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上戰場的女人(六)
當梁京墨回到梁家村時,還沒靠近家門,便做出一幅欣喜異常的樣子,向屋內大喊,「娘,娘,我回來了。」
而昨天因為女兒出嫁,歸置東西到半夜的梁母竟還沒起床,睡得死死的,根本沒聽到梁京墨的叫聲,反倒把鄰居叫醒了披著衣服出來。
「阿茜,不,是阿墨,」來人看著梁京墨的臉,還以為是梁家二女兒,仔細才分辨出原來是說已經戰死的梁家大女兒,不由得嚇得後退,「你,你,你不是死了嗎?」
「誰說我死了?我這不是還活得好好的,」梁京墨一臉無辜,彷彿這一切不是她做的。
鄰居大娘試探性得上前探了探梁京墨的體溫,溫熱的,鄰居大娘鬆了口氣,想到昨天梁家的婚禮,用飽含憐憫的眼神看了看梁京墨,「你娘在村裡說的,我們還不相信,多好的姑娘,幸虧是假的。」
說話間,不知不覺在兩人身邊圍了不少村民,見到梁京墨的第一秒,無一不是先震驚再驚嚇再到半信半疑,直到聽到鄰居大娘闢謠,這才相信眼前的是人。
接下來大家都用鄰居大娘一樣的憐憫眼神盯著梁京墨,梁家村不大,而梁京墨剛入伍,他們便知道梁家的大女兒替未婚夫入伍當兵這一前因後果,雖然覺得姑娘有點傻,但也沒人說風涼話,因為梁京墨本身性子很好,與村民關係都不錯,而且村裡哪家有困難,她也會去搭把手,所以就算村裡最不好相處的老寡婦,也時不時的買些東西給梁京墨吃,在聽聞她戰死,不少村民都真心難受。
現在卻見梁京墨活的好好的,也不免欣喜,你一言我一語的開始詢問,討論得熱火朝天。
「這梁家大娘咋睡的這麼死?女兒回來都不知道,外面這麼吵也心大的睡得著。」這是一位年輕媳婦對著梁家緊閉的大門說道。
「對呀,對呀,」至於梁母不對付的劉大嬸陰陽怪氣地說,「她也不好意思出來啊,是我做出這件事我也不敢面對阿墨,」劉大嬸平時喜歡說三道四,在梁家村評價不是很高,不過這話一說,不像平常那樣被人反駁,大家都默認了。
「我娘出什麼事了嗎?」梁京墨裝作焦急地問,演繹了一個擔心母親的女兒形象。
「你娘能出什麼事啊?」梁家村從年輕便開始守寡的張氏扯了扯梁京墨的袖子,從她見到梁京墨的第一面,便緊緊地挨著梁京墨,眼含熱淚,撫著梁京墨的臉,「人家還找了個新丈夫,只可憐我的阿墨。」
這信息量略大,讓梁爾墨有點吃驚,這意思是梁母又重新嫁了一遍,如果真是這樣?梁京墨不禁在心裡暗笑,真是不作就不會死。
「你娘又重新找了一個下家,該叫她趙氏了,你親妹妹嫁給了她准姐夫,就是你的未婚夫,」早就心急的村民將所有的事全盤托出,同情地看著梁京墨,「你也真是命苦!」
「我不相信,我娘怎麼會嫁人呢?阿茜是我的親妹妹,怎麼會這樣對我?」梁京墨一副你們騙我的表情,衝到大門狂敲門,「娘,娘,我是阿墨,我回來了。」暗地用精神力狠狠紮上梁母。
梁母醒了,隱隱約約聽到梁京墨的聲音,大驚之下,披了一件衣服便出來了,越靠近大門,聲音便更加清晰,這分明是她大女兒的聲音。
「你不是死了嗎?」這是梁母看見梁京墨說的第一句話。
「趙氏,有你這麼咒女兒的嗎?你看看,你的大女兒回來了。」張氏反駁道,引起村民的陣陣贊同聲。
「不,我不是,這……,」梁母有些混亂,而這時,她的小女兒和新任女婿撥開人群走了進來。
「娘,」挽住梁母的手,梁京茜惡狠狠的盯著與她有著同樣一張臉的梁京墨,「你來嚇我娘幹什麼?」她一直不喜歡這個姐姐,不喜歡她和自己的臉一樣,更不喜歡人們喜歡她多過於自己,讓她恨梁京墨的是她有一個讀書人的未婚夫,掩蓋了自己的光彩,讓自己變得那麼平庸,所有人誇的都只是梁京墨,而忽略了她。
「阿茜,我是姐姐呀。」梁京墨努力擠出眼淚。
「那又怎樣?」梁京茜看著一臉蒼白的梁京墨,心中隱隱的出現一股快感,看向身旁的丈夫,更加開心,趾高氣揚的望著梁京墨,「我又沒說你不是」。
「你姐姐回來,你就是這樣對她的嗎?」有打抱不平的村民開口。
「我的家事,關你什麼事?操心操心你自己吧,」梁京茜懟回去,見此,她的丈夫拉了拉她的手示意她,梁京茜想到身旁這個男人是她從她姐姐手中搶過來的,生怕他對她姐姐舊情復燃,對著梁京墨,「你怎麼好意思活著?誰知道你在軍營中幹了什麼?這麼多男人死了,偏偏你一個女人還活著?」意識到男人臉色變了,又繼續口不擇言,「我沒有你這樣不乾不淨的姐姐。」
「你胡說些什麼?」張氏狠狠的瞪著梁京茜,「信不信我撕爛你的嘴。」
「我胡說,那她帶回來的這個男人是誰?」梁京茜伸手指著從一開始就置身事外的劉濤,「這就是證據。」
村民這才發現劉濤的存在,因為劉濤一直不說話,且與梁京墨的距離很大,大家又沉浸於梁京墨的回歸,根本沒把劉濤與梁京墨聯繫在一起,直接忽略。
「怎麼?被我說破心虛了吧,」見梁京墨沉默不語,自認為抓住她把柄的梁京茜更加得寸進尺,「你簡直沾污了梁家。」
梁京茜嫁給了讀書人,深信自己會當上官太太,凡事便講究名聲,「像你這樣的,合該沉塘,洗刷自己的不潔。」
「你這人,怎如此喪心病狂?竟然想要逼死親姐姐,這都是你的一片之詞,但我們只看到你娘改嫁,而你搶了你姐的未婚夫,如果一定要沉塘,也是先沉你們。」張氏擋在梁京墨面前,握著她的手,反駁梁京茜。
「梁思成已經死了十年了,你愛守就自己守寡,我才不會守一輩子,」梁母憤慨,「早知道他是個短命的,我怎麼也不會嫁給他。」
「好,說得好。」旁邊的大路駛來一輛馬車,「既然你後悔了,那我就不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