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密謀
晴天,一望無雲,是個主持跪拜儀式的好天氣。演兵場上,天地會兩千多新入教的兄弟要在這裡舉行跪拜上帝的儀式。這拜上帝教的儀式和廣西民間的祭奠儀式也差不多,都有祭品,也要磕頭燒香。只不過從此以後只能拜上帝了,其他民間諸神都是妖邪,不但不能拜還都得打倒,這叫斬邪留正。
演武台上放著一個長長的案幾,上面擺著一排豬、牛、羊等祭品,案幾前面放著一對大香爐,煙霧繚繞。伴隨著一陣鑼鼓長號,天地會眾兄弟每人拿一炷香,對上帝進行跪拜大禮。
眾人跪拜結束,石達開登上了演武台。他今天一身黃色戰袍,頭上戴著紅巾,肩上披著一條長長的黃披風,腰上系著一條紫色的羅帶,羅帶中間鑲著一塊碧玉,整個人看上去神采奕奕,英姿颯爽。他右手按住佩劍劍柄,氣宇軒昂地站在台上,陽光灑在他剛毅的臉上,顯得格外高大威武。
石達開抬手指示鼓樂停止,然後用宏亮的聲音向大家喊道:「眾位兄弟好!」
眾人回應:「石主將威武。」
石達開面帶微笑,「眾位兄弟入了咱太平天國,以後大家就是一家人了。在這裡我還要再次向大家宣讀一下太平軍的軍規:一、遵守天令;二、服從命令,各遵頭目約束,不得任性自便,推前越后;三、與民秋毫無犯,凡偷、竊、傷、殺、燒、**者斬首無赦;四、同心協力、臨陣退縮者斬;五、不得私藏財產,打官府豪紳所得均充公用。各位弟兄可都聽清楚了嗎?」
眾人拱手回應:「謹遵軍令。」
石達開清了清喉嚨,又大聲宣佈道:「奉聖上旨意,封張釗為軍帥,羅大綱和侯志為旅帥,其餘職位按原先大小依次對應卒長、兩司馬、伍長。各位兄弟可能一時不順口,以後慢慢就會叫習慣。從此我們就是斬邪留正專殺清妖的太平軍了,大家一定要嚴守軍紀,同生共死,共建人間天堂。下面準備給大家頒旗。」
「在頒旗前,我們要在大家面前嚴懲一人,此人有的兄弟可能認識,他這些天還在軍中為大家傳教,不過昨天我們查出他私藏一百兩銀票。按太平條例,私藏五兩銀子以上者殺無赦,今天就在大家面前把這小子人頭砍下來給大家祭旗。」石達開面色威嚴,滿臉凝重之色。
「把三狗子押上來。」石達開朝台下一招手。
三狗子被一隊行刑者押上了演武台,此刻的他赤裸著上身,長發散亂地披在肩上,神情獃滯地跪在地上。
「三狗,你還有什麼話要說。」石達開給了他一個留下臨終遺言的機會。
「小人罪有應得,眾位兄弟千萬別學我,我這個下場就是貪圖富貴的教訓。最後請弟兄們手腳利落點,讓我死個痛快。」三狗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石達開嘆了一口氣,「兄弟到了那邊別怪我,軍令如此。就算換作是我,也是定斬不饒。給他個痛快把,行刑!」
行刑者把三狗子的頭按在了木樁上,高舉利斧,順著他的脊椎骨縫處砍下。三狗子的腦袋咔嚓一聲掉落到地上,命喪黃泉。
台下眾人驚嘆聲此起披伏,心中暗暗提醒自己千萬不能違反軍紀,眼前的三狗子就是鮮活的例子。
「頒旗!」石達開招呼鼓樂手重新奏樂,把一面軍旗鄭重地交到了張釗的手上。「張師帥,回去后讓弟兄們把私產都交上來了,全部上交完畢后換上太平軍的服飾,你們就算正式加入太平軍了。我們這十五名兄弟會一直在你們軍里繼續傳教,希望你們不要有想法,這些都是上面的規定。」石達開非常嚴肅的叮囑道,他實在不希望再出什麼紕漏了。
「是是是,我們一定照做,石主將放心。」張釗此時有點緊張,心裡盤算著自己那些家當,可是一大筆錢啊,十分不舍,但剛才三狗子的下場他也是歷歷在目,不敢不交,心裡非常矛盾,但口頭還是連連應承下來。
祭拜頒旗儀式結束,天地會的隊伍回到了自己的營地。
張釗在自己的營房裡來回踱著腳步,太平軍嚴肅的軍法把他震撼到了,他現在心裡有點後悔來投太平天國了,本以為自己和石達開有些交情,多少可以照顧一些,現在看來這是不可能的了。
就在張釗矛盾的時候,營房傳來一陣敲門聲,「誰?」張釗問道。
「是我,侯志。」外面侯志小聲回道。
「你來幹什麼?進來吧。」張釗心裡有點煩躁,語氣也不太好。
侯志推門走了進來,看到張釗的神色心裡立刻就明白了幾分。張釗都是通過他找中間人銷的臟,算起來沒有十萬兩銀子,也有八九萬,這錢可是他的心頭肉,肯定捨不得交出去。「大哥,咱們的錢真要全交給太平軍?」
「不交怎麼辦?今天的事你也看到了,五兩銀子就得砍頭。」張釗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那可是咱們拿命換來的錢,不能白白便宜了太平軍啊。」侯志臉色變得陰沉,一臉的不甘。
「你有什麼辦法?人家已經派了十五個釘子來了,想藏也藏不住,遲早都會被發現,到時候我們有幾十個腦袋都不夠砍的。」張釗停下腳步,心灰意冷地坐在凳子上嘆氣。
「咱不是還沒正式加入太平軍嘛,咱還可以走啊!」侯志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張釗的神色。
「去哪?出了武宣就是清廷的地盤了,我們已經沒地方可去了。」張釗搖搖頭否決道。
「咱們可以去投朝廷啊!」侯志摸清了張釗捨不得銀子的心理,終於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你說什麼?你可小聲點,這可是太平天國的地盤。」張釗被侯志的話嚇了一跳。
「大哥,我進來時已經看過了,都是自己人。咱們去投清軍吧,朝廷也沒管得太平軍這麼嚴,我有路子,我剛跟潯州的王員外打聽過,現在朝廷被太平軍弄得焦頭爛額,我們投過去他們會好生安置的。」侯志把自己的底牌亮出來了,這傢伙早就不願待在太平軍,已經找好後路了。
「王員外?你的那個中間人?可靠么?」張釗聽了有點動心。
「當然可靠,這麼多年,他都沒少咱一筆款子。我倆都是老交情了,真要論起族譜,我還能喊他聲叔。」侯志拍拍胸脯,信誓旦旦地擔保道。
「下面的兄弟能同意?二當家那邊怎麼說?」張釗覺得羅大綱是不可能同意去投朝廷的。
「姓羅的跟咱本來就不是一路的,他還覺得太平天國軍紀嚴明,能成大事呢!已經被他們徹底洗腦了。我們不要帶他,他跟朝廷血海深仇,我們不一樣,我們只求財,手底下沒他那麼多人命。我已經聯繫三個老弟兄,他們是肯跟著我們一起走的,至於其他人我們就先騙他們說是外出巡查,真到了朝廷那邊也由不得他們不同意了。」侯志果然早有預謀,還想多裹挾些人去,作為自己投靠的資本。
「就我們這點人,朝廷能看上么?」張釗還是有點擔憂,不算羅大綱,自己也就一千人馬,這點人怕是朝廷看不上。
「大哥,你不是和那個姓石的有些交情嗎?咱把他騙來,用他的人頭作為投誠的資本。他可是太平天國的大官,殺了他那朝廷還不給我們一副紅頂子帶帶。我估摸著最少也得封個正三品的武官參將。」侯志一想起了小翠被殺得那一刻,就怒火中燒,他對石達開是咬牙切齒的恨。
「正三品?」張釗心頭一動,他以前只是一個捕快,如果真能做到參將,那可真是光宗耀祖了,「那我今天晚上在咱營地招待石達開來吃飯,到時候。。。。。。」張釗心一橫,兄弟義氣算什麼,只要能賣個好價錢,賣就賣了。算你姓石的倒霉,誰讓你的人頭這麼值錢。
「好嘞!大哥,就等你這句話呢!我去準備一下,晚上拿了姓石的人頭,咱們就出營去潯州。」侯志興奮地脖子都紅了,彷彿那榮華富貴在朝自己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