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俺來了
天軍不敢跟妖軍夜戰，這是毫無疑義的。
天軍普通士卒以人類居多，不管是這個世界的人類，還是三十三重天的人類，又或者是巫族族人，總歸都是肉體凡胎，不能夜視；但妖怪就不一樣了，他們還是禽獸的時候就大多能夜視。
所以無論如何，但凡腦子正常的天軍將帥，都不會跟妖軍夜戰。
但孫三三依然不敢放鬆，她夜不卸甲，通宵在城頭巡視。
天軍大營燈火通明，時不時有偵騎離開或者回來，但營寨外面，並沒有成規模的軍隊集結，看來對面衛道軍軍帥腦子並沒有壞掉。
孫三三回頭望望黑乎乎的長鼻山，她派出的鑽山隊已經順利攀上山頂，正在某個極難被發現的地方潛伏，只要天軍戰將再次上山，必然會被鑽山隊咬住，然後城裡的妖軍將領就會上山支援。
這無疑是個笨法子，極易造成大量鑽山犧牲，而且極為被動。
但以命換命是孫三三目前能想到的唯一辦法。
象族族長不會告訴她長鼻山上的法陣機關，她卻不可能真殺了那頭小白象。
那小傢伙剛出生二十多年，妖語都說不囫圇，她下不去那個手。
「長鼻山沒有法陣機關。」不知道為什麼，老象居然還在城牆上沒走，他從箭垛後站起來，看著渾身浴血的孫三三，道：「俺們象族並不在意身後事，生死自然，不過是把俺們得到的還給這世界罷了，用法陣機關守靈，只是無謂的羈絆。」
孫三三沒有再對他說什麼，示意衛士將老頭帶下城樓。看著不遠處的長鼻山，她心底隱約有些不好的預感。
天軍在兵力上的優勢，實在是讓一貫擅長以少勝多的她感到深深的無力。
兵法說五則攻之，對面的衛道軍差不多就是自己部屬的五倍，他們選擇猛攻城池，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這一年來，孫三三跟著孫冰學了不少人族兵法，所知戰例也不算少，但對這樣的防禦作戰，她卻僅限於紙上談兵。
沒錯，她是為妖國打了不少仗，但妖界的戰爭，大多就是兩邊主將開場單挑，一邊主將被擊敗另外一邊才催動大軍一邊倒地進攻，少有上來就排兵布陣兩軍對壘的。
至於攻城戰，那時候的妖界，一族或者一國能有兩三座城池就算罕見，攻城戰一般都是奴隸軍的活，像二十一行軍這樣的正規軍壓根輪不上。
而且就算有，也只是攻城經驗，妖國在過去的一百七十多年裡，還沒被人攻打過城池，別說孫三三，放眼妖國也找不出幾個守過城的妖怪來。
數萬年來妖界就像一個被封閉的獨立世界，裡面兒不管什麼都跟外面世界有極大差別，就連行軍打仗，也被這個世界甩得老遠。
「可俺們是妖怪啊，這個世界最有戰鬥天賦的種族。」她想起不久前孫冰跟她說的那些話，「不會的俺們可以學，俺們學起來比誰都快。」
想著這話，孫三三心裡油然而生一股豪氣——俺們妖怪，學起打仗來可比你們強多啦——她看著遠處的天軍大營，如是想到。
……
夜色下，孫小六催動座下貔貅飛馳在西境的原野上。
此時他已遠離逐日城轄境，進入原西境蛇族地盤。
蛇族和象族一樣，都是一年前因為孫小六受傷一事被妖國遷怒的妖族，但蛇族沒有對妖國有任何不利，所以也遠比象族幸運，起碼他們還被允許投降，不至於成為妖國奴隸。
不過顯然他們並沒有珍惜這種幸運，當天軍到達東勝神洲的時候，他們爽快地投向天軍，成為南域天軍進攻花果山的先鋒軍。
原蛇族故地相柳城雖說仍在妖國手中，但據說也被南域天軍牢牢圍住，因為有熟悉地形的蛇族軍隊存在，城池攻防戰打得異常慘烈。
孫小六眼下經過的區域，距離相柳城尚遠，天軍勢力尚未鞭及，不過到處都是他們的追風和蛇族偵騎，孫小六一妖一騎，這大半夜已經殲滅三支追風小隊和蛇族騎士。
這樣下來，他的速度卻被拖慢很多，原本按照貔貅的速度，此刻應該早已到達四柱城，可他卻只走了三成的路。
手中的甲子營軍主印信傳出一個聲音，是孫不二。
「小六，前方如何？」
「俺清理完了，你們跟上。」
孫小六回完話，把印信揣進懷裡，催動貔貅繼續前行，前面還有近千里路程，他得加快啦。
由他這位軍主打頭陣，將沿途的天軍追風和蛇族偵騎吸引出來並一網打盡，讓隨後的龍馬騎兵大隊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到達四柱城外圍，是孫小六與孫不二他們商量出來的戰術，這戰術的目的，就是要在四柱城戰場上，讓甲子營兩千四百龍馬騎兵發揮出最大的作用。
畢竟他們的目的是救出孫三三和一萬多二十一行軍兄弟，這個目的並非孫小六或者孫不二他們闖進城裡就辦得到，他們必須把以死戰聞名三界的衛道軍打殘，才能有點希望。
只有依靠兩千四百名甲子營騎兵和龍馬具裝騎陣的衝鋒才辦得到。
在鑽山營做了兩個月統領，孫小六深知團體作戰的強大之處，所以他很心甘情願地領下誘敵殲敵的任務，帶著孫不二、孫椒和孫亥三隻猴子十來個身外化身，魅影般穿梭在西境原野之上。
前方的蜂妖化身傳來情報，五十裡外的一處樹林中，有三隻追風小隊和兩支蛇族偵騎小隊埋伏，他們的目標不用說就是孫小六這位騎著龍首虎身坐騎的妖軍將領。
他們多半並不知道這位就是妖國太子孫小六，但他那身雪龍銀須鎧實在太過惹人注目，只看鎧甲就能判斷出這名騎士絕對值得抓去領賞。
沒過多久，孫不二的毒舌鳥化身也傳回同樣的情報，不過這回情報更詳細。
那三支追風小隊里，有三名八卦境追風將。
孫小六很清楚自己的實力，八卦境不能對他造成威脅，但他在逐日城呆了一整晚，已經讀過西境邊軍下發的天軍檔案，知道在西境戰場，但凡有八卦境帶隊的追風小隊，必然有極其特殊的攻擊和防禦手段。
換句話說，他們比天河水軍的追風小隊要難纏得多。
孫小六喚停貔貅，深深地吸了口氣，西境原野濕潤清涼的空氣頓時灌滿他的肺葉。
「俺來了。」他自言自語地道。
貔貅發出一聲龍吟，四蹄如風，在原野上拉出橫貫東西的白色霧線，眨眼消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