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一回生二回熟
做生意有一個基本準則，那就是如果一件商品售價一百塊，在投入之前就要做好心理準備，這件商品不會降價。反過來說，如果這件商品鐵定賠錢，你為什麼要投入呢？
尤其是賣家處於強勢的時候，小到一件物品大到一個工程，你能以它價值本身將其拿下，就已經是在賺錢，康採恩又是盤外招要是籌集資金，最終將煤礦拿到手。難道是準備轉行做慈善的么？尤其面對的還是本子？這不是開玩笑么？
不是林野喜歡做黑店店主，是資本家的本能加上他的強勢地位，讓他必須這麼做。不要說面對的是世仇，就算是面對同胞也是一樣的。高買賤賣的檢漏買賣，只存在於蘇聯剛解體還有中國剛開放的時代，那個時候舊的準則慢慢瓦解，新的準則還沒有確立。普遍出現過利用關係檢漏的情況。
至於現在，轉型都差不多了，誰都不是傻叉，哪有讓你白白佔便宜的事情？林野住的林業局現在都不把本子供起來了，清水謙介還在這裡談文化，談著談那的，什麼都沒有談錢好使，對方他認為林野是一個黑店店主，大可以去找被人。林野絕對不會攔著他……
「一個穩定供應的煤炭基地，本身就是價值。我都沒有因為中日世仇從中阻撓，已經是最大的誠意。」林野把指尖的煙頭按滅，老神在在道，「如果貴國有別的選擇，大可以去找別人，生意這個東西就是如此，我畢竟不能從你們兜里搶錢。」
這隻不過是讓對方容易接受的說法，實際上就是搶錢，林野只是省略了一個步驟，那就是讓清水謙介錢拿出來給他，而不是主動去掏對方的兜。
就現在這種行情，濱海邊疆區的煤礦會賣不出去么？根本不可能，中日韓都暢通無阻，林野根本不擔心這一點，擺明了就是吃定對方。
「那麼我們按照五十美元一噸的價格簽訂長期合同，這樣我們雙方的合作才有穩定性。」清水謙介沉吟片刻，以一種退而求其次的態度提議道。
五十美元一頓是現在的價格，看起來長期合作和本子的著名企業搭上關係應該不錯。可是林野根本不稀罕，他知道煤炭價格馬上就會上漲，冷漠的回答道，「我們還是讓市場來決定價格，長期合同根本沒有必要。」
真要簽訂長期合同，等到一年後煤炭翻翻，哭的就是林野了。有鑒於此，長期合同的供應方式絕對不能接受，一分錢一分貨，有時候小本買賣的方式更加合算。雖然這有些不符合大公司的氣質。話說回來，賠本的氣質誰愛要誰要。
兩人的第一次接觸沒有結果，作為一個昭和男兒，清水謙介並不准備輕易就範。還想要利用自己的企業的招牌影響力，還有幾十年來商海沉浮的手段謀取利益。
可惜林野根本沒準備理他，愛幹嘛幹嘛，真把自己當盤菜了。本子在能折騰見到美利堅還不是要叫爸爸，一個夾縫中求生存的國家，真當現在還是五十年前？就算是五十年前，本子也就是在亞洲這片新手村練練級，碰上美國直接被暴打，裝什麼資深玩家……
「就這樣？那清水謙介會不會妥協？」莉季婭聽林野把事情說完歪著頭問道。
「應該會吧，哪怕就是去了別的州最終也還是要經過濱海邊疆區，因為港口在這裡。」林野摸著下巴來回噌著，「有這種地利說什麼都沒用，除非清水謙介會飛……」
「如果你猜錯了，公司的利益不就受損了？」莉季婭的嘴角掛上美麗的弧度，似乎對這個問題相當感興趣，到底國家愁家恨裏海，還是資本家的節操要遵守？
然而這就是一個偽命題，不賣給本子可以賣給別人，煤炭又不缺乏銷路，林野想都不想的道，「要麼他同意的我的提議，要麼我就算是把煤炭放自燃了，也不給他們。」
買賣商品運輸網路是非常重要的，就俄羅斯現在這種道路條件，能做的選擇本來就不多，不論是從任何路線走，符拉迪沃斯托克這個港口都是繞不過去的。就像林野說的，有種你就飛，如果飛不起來就老實點。
清水謙介如果指望日企鋼鐵的牌子讓令林野妥協，那是不可能的。而且很快他就知道了這一點，康採恩就像是什麼都不知道一般，不急躁、不主動、不接近，就當從來沒有迎接過這個客人一樣。就這麼一個成立一年的公司，直接把住友株式會社掛在晾衣架上。
幾天內都風平浪靜，清水謙介也想要搞明白這個新公司到底是什麼來頭，以他對俄羅斯人的了解，不應該出現一個中國人在遠東呼風喚雨，這一點都不科學。俄羅斯人到底是什麼樣子，本子又不是沒有領教過。
老毛子有什麼了不起？什麼大國沙文主義，什麼大俄羅斯主義，什麼對中國人口的忌憚？都趕不上資本的力量。有幾十噸黃金在面前一擺，莉季婭這個內務部部長的女兒就心甘情願的打開雙腿，主動幫助自己的男人合法持槍。讓自己的男人利用自己的關係，挖本來屬於俄羅斯的資源。
有賴於重生，林野可以在國內過得很好，可他就是喜歡在俄羅斯過得好，毫無顧忌的組建秘書處，裡面一次房了近百個漂亮毛妹。他一個黑髮黑眼的中國人高高在上，對比俄羅斯本國人的艱辛，這就是美好的生活。這就是真實的世界，從冷戰失敗之後，半個世界的民眾就要接受這種命運，俄羅斯人那種花崗岩一樣的腦袋接受新世界比較慢，那就活該受窮。
林野本來接受的也很慢，但卻恰巧回到了從前，但他沒有義務去普吉這個世界。就算有這個義務，他也不會去做。既然世界是金字塔結構，就不要訂什麼遠大的目標，多為自己考慮一下，登上塔尖順便將其他人當做墊腳石踩在腳下，墊腳石這個東西，永遠都不嫌多。
清水謙介想要找一個不被那個囂張中國人控制的煤炭來源，不過失敗了。抱著毛妹光滑小腿不斷撫摸的林野沒有敵人，或者說原來有，但那也不是他的敵人，尼古拉耶夫只是他那個不好惹的岳父的敵人。
這一天符拉迪沃斯托克下起鵝毛大雪，清水謙介再次進入了康採恩的總部。他並不想來，卻不得不來，而且要擠出不走心的笑容，做出一副國際主義戰士的友好樣子。
林野並不喜歡這種作態，有功夫還不如看看外面的列寧像，至少那座雕像的神態還比較自然，當然，如果對方已經服軟了，那就還有的談。
「這是我們起草的合同，林先生可以看一下。」清水謙介上來就直奔正題，至於兩人上一次的意見相差甚遠？還有這事么？他怎麼忘記了？
要不說本子這種能屈能伸，打得過你就弄死你，打不過你就跪下叫爸爸的勁頭，在兩次見面的時候表現得淋漓盡致，絕口不提上次見面的不愉快，就好像這次才是兩人第一次見面。
「讓秘書處下來兩個翻譯！」林野一看是俄文瞬間覺得這個世界充滿了惡意，直接打電話邀人，俄文這種自稱提議的文字，和林野互相之間敵意滿滿。
進入正式環節，就變成了康採恩和住友之間的事情，不再是林野和清水謙介單獨的談話，表明基本態度，現在兩個公司就可以正式的談一談。保證供應數量、以及違約、賠償等等的評估，運費的計算，成本的控制。這些公司養的人遠遠比林野更懂。他只需要和清水謙介談笑風生就行了。
事情差不多定下來后，那是可以談笑風生的，但是之前不行。清水謙介當時明顯是要用盤外招節省資金，「林先生這麼小的歲數就已經有了成功的事業，真是非常少見。」清水謙介帶著一絲矜持的道，「其實我本以為，我們不用哎第一次鬧得這麼僵，畢竟住友也是一家叫得上名號的公司，其實我們可以使朋友。」
叫的上名號顯然是比較謙虛的說法，住友財閥是日本的四大壟斷財閥之一，是由住友家族統治的財閥而發展起來的。住友財閥以重工業和金融業為中心，擁有直系、旁系以及子公司共五十家左右，其中有二十家知名企業在金屬業、金融業以及電氣產業方面有較強的實力。其核心大企業有住友銀行、住友金屬、住友化學、住友商事、松下電器、電器、三洋電機、朝日啤酒等。在石油化工、鋼鐵、有色金屬、精細化工等部門有基礎。
從規模上康採恩就是一個小蝦米，要收到退十年前，給住友提鞋都不陪。只是現在住友財閥和本子的國運一樣，很多產業都出在動彈不得的地步。就如同本子很多命門緊緊被美國人扣住一樣，規模上仍然令人絕望，可很多重要部分都沒有多少利潤。
「清水謙介先生，你可以想象這其中的好處，雖說我賣的煤炭比中國貴了不到百分之十的價格，可這件事不能這麼算？原材料產地的多元化對你們國家是很重要的，你們這種規模的財閥已經富可敵國，怎麼能只考慮商業上的利益呢？政治上的賬也要算算。」合同要簽了，林野也不介意捧籃子過河，給本子吃點寬心丸，「住友身為一個國家的重要組成部分，本身做出的決策至少也代表了本子的部分利益。」
如果住友真的覺得林野在開黑店，完全可以把他扔在一邊，回頭接著從中國進口煤炭。可住友金屬工業沒這麼做，就證明比起一些利潤，住友還是更加看重多元化的原材料來源。不看重利潤是為什麼？肯定是政治賬。
「林野先生，某種意義上來講，你是在和你們國家的一些企業競爭。」清水謙介推了一下眼鏡笑道，「要知道我們買這裡的煤炭，就是避免從中國進口的份額過大。」
「國家會原諒我的！」林野不否認清水謙介的話，他確實站在自己的立場搶了國內部分份額，但這是好事，從自己國家挖煤買給本子，這屬於資敵，而他從俄羅斯這麼干就不同，等於是幫助國內煤炭企業轉型，淘汰落後產業減少污染。
這麼一想林野自己都差點信了，腰桿挺直了不少。理直氣壯的感覺充斥全身。
又不是他主動找住友挖國家的牆角，而是住友主動找上他，人家本身要原材料來源多元化，這不是林野能阻止的，他能做的就是在這個過程中喝口湯。
已經被清水謙介打上黑點標籤的林野，主動把報價降低到比市場價格高了百分之五，這算是磨滅了身上的一絲黑店屬性。不過卻沒有得到對方的感謝。
用了一個白天的時間核對細節，晚上林野和清水謙介分別代表康採恩礦業和住友金屬工業簽訂了供應煤炭的合同，未來五年內以市場價格以上百分之五的價格浮動提供煤炭，包含了違約、保底產量等等一系列的附加條款。首批五萬噸的煤炭將在兩個星期後從港口裝船運到本子。
因為第一次見面並不愉快，合同簽署之後也沒有舉辦酒會。清水謙介帶著住友金屬工業的人，在飄落的雪花下離開了康採恩總部，大雪落下的景色額外美麗。
站在窗戶邊上，借著路邊燈光的林野舉目遠眺，習慣性的目送清水謙介一行人離開，悠然道，「一年多之後你們就知道這合同有多坑了，百分之五看起來不多，可也要看基數有多大，不過相信你們這麼大的財閥，也不會因為這點利潤倒閉吧？」
林野要是認為住友金屬工業因為賠點錢就倒閉，未免高看了自己，不過有一點算很好，他的黑店店主生涯第一次就很成功，沒多久，韓國浦項鋼鐵集團又找上門來。黑店店主的生涯還要繼續，一回生二回熟，多宰幾次就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