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反目
力戰海匪,風府眾人均是累了一夜,只因風欒情況未明,尚自熬夜強撐。
見風欒安全回來,府內上下才俱是安了心,陸續回屋睡去。
在與風欒道第十個歉后,風術也終於被風欒趕走,不安的回房。
此刻,房間內只剩風欒一人,她這才苦惱的趴伏於書桌上,心中凄涼與委屈再次泛出。
凄涼,為了她們相處這兩年多歡樂的日子。
委屈,為了霽光,也是為了應純。
霽光與她們之間有一個相處原則,那便是英雄不問來處。
風欒原以為這是她的恣意瀟洒之意,卻不曾想她所謂的瀟洒與倔強,原來是為了掩飾心中這千瘡百孔。
風欒嘆一口氣,靜靜坐於黑暗之中。良久,她終於下定決心,起身點起蠟燭,隨手往硯台中兌了點茶水開始研磨。
那個神秘人所說的事情,霽光是最有權力知情的。不管他所說是真是假,不管他此舉是何目的。隱瞞霽光,只會傷害她更深。
風欒攤開紙,仔細的斟酌著,一筆筆將要對霽光講的話分條列出……
清晨暖金色的陽光將窗紙打上一層柔光,屋外的人聲漸漸頻繁。風欒揉一揉酸澀的眼睛,將桌上的紙箋拿起,再次默背了一遍。
跨過一地廢紙團,洗過眼睛,對著銅鏡抹平額前凌亂的髮絲。風欒開門朝姚霽光所住的廂房走去。
行至書房前的花園中,恰見應純在那裡徘徊,風欒遲疑一下上前,「你見到霽光了嗎?」
「喏,」應純朝著書房努努嘴,「一大早就與汪鴻去你哥書房了。她們要商量建海上自衛隊的事,便把我給趕了出來。我還要給你哥彙報昨日獎懲統計呢。」
應純繞著風欒踱一圈,見風欒面色不太好,趁機來個煽風點火,「氣死我了,居然把我給趕出來。我又不會給她們打岔。」
「那你肯定是給她們打岔了。」風欒望望書房緊閉的房門,白應純一眼。
「我發誓,我……」
「應純,我問你件事情。」風欒沉著語調打斷應純。
「怎麼?你又是怎麼了?」
「昨晚那個神秘人擒住我之後,給我講了一個故事……」風欒說著,走到臨近的石亭里坐下,「我不知他是何目的,不知這個故事幾分真假,所以想與你和霽光求證一下……」
太陽漸高,周遭的溫度隨之提升起來,而應純滿面的嬉皮笑臉卻漸漸嚴肅如冰霜。
「姚家的事情我……我不清楚,不過聽說之前確實曾有兩個姚姓之人想要毀掉天罰柱,被家中長輩合力沉入海底……我,我不知道竟會與霽光有聯繫,」應純說著,不由一個冷顫,雙手搓一搓面頰,「天罰柱的事情……也算被他說對了吧,雖然……」
見風欒的面色已差到極點,應純忽然一把抓住風欒的胳膊,面露祈求,「你會告訴霽光嗎?」
「我……是打算……」
「什麼叫也算說對了?!」一聲冷冽的質問忽然在兩人耳側響起。
兩人下意識的轉頭,見霽光正從亭側的樹後走出,面含冷笑,眸噙清泉。書房的門不知何時已經大開,風術與汪鴻此刻正面色尷尬的站在門口。
兩人只覺心臟飛一般下墜。
風欒最先反應過來,起身跑到姚霽光身邊,抓住她的衣袖,「你先冷靜一下,這件事的真假還未知。」
姚霽光咬緊嘴唇,一把將風欒推開,圓睜著眼睛以防淚水滾落,聲音卻是控制不住的音帶顫抖,「你給我說清楚,那兩個姚家男人是怎麼回事,天罰柱是怎麼回事。」
「好好,我說,我這就說,你先冷靜一下好嗎?」應純忐忑的站起。
「冷靜?!」姚霽光上前一步,淚水終是沒忍住滑落了下來,「是,我是沒你冷靜,在醫館住了接近兩年,卻能藏的這樣滴水不漏!」
「姚霽光,你這是要聽我說的樣子嗎?」應純輕輕後退一步,「發生這事的時候我還小,我根本就不清楚咱們兩家的恩怨…」
「哈,」姚霽光伸手抹一把臉,「好巧啊,我也不清楚。不然也不至於把你當知心好友,也不至於對你真心以待。」
「你就是想跟我吵架嗎?你對我真心以待了嗎?若你跟我提過你身世的一星半點,我又怎麼至於瞞你。我根本就沒想過刻意瞞著你啊!」
「應純!」風欒在一邊皺眉低喝。
姚霽光卻是再抹一把臉,冷笑一聲,「你現在與我說這話,還指望我相信?你以為我是李符瑤么?!」
「是了,我把李符瑤叫過來了,若是她肯相信,你待會兒去與她說吧。」
風欒暗叫不好,回頭擔心的看一眼二哥,風術輕輕擺手,使眼色讓風欒避開。
「你叫她來做什麼?這又與她有什麼關係了?!」應純著急吼道。
「哈,這下心疼了么?這下不用冷靜了么?」姚霽光緩步上前,坐於石亭中。單手搭在石桌上,噙著淚水瞪嚮應純,「教一教她什麼叫做人心難測,什麼叫做虛與委蛇。」
「姚霽光你不要如此小人!」應純也是怒目瞪回去,卻再後退兩步,「我又做什麼了!我家人害你父親和爺爺,也是因為他們先要毀掉天罰柱!保護與運轉天罰,是我們應家歷代職責所在!」
「你還有臉說!」姚霽光雙目暴紅,幾乎是吼道。手掌拍下,石桌「轟」一聲應聲而碎,手臂瞬間落空,連姚霽光自己都被驚了一下。
周圍一瞬間寂靜,連蟬鳴似乎都被斬斷。
姚霽光不知所措的望了眼只剩一條支撐柱的石桌,楞了片刻,俯身掩面啜泣起來。
李符瑤恰是此刻趕到。面上還帶著小跑過後紅撲撲的餘韻,見了幾人的情形,張了張口,不敢說話,獃獃的站在走廊上。風欒走上前,將李符瑤拉迴風術身邊,朝著應純怒目道,「應純!你還呆在這裡做什麼?!」
被風欒這一喊,應純也才回過神,望一眼尚在啜泣的霽光,又朝李符瑤與風欒的方向望一眼,後退幾步,縱身翻過圍牆回到廂房。
蟬鳴聲再次扯起,遮掩了姚霽光低低的啜泣,只留一個縮成一團,無聲顫抖的背影。
「這是……發生什麼了?」李符瑤擔心的望著霽光,小聲問道。
風術嘆口氣,拍拍風欒的肩膀,輕聲道,「我們叫李符瑤過來,原本是想問她朝廷關於私訓民兵的看法……」
「姚女俠她……」汪鴻嘆息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