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州一色還是她的青(上)
十、九州一色還是她的青(上)
「藏鋒,劍修,楚玉。」她知道帶傷不治療就出場是一件很蠢的事,但她更知道巫遠在看。想到這裡,她原本就挺直的腰背又直了幾分,她怎麼輸都可以,就是不能在這個男人面前輸。因為,信天與逆天,一開始就是對立的。
她的對手是個男的,還是個長得頗為好看的男子。她鬆了鬆手指的節骨,發出一陣「啪啪——」的響聲,那男子原本就不太好看的臉色頓時更差了,苦笑道:「儒道,弈峰,緒曦。還望師姐手下留情。」
「手下留情?」楚玉眉頭一仰,覺得緒曦這人生說話夠直白省力的,就起了幾分戲謔之心。當著他的面活動完手指,又開始活動手腕。「我剛剛受了內傷,並未來得及療傷,這算不算是放水?」
緒曦面上一愣,眼裡湧上幾分不可置信的喜色,楚玉見了有些不爽,心裡啐了幾聲,就這德行還儒道,丟人!「不過,就算是我受傷,對付你,還是足夠了!」她剛想比個倒著的大拇指,但舉起的手最終還是利索的滑過唇邊,露出一個肆意的笑容,少年的輕狂在這一刻張揚而又耀眼。
「我不拔劍,能不能晉級,看你自己的本事了。」她不想用噱止,只是對付一個這樣連心都不修的修士,何須要她拔劍?
緒曦聽了不但不覺恥辱,反而輕鬆了幾分,袖袍翻轉,抖開了一把烏金色的扇子,扇柄是瑩白色的玉骨,扇面上畫著一輪明月,高山靜水。楚玉見了眼皮子跳了跳,那扇子——她突然有些後悔,話說得太大,都不知道怎麼收了。
「師姐真不拔劍?」他冷靜過後就升起幾分懷疑,楚玉的修為也不過是築基中期,就算是劍修可以越級戰鬥,但沒有劍的劍修,無異於廢人。
「不拔!」她有些不耐煩,背在身後的手指偷偷開始掐起了指決。他們的修為差不多,就算是自己筋脈比常人更寬,但沒了劍,也經不起這麼耗。如果不能先發制人,那就只能出奇制勝。「緒師弟怎麼這時候都走神。」
她的話剛落音,緒曦的腳瞬間被冰凍住,甚至在還在不斷的往上身蔓延。這只是個很簡單的小法術,哪怕是練氣期都會用。她研究過冰錐和水流術,並且演練了上百次才找到最合適的平衡點。
練氣期的法術自然不求殺傷力,高手過招哪怕是一秒也足以改寫勝負。
緒曦還為來得反應,就被冰凍住了雙腳,他靈力一轉,便掙脫了。可這點時間已經夠了,楚玉欺身上前,近戰一直都是法修的弱項,手一轉,又是幾根冰錐,另外一隻手在指間聚起了星星點點靈力,開始在背後虛空畫符。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畫什麼,只是憑著身體的感覺還是繪製,她相信身體的記憶,更相信師姐。
手指尖流露出的靈力,在空中落下一道道玄奧的符文,但事情超出她控制,靈力不受控制的向指間湧出,匯入符文中,按照這個速度,她很快就會被抽干。
這麼大的動靜自然也引起了緒曦和其他峰主的注意力,元白有些詫異,「阿玉什麼時候和你學了這一手畫符本事?」
「照這樣下去,她怕是要被抽干,說不定還會因此掉下築基,這個陣法對於築基來說,太勉強了。」楚冉撐著下巴看著逐漸成型的陣法面色開始凝重起來,她跟著楚玉的筆畫在空中也照著畫了幾筆,心裡有了幾分計較。
「再等等看。」她攔住了想要出手的元白,手一抹,那些還未成型的陣法就消失的一乾二淨,只餘下靈力的波動的痕迹。
原本打算近身打個措手不及的,現在反而騎虎難下。她手上的靈力一散,冰錐融化成水,滴滴答答的流淌了一地,她靈光一現,手裡閃現細小的閃電,在陣法的掩蓋下絲毫不起眼。
緒曦眼見楚玉逼近,抖開扇子就迎上冰錐,卻意外感受到靈力的波動突然變大,神色一凜,握著扇柄的手卡在了扇骨處,手指微勾,還未來得及有所動作便被水淋了一身,緊接著一陣暴虐的雷電之力炸的生疼。
楚玉就藉此機會身子一繞,指間的陣法連著繞了緒曦半個身子,可此時的楚玉唇色都白上了幾分。
她想起了渡劫那天,師姐畫的聚靈陣,但她體內的狀況根本不允許她畫第二個陣法。體內好不容易壓下去的傷勢又開始隱隱作疼,她右手的小拇指動了動,是噱止在召喚她。
如果,她有劍,有劍的話,可能早就贏了,那還用得著這樣狼狽?
由於靈力被抽得太猛,丹田內的青蓮都蔫了幾分,在這樣下去,恐怕要掉下築基。意識到這個可能后,她右手飛快的在左手臂上點了幾下,指間的靈力一滯,星星點點的斑斕瞬間就消逝。
新傷加上舊傷未愈,她終於忍不住一口血噴了出來。但體內靈力終於穩定下來了,她轉了轉脖子,趁著體內的靈力還有剩餘,沾血的手指對著地面連點,眨眼一個簡易的聚靈陣就形成了。
周圍的靈力瘋狂的向他們湧來,她覺得渾身的毛孔都像是在發出呻吟,有些乾枯的丹田得到補充。但這並不是只對她一個人的,這個陣法內,還有緒曦。
鮮紅色的血珠劃過她的指間,滴在了白色的地面上,攤成一朵血色的花。她把會的法術在腦海里過了個遍,最後遺憾的發現,她會的都是基礎,根本沒有什麼殺傷力。現在,唯一的優勢大概就是雷靈根自帶的殺傷力,或許拖到她傷勢好個七八分的時候。
這個念頭剛冒出,又被她否決了,她能打消耗戰,有了聚靈陣支撐的緒曦更是耗得下去。她從未如此感覺到自己的失敗,她是劍修,可以越級戰鬥,但沒了劍的她,竟然什麼都不如。
「多謝師姐。」緒曦站在陣法內感受到濃郁的靈氣,深深吸了一口氣,彷彿體內的濁氣都散得一乾二淨。他慢慢扯開扇子,現在的楚玉在他眼裡,就如垂死掙扎之人,雖有些麻煩,卻也影響不了結局。
「師姐知道這是什麼扇子么?」他反手握住扇子,白衣少年,眉目溫潤雅緻,衣袂翻卷,髮絲飛揚,看起來好一個濁世翩翩佳公子。「紅顏易老恩難斷,斜倚熏籠坐到明。」
他用醇厚的嗓音,悠悠的吟誦著,不過是些起承傳合的調子,卻唇齒間纏綿婉約,佔盡了風流。
這般模樣,楚玉都險些看晃了眼,當真是生得了副好皮相。她嘆了口氣,帶血的手指豎了起來,下意識就想要畫陣法,可猛然記起自己是個劍修,一直畫的陣法不過是靠身體的本能而已,抬起的手又僵在空中,慢慢放下了。
她突然就迷茫無措了,她這樣參加大比,又封了噱止,到底是她想,還是她把別人的想法加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這麼做,到底是自信還是狂妄?不過是仗著身體資質好。又有了劍意,就以為可以胡亂來,卻忘了這是天才各出的修真界,手段之多更是百花齊放,她不過一個剛穿來的,剛剛明白自己拔劍意義的小劍修,到底是哪來的自信?哪來的不信天的覺悟?
她轉過頭,看下台下,明明知道根本看不到任何東西,但她就是覺得有人在看她,那樣的氣息,清爽又溫暖,不用閉眼就能感受到交錯的暖意,是——這個身體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