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收桿
天蓬其實早該警覺，因為妖國水軍跟他打到現在，幾乎沒多少有節奏的進攻，也沒派出更多大妖出來幫忙襲擾。
一般海戰，艦船對戰肯定是主要攻擊手段，但大妖御風而上，對敵人戰艦進行襲擾也是頂重要的，而且數量必定不能太少。
他大約有了思維慣性，因為他自己也沒有派出大將襲擾妖國艦隊，但他忽略了一點，他之所以一直沒有派大將襲擾妖國艦隊，是因為他要給妖國艦隊一點甜頭，以便能牽著妖軍的鼻子把他們帶到這個他選中的決戰地點來。
而且，在剛才的海戰中，妖國確實有大妖在空中作法，甚至還有個小女孩大妖差點登上旗艦，雖然合共只有這兩個，卻也足夠天蓬下意識地產生妖軍一切正常的判斷。
這個錯誤的判斷讓他失去了最後的機會。
孫冰在下令艦隊升帆的同時便召來南境防軍里所有大妖，這些大妖來自妖國南域二十五城和南域四宮，他們有的是城主，有的是防軍統領，有的是大祭師，有的是近衛軍軍主，但無一例外，他們都是境界在大妖王以上的妖怪。
合共三十二妖，有大妖王十六，妖聖十，大聖六，加上艦隊里的二十位大妖王，九位妖聖和孫冰、老獅子、小白三位大聖，妖國艦隊總共有大妖王三十六位，妖聖十九位，大聖九位。
這個陣容，足夠把天河水軍吞下了。
哪怕天河水軍來的不是情報里的十萬，而是二十萬傾巢而出，孫冰也有信心與他們一戰。
妖國在南域經營一年，豈是白費功夫？
戰艦剛剛滿帆開始加速，身後隱匿而行的天河水軍便於水霧中現出端倪，六十艘大艦已經擺好陣列，艦首上的炮口黑森森正對妖國艦隊，無數艨艟戰艦和小艦驅動法陣，加速沖向妖國艦隊。
「起槳。」
孫冰冷靜下達命令。
妖國艦隊所有戰艦兩側艙室頓時伸出劍魚妖鰭煉製的船槳，船槳擊打海浪，妖國戰艦如離弦之箭沖向前方秋升島。
「哥哥。」孫小六的聲音在孫冰耳中響起，「四十艘大艦，在你南側。」
千鈞一髮之際，孫小六終於送來情報。
「來吧。」孫冰淡淡一笑，「來多少都行。」
妖國戰艦如風一般駛向西面，風帆加上劍魚妖鰭的船槳，讓大小戰艦的速度變得不可思議，身後剛剛冒出艦首的天河水軍艦隊瞬間發現敵人駛出炮車射程，於是乎只能緊追不捨。
南面出現的天河水軍艦隊亦是如此，本來正準備開炮，卻發現妖國艦隊已駛出射程，只好跟東面艦隊一樣銜尾追擊。
經過峽澳時，妖國艦隊沒有減速。
通過秋升島后，妖國艦隊還是沒有減速。
他們就這樣一直向前跑，直到跟天河水軍拉開二十多里距離。
這時候，天河水軍已經追擊到秋升島下方海面。
二十多裡外，妖國艦隊突然減速。
天蓬的旗艦剛剛從峽澳里駛出，他正好看見妖國戰艦的風帆上改變風向的法陣一一啟動。
他心裡生出不祥的預感。
「咚！」
水下似有什麼巨大的東西在撞擊山岩。
一艘位於隊列中間的天軍大艦突然從中斷開，斷口處向天翹起，一隻巨大的章魚腦袋從那處顯現。
「海獸！」
絕望爬上每一位天軍將士的心頭。
「咚！」
又一艘戰艦斷成兩截，船上水手將士慘叫落海，一條艨艟艦大小的鯊魚躍出海面，將兩名飛被拋上半空的天軍士兵吞入腹中。
海里，無數大小不一的海獸撲向還在水中掙扎的天軍將士。
「我們的海獸呢？」天蓬看著身邊的四聖之一翊聖真君。
專管水下妖獸的翊聖真君頓時汗如雨下，「末將未尋得他們蹤跡。」
「為何不早報！」天蓬怒極。
方圓二十里的海面，數十隻巨大海獸在海水中撲騰，無數海妖海獸興風作浪，推波助瀾，天河水軍兩支準備偷襲妖軍的艦隊頓時無法繼續追擊，只得在原地與海妖海獸周旋，但畢竟猝不及防遭襲，他們哪裡能組織起有效防守，不過幾盞茶工夫，天河水軍已受到重創。
天蓬極力收拾殘局，希望指揮各艦分頭突圍，再於合適地點重新集結，但對面妖國艦隊似乎知道他的打算，五十艘戰艦分為十隊，專門追擊那些逃出海妖伏擊圈的艦船。
那些以為終於逃出升天可以鬆一口氣的戰艦很快便受到妖國戰艦炮車轟擊，幾乎無一倖免。
「落帆，下槳。」
天蓬之所以每戰必勝，不僅因為他有過人的智謀，還因他有過人的冷靜，遭此突襲，他依然還能鎮定自若地下達命令。
天軍戰艦降下主帆，開始依靠船槳帶動戰艦周旋。
天河水軍戰艦的船槳據說是用天河雪鰲的足煉製而成，天河雪鰲能在冰雪之中滑行若游泳，敏捷靈活，力量奇大，用它們的四足煉製而成的船槳，雖然速度有所不足，但在小範圍周旋戰中，能保證戰艦有足夠的靈活性。
天蓬不愧深諳海戰之道，他的這個決定讓天軍戰艦瞬間止住一邊倒的劣勢，有餘力與海獸纏鬥。
妖國從水簾洞下水窟派來的海獸，盡皆是妖校境以上，大妖王境以下海妖，他們埋伏在秋升島下那個洞口裡面已經有一會，一直等到孫冰下令他們才從裡面鑽出，撲向天軍艦隊。
天軍的海獸早已被盟軍清理得一乾二淨，他們難得打上這樣的順風仗，是故戰鬥熱情可想而知。
孫冰本來只是希望他們能纏住天軍艦隊，以便妖國艦隊能趁亂將敵人切割，然後逐個消滅，但因為海妖們過於盡責的緣故，沒多少工夫竟幫孫冰把艦隊的事兒都幹了。
他們把天軍艦隊切割成大大小小十來隊，分佈於數十裏海面上，彼此不能相顧。
如此機會，孫冰自然不會錯過，當即下令，艦隊加速，撲向天河水軍。
船未到，數十大妖已經御風駕雲升上高空，居高臨下沖向天河水軍戰艦。
小白一馬當先，細劍所指，正是旗艦。
老獅子擔心她出什麼意外，緊隨其後。
這時候天蓬自然不需要藏著掖著，一聲令下，數十真仙境以上戰將離艦，迎上妖軍大妖。
小白撲擊到一半，化出一扇黑色門戶擋在身前，旗艦射出的十餘枚彈丸盡皆隱沒於門戶之中，片刻后顯出形來，竟是朝著天軍旗艦方向疾射。
一道身影於旗艦衝天而起，揚手撒出一張漁網樣的法寶，將那些彈丸兜住，隨手一拋，消失無蹤。
「原以為妖國大聖以孫冰為尊，沒料一頭老獅子一個白骨妖竟也毫不遜色，真是痛快！」
來者正是北極武曲，此人好戰成性，頗多勝績，是故慣常目中無人，先前見著孫冰，算是罕見的對手，一直想與他再戰一場，但此時見著小白妖法神奇，竟也耐不住手癢，不待天蓬下令，便飛身迎上。
他本想大笑幾聲以示豪邁，卻沒想小白一句話沒說便舉劍刺來，他一口氣憋在喉嚨，差點沒岔氣。
小白這一劍帶著大聖磅礴妖力，迅若閃電勢如泰山，他又心神失守，竟沒避過，被一劍刺中左臂，立時血流如注。
北極武曲抽身遠遁，只覺左臂酸麻，竟似不能動彈。
「妖孽，我殺了你！」他怒極而罵。
小白小臉一沉，眼裡露出輕蔑的神色，「廢話多。」言畢再次撲去。
她身後的老獅子見小白搶得先機，便不再出手，扭身繼續撲向天蓬旗艦。
「天蓬，俺再來會會你的九齒釘耙。」老獅子顯出原身，依舊是九頭巨獅，九張獅口裡噴出九道光華，盡都射向旗艦。
旗艦甲板上，天蓬手持九齒釘頭槊，雙目微閉。
九道光華交錯而行，矯若游龍，眼見就要擊中艦身，天蓬突然一聲大喝，雙眼圓睜，手中長槊橫掃而出，十道凌厲霸道的法力從那槍刃和釘頭中生出，盤旋而上，紛紛擊中九道光華頸項處，竟生生把那九道光華打散。
剩下那道槍刃處噴射的光華，以迅雷之勢襲向老獅子胸腹。
老獅子低頭，中間腦袋張嘴把那道光華吞入腹中，他居然還嚼了嚼，似十分美味一般，打了個飽嗝。
「五行之源的味道真是不錯。」老獅子哈哈大笑。
「吞形噬法！」天蓬微微一震，隨即拔地而起升上半空，「沒料到你居然敢修鍊如此滅性之術，天理難容。」
老獅子嘿嘿一笑，道：「天蓬小兒，你還是太嫩，俺雖滅性，卻生殺有度，親親仁仁皆依法理，你道門絕情，視萬物為芻狗，那佛門更是卷卷經書寫滿滅性，更以此普化天地眾生，你說誰才天理難容？」
「胡說八道妖言惑眾！」天蓬大怒，揮動長槊，恨恨撲來。
老獅子九頭仰天長嘯，身周頓時化出利劍無數，盤旋飛舞，劍若龍吟。
天蓬持槊攻來，老獅子九張嘴巴一起默念法訣，數十柄利劍迎上，槊來劍往，頓時戰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