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大勝
烈日當空，天上沒有一絲雲彩，太陽把地面烤得滾燙滾燙；一陣南風刮來，從地上捲起一股熱浪，火燒火燎地使人感到窒息。雜草抵不住太陽的曝晒，葉子都捲成細條了。
兩軍相距一千米，分左中右列陣。大戰將至，生死未仆，兩邊都鴉雀無聲，相距不遠的人甚至都可以聽到彼此咽口水的聲音。
江忠源放眼望去，「楊」字帥旗下，那個楊小山居然穿得是便服，手上還拿把摺扇在扇風，神情非常放鬆。
江忠源感覺受到了侮辱，「就這麼看不起自己嗎？不把自己當回事？」江忠濬氣得更是暴跳如雷，「髮匪竟然猖狂到如此地步！」
「大哥，我忍不了了，我要衝！」江忠濬氣急敗壞道。
「等一等，先看看情況再說。」江忠源強按怒火拒絕了弟弟的請求，他心裡暗想：「這個楊小山憑什麼這麼自信，他就這麼覺得能吃定我？」
江忠源沒有動，但楊小山動了。他的中軍在號角聲中，向前突進了五百米。
看到這裡，江忠源有些不能忍了。「這是什麼意思？當我大軍的面，居然敢單獨推進，不怕我就此打掉你這個突前的隊伍？這是騎在我臉上拉屎，當我們不存在啊。」但他還是忍住了，他要瞧個究竟，憑什麼楊小山會這麼狂？敢這麼打仗？他的依據是什麼？
看來看去，江忠源給自己找出了他認為的答案，楊小山的中軍的確有些不同，最前面的人一看就是老兵，大概有五百人左右，他們用的是抬槍，這個抬槍射程的確比弓箭要遠。
「這麼笨重的抬槍，精度又低能發揮什麼作用？」江忠源想不通，這抬槍自己也用過，只是守城應急用一下，進攻的時候這抬槍射擊頻率太低，打一輪對方就能衝過來了，發揮不了什麼作用。
江忠源最大的軟肋他自己並不知道，他是半路出家，沒經過正規的軍事訓練。他的路子都是參考的古書，諸如戚家軍的練兵法。他又是從村民械鬥發展起來的隊伍，他善於小規模的快速突襲，而對大部隊的死磕還沒有多少經驗。
所以他的隊伍沒有炮，一是因為他多在野外作戰，他的思想里認為不攻城都不需要帶炮，因為炮太笨重，運輸起來極不方便，二是因為古書里火炮的用法很少，這個時代炮又容易炸膛，他不熟悉就不願意用，不願意用就更不懂，進入了一個死循環。三是因為打得很多仗都不大，很多都是那種開不了幾炮，勝負已分的戰鬥，炮的作用不大，更講究的是士兵的鬥狠和戰場紀律。
楊小山敏銳的抓住了江忠源的這個弱點，他不會用火器就不知道火器的厲害，就不會有多防備，這場仗打得就是雙方認識的差距。
太平軍距離五百米開了一輪抬槍，果然精度很差，一百五十多支抬槍的齊射，只擊中了一兩名清兵，太平軍似乎認為清兵不會上前，打完后還慢悠悠的裝起彈來。
「媽的，真當我們是死人啊，居然拿我們當靶子！」江忠濬氣不過了，「大哥，讓我上吧，我帶人沖一下，他們的換子彈時間足夠我們跑個三百米，之後就進入了我們弓箭的射程了。」江忠濬懇請道。
江忠源還在糾結，他心裡有些拿不住主意，他看不懂楊小山在耍什麼花招，所以他不敢託大，如果是別人，他早讓弟弟發起衝鋒了。
太平軍第二輪射擊又開始了，一如既往，只命中個把人，威脅有限。但這對清兵士氣是個打擊，誰願意站著只挨打不還手啊。
江忠源知道不能再讓太平軍這樣打下去了，他令旗一舉，還沒讓號角手吹號。江忠濬就帶著衝鋒隊急不可耐地沖了出去。
清兵的刀盾手舉著鐵盾在前，弓箭手緊隨其後，殺向太平軍的中軍。
清兵一動，楊小山立刻發出了指令。
他的親兵營立刻丟掉了手裡的抬槍，後面的戰士打開隨身攜帶的箱子，拿出裡面的霍爾步槍，裝填好子彈，送到了第一排戰士的手上。
「Fire!」新任旅帥林啟容大聲命令道，開了指揮的第一槍。
這一下，清兵吃大虧了，這霍爾步槍射程七八百米，有效射程五百米，也就是說五百米內的精度是有保障的。清兵還沒走幾步，就被密集的子彈打成篩子，不少人倒在了血泊中。
「不要怕，繼續沖！」江忠濬當然不認識這些新式洋槍，他以為這些火槍都是需要很長時間上彈的，所以他不害怕，趁著這個空檔更是要快速衝上去。他是這麼認為的，跟隨他一起衝鋒的清兵也都是這麼想的。沒有人意識到這是一場前所未有的戰鬥。
楊小山雖然穿著便服，其實他也是在賭，他賭清兵不清楚這洋槍的厲害，他賭自己的親兵營能扛過敵人的衝鋒。
親兵營的確還沒達到全部熟練使用洋槍的地步，所以他們不是三段射擊，而是後面兩人為前面一人裝彈，然後把槍交給第一排的那個人。太平軍也只有一百多人，勉強達到使用洋槍的標準。
江忠濬不可謂不勇猛，但他悲慘的發現，在他行進到二百米的時候，太平軍已經發射了五輪子彈了。自己的隊伍損失慘重，他們的鐵盾只是鐵皮包木盾，根本擋不住這些經過膛線的子彈。一半路都沒有沖完，傷亡已經近半，一千人的衝鋒隊還剩下五百人左右。
「這不可能！他們的槍怎麼射速這麼快？沒有道理啊！」江忠源在旁邊也不可置通道。
「繼續沖！」這個時候江忠濬已經沒有退路了，如果返身撤退，可能傷亡會更大，他自己也沒有信心把後背露給這些黑洞洞的槍口。
「Fire!」隨著林啟容一聲聲怒吼，太平軍越打越順，原先緊張的情緒也在不斷的瞄準射擊中消失了。
清軍的衝鋒隊又往前沖了二百米，到了這個時候幾乎沒有人還能堅持沖了，身邊的人幾乎都倒下了。剩餘的幾十個人被打得寒心了，他們沒有勇氣了，江忠濬也戰死了，他們掉頭想逃命。
而等待他們的是背後的子彈，這不是一場戰鬥，這是一場屠殺，清軍沖得越快死得就越快。
「前進！」楊小山知道該乘勝追擊了，伴隨著太平軍的炮彈轟鳴和親兵營的前進，清軍的士氣終於奔潰了，他們對太平軍手上的洋槍產生了巨大的恐懼，整編製整編製的潰逃，江忠源怎麼命令都沒用了。
林啟容指揮著親兵營邊向前走，邊開槍，身後十門六磅野戰炮火力全開。陳玉成和李秀成也看到了楊小山的令旗，掩殺過來。一場勢均力敵的戰鬥變成了一面倒的屠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