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器
因為雪龍的稀少而且實力非凡，所以用雪龍皮做的鎧甲幾乎找不到，至少在孫小六讀過的書里和小白所知道的傳說里找不到。
也是活該孫小六占這個便宜，雪龍天生破法，一般法力對他的傷害足以被削弱到撓痒痒的地步，但孫悟空不但法力高強，更是天生神力，金箍棒重一萬三千五百斤，那雪龍再能扛，也禁不住齊天大聖追著他砸一天一夜，終於是渾身筋骨盡斷，嗚呼哀哉。
當然，孫悟空肯定不會告訴孫小六和小白，其實屠龍之後，他也足足在雪原里躺了半個月才能爬起來，齊天大聖咋能丟這個臉。
孫小六喜滋滋地把雪龍鎧套在身上，心滿意足地看著小白圍著他歡呼雀躍。
他以為小白是替他高興終於有了護身的鎧甲，卻沒有想小白為何會高興到這個程度，直到孫悟空開口。
「傻子，你以為這只是一件普通的雪龍鎧么？」孫悟空蹲坐在坐榻上，拿起桌上梨子咬了一口，道：「這頭雪龍已經修出銀須。」
「啊？」孫小六就算讀再多的書，也不會明白一頭雪龍修出銀須是什麼意思。
「可以容納器靈！」小白激動地道：「雪龍修到大聖境，土性生金，龍鬚化銀，可以煉身外化身，他的皮做的鎧甲就能容納器靈啊！」
「啊！」孫小六差點沒一屁股坐地上。
這個世界走修鍊這條路的太多了，不管是修鍊道法巫法妖法，法財侶地器這五樣都不可或缺，法財侶地那是修行門檻，且先不說，咱們單說器。
器就是法器，乃是修鍊的輔助，生存的依仗，沒有器，在這個弱肉強食的時代根本沒法生存。
器也分很多種，按照階級，大致可劃分為法器、法寶、仙器、神器這幾大類。
四個等級的器，實則不能並論，因為法器到法寶，是一個質的飛躍，前者更多的是修鍊輔助，而後者卻有著提高生存能力和戰鬥實力的作用。
從仙器到神器，又是一個質的飛躍，因為神器有器靈。
器靈，有很多人認為它們只是住在器裡面的魂魄，其實大錯特錯，並非所有魂魄都有那個能力與器融合併以器為身。
有神位的魂魄，才能扛住與器融合時天道的懲戒之力，所以，器靈，準確地說應該是住在器裡面的神靈。
它與主人唇齒相依生死不離，不光是能最大限度發揮器的威力，更能成為主人的身外化身甚至替主人擋住致命危險。
更重要的是，它也能修鍊，它越強，器越強，沒有上限。
能容納器靈的雪龍銀須鎧，完全有可能成長到比孫悟空殺掉的那頭雪龍還要強大的地步。
孫小六當然還沒那個實力養器靈，不過對現在的他來說，最重要的是，這件鎧甲不需要法力激發就能護身，它本身的防禦能力就已經相當於仙器，比他曾經用過的護身法寶不知道好了多少。
時間還長著呢，誰也不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麼，不是么。
對於未來，孫小六抱有盲目的信心。
孫悟空吃完梨子，打量著身著雪龍銀須鎧的孫小六，不住點頭，臉上總算露出點笑意。
雖說孫小六矮了點，但好在這鎧甲合身，他穿上后倒還有點威風凜凜的意思。
「接著。」孫悟空伸手又拋出一件東西。
孫小六隻看見一桿長型物事朝自己飛來，下意識就伸手一抓。
再看時，手裡赫然已經多了一桿銀色長槍。
槍長一丈，比剛才在山頂武庫孫小六選的那桿槍短了些，但跟他的身高比起來還是不協調。
槍的樣式遵循妖族一貫的的審美原則，簡單粗暴，殺傷力變態。
槍刃不是棱形，反有點像短劍，這種制式孫小六當然熟悉，槍術裡面的挑、抹、刺最是依賴槍刃長度及形制，但過長又易折，所以一尺二長剛剛合適；槍頭沒有裝飾，槍尾稍稍彎曲，做成一個手把，適合前刺時加力，防止力氣用老，除此以外也沒有別的裝飾。
無格，無護，這種制式，槍術應以不沾為要。
孫小六握住槍身在手中一抖，槍桿晃動不止。
槍身軟而有勁，講究的是一個滑不留手，機變百出。
這桿槍簡直就是為技擊術量身打造的！
「這槍槍刃用藍鋼打造的，槍身乃是黑鐵，摻了些許藍鋼，槍刃槍身都有萬古寒冰之力，你切記，穿上雪龍銀須鎧之後才能執槍，要不然凍死你。」孫悟空道。
藍鋼跟墨玉如出一轍，都是深海海底才能出的寶貝，兼水、金二屬性，打造出來的任何器皿都有萬古寒冰之力，不用法力催動就能冰凍神魂，讓人動彈不得而且會短暫失憶。
藍鋼數量極其稀少，不像黑鐵和赤銅有礦藏可以採挖，據說一片十萬裏海域頂多能尋到一兩塊拳頭大小的藍鋼。這種天材地寶煉器的威力比之黑鐵和赤銅強大無數倍，這一桿藍鋼槍，想必乾爹又是去龍宮「借」的材料。
如果孫小六有妖力或者法力，那這桿槍就相當於一把仙器，可惜眼下么，他就只能當兵器用用。
「牢里那個犯人出了不少力，若是你願意，可放他回南儋部洲去。」孫悟空說完這話，拍拍屁股從坐榻上站起來，頭也不回地走出房間。
孫小六抱著長槍，心想怪不得這麼合意，原來是師父幫了忙，轉念一想這位人類技擊大師脾氣古怪兼且恨妖怪入骨，能這麼幫忙實在是少見，說不得該弄點什麼犒勞他一下。
至於說到放他走，不是孫小六捨不得，實則是他太重承諾，孫小六若是不擊敗他，估計攆他也不會走。
想著這個，孫小六覺得還是該花點時間來練拳了，發力技巧已經學回來一個月，竟都沒時間好好練習一下，這樣下去莫不是要把師父關到死，這種事情孫小六做不出來。
出得門來，孫悟空已經在石窟正前方的高台就坐，身前石几上堆滿野果瓊漿，他倚靠在石椅上，端著一杯酒，獨自發獃。
齊天大聖很少露出這樣的神態，在萬妖眼中，他永遠都那麼鬥志昂揚不可一世，這種看起來顯得有些黯然的樣子，恐怕就只孫小六見過。
小白不算，她就算看見也不明白。
孫小六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才山頂武庫里發生的事讓乾爹他老人家還不痛快，躊躇半晌不敢上前。
孫悟空卻朝孫小六揮揮手，示意他過去。
兩隻美貌妖艷的狐妖上前，給孫小六和小白奉上酒盞和烤肉，把酒盞里盛滿仙酒，又默默退出——在齊天大聖跟前，她們的狐媚並沒有什麼用武之地。
「這裡俺經營了兩百多年，倒還有些氣象。」孫悟空指著右邊的那幾道石門，道：「摶器制符，冶鍊將作，研製法陣，編訂妖族史冊，記錄各族傳承功法，都在裡面了。」
孫小六打了個抖——您老人家這是要搞事啊！
世上五仙，人神魔妖鬼，俱有傳承，但自從上古時倉頡造字，人類、神魔乃至地府鬼物的傳承便有了文字記載，從此消失、散佚者越來越少，積累、保存的越來越多，幾萬年時間就超過妖族。
憑藉他們豐富的傳承，他們奠定了自己的文化基礎，自此一日千里，把妖族遠遠甩在身後。
妖族雖說一直都有自己的語言，卻並沒有文字，可乾爹說他命人在這裡編訂妖族史冊，記錄各族功法，這分明就是說，他已經完成了創造妖族文字這一步大棋？
實則孫小六的認識還不太全面，他畢竟年少，加之不能修鍊，所以家裡大人從不敢讓他走出皇城範圍，他才能認識多少妖怪，見過幾個妖族？
在花果山妖國統治範圍，起碼就有幾十個種族有自己文字，只不過他們的文字極少，大部分都難以組成一句完整的話，頂多能叫關鍵詞。
在更為廣袤的東勝神洲，也有很多妖族有自己的文字，甚至一些妖族還有自己簡單的語法，可以把文字組成一句完整的句子。
孫悟空所做的事情，不過是派人把這些文字搜集起來，梳理各族語法，然後制定出完整的書寫體系，這工作怎麼能跟創造文字相比。
齊天大聖再無所不能，也沒法在這兩百多年裡創造出文字來。
「小六，你讀過人類的書，你說說，有了文字以後，俺們要幹些什麼？」孫悟空看似隨意地問道。
「修學校，教妖怪讀書。」孫小六毫不遲疑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