勸解。陳空搖了搖手道:「愁師弟,你生的太俊,別和我拉拉扯扯,這些女子饒舌,別毀了為兄一世英名。」他按著傷口,也不要白露等女子包紮,自己胡亂綁了綁,道:「我還有事呢。」
說著身體晃了晃,走到戴間身旁,扛起戴間的一條大腿,用力一擊,沒想到那戴間皮糙肉厚竟毫無損傷。陳空有些尷尬,道:「拗不斷,這肥豬真是筋道!」
眾女哪想得到這惡僧受如此重傷,還在好勇鬥狠,不由得又驚又急。愁雲自幼就和陳空交好,此時心結得解,哪怕師兄要把天捅個窟窿他也必定幫襯,又何況毆打玄門敗類?當下拔出佩刀,道:「這胖子腳上裹著的道符好像是戴宗遺法,真是暴殄天物。我來幫忙剁了他。」陳空拿過愁雲的佩刀,道:「這廝雖然可惡,但罪不至死,只是他為虎作倀,不廢了他的神通不知道多少人要被他害了。」當下強忍肩胛疼痛,反轉佩刀,用刀背將戴間雙腿腿骨打的粉碎。戴間疼得縱聲慘呼,便又痛的暈厥過去。
陳空把劍遞還給愁雲,又蹲下身來,在其他桌椅底下摸索了一陣,一把將風水師周吳提了出來,對他道:」沒想到周師傅除了風水尋墓,鑽洞也是一絕!」周吳任他提溜著,連道饒命,他無意間望見少智玉折臂,戴間斷腿,馬耕地垂頭不語,就連主子八爺也躺在椅子上人事不知,任由麗人們照顧,不禁嚇得尿門微開,一股清泉涓涓流出,求饒道:「陳空大師,活菩薩,求你別打我,我是讀書人,是文臣,不是武將。」
陳空微微一笑,對小麗道:「你們這周師傅怎麼一見到我,那穿著的絲綢內褲,也整條兒濕了?」小麗羞道:「討厭,凈會取笑人家,現下見了你,人家也是一樣」
陳空不理會這綺麗風情,對愁雲道:「愁師弟,這周吳,戴間,馬耕地,少智玉在江湖上好不威風,跟著這王八作威作福,人稱王下四鷹犬。今日終於栽在我們師兄弟手裡,這五人可不能走脫一個。至於這些姑娘,都是苦命人。還有那任兄弟,是娑婆散人的弟子,我們讓他們去吧。」
愁雲點了點頭,和陳空找了張桌子坐了下來,又自顧自去后廚拿酒拿菜,忙了半會,見陳空執意戒酒茹素,只得自斟自飲起來,對陳空道:「俗話說的好,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師兄怎麼那麼迂腐」
陳空喝了口茶道:「這是濟顛大師的名句,不過還有後半句,世人若學我,便是入魔道。想那濟顛大師何等智慧,豈是我輩能效仿的。世人斷章取義,專挑對自己有利的聽,所在多有。」
愁雲點了點頭默然不語,儘管他極願意說起兒時的池塘,夏夜,紛飛的彩蝶,但此刻只覺得陳空越來越是陌生,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於是他拿出手機在強敵環視間玩了起來。
陳空望了望屋外的滂沱大雨,出了會神,他又道:「我千算萬算卻沒想到你會找到我,這讓我的計劃有點出入了。」愁雲看了他一眼,微笑道:「什麼計劃?」
陳空不答,奪過愁雲的手機,開始擺弄起來,他道:「再等幾個時辰,等這陰雨子夜鬼氣最重的時候,便是這王八的死期,我不眠不休跟了他那麼多天,便是為了此刻。愁雲,正義已至,先別動手。」
說著突然有又對著八爺道:「我看你面露死相,推算命不久矣,那麼珍貴的東西自然我來照顧。」
白露聽的陳空這句話,一顆春心立刻砰砰亂跳,便想問陳空他口中的珍貴之物是否指的是自己。哪知自己雖是風月老手,但面對陳空時卻沒來由雙頰緋紅,話到嘴邊竟說不出口,痴痴得看著陳空。陳空沒發現白露的異樣,又擺弄幾下,就將手機還給愁雲。
愁雲心中疑惑叢生,不知從何問起,沒來由開口道:「師兄,你後來為何叛出陽炎,進了空門當起了和尚?」陳空只是笑道:「我如今又被逐出師門,早已不是空門的人了。」
說笑間,卻聽屋檐上淅淅瀝瀝的雨聲戛然而止,兩人察覺異常,一齊往屋外看去。
只見屋外黑壓壓站著一人,極是高大魁梧,幾乎和屋檐等高,鐵塔也似地站著。屋檐上的雨水都悄無聲息滴在那黑影身上,雨夜之中斗然見到,眾人都是一驚。那人隱沒在屋外的暗夜中,只有一雙眼睛冷冷看著客棧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