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帝都之殤
雲從龍,風從虎,只見得何天問雙臂或作揮或作攬,但無不攪得天地色變,無形無相的風雲攜著瓦礫衝天捲起,聲勢逐漸膨脹,威力亦是漸漸增強。
喧鬧雜亂的人群看著原是紛紛逃開的,但不知是誰朝著空中一指,喊了一聲「那是什麼!」眾人竟是不跑了,並且還齊齊回首一看,只見是一個人影虛浮在半空之中雙手在不斷揮舞著,那姿態不正是平民百姓所傳頌的神明姿態——只手玩弄風雲際遇,憑空捏造自然之威。一時間,氣氛變得詭秘靜寂起來。
咚——
忽然間,偌大的人群裡頭竟有人莫名地朝著何天問跪下了,並恭敬的磕起頭來,嘴中還在喃喃著什麼「請饒天神饒恕我等罪孽!」之類的話語。
如不是眼前景象實在是超乎眾人想象,地震不過才剛剛歇了下來,此時卻又颳起了龍捲風,但那龍捲風竟是將碎石瓦礫都給帶走了,還絲毫不傷及無辜。再加上半空中那神而明之的人影。
一個個心智不堅的人開始匍匐於地膜拜起來,更何況如今有了那第一個「信徒」,自然也便有第二個、第三個……
不知不覺之中,隨著百花樓兼著附近周邊一些建築殘垣被龍捲風被清理到了一片空地,周圍方圓百里的人都無不匍匐於地上對著他磕頭,完完全全地把何天問當作成了救世的神明。
但最關鍵的是當事人卻是一點都不曾知覺,在主要些障礙都清理完了之後,何天問便是落回到了百花樓廢墟之上,這次他一眼看去便是發現了二女,只見梅百花蜷縮在牆角之中,至於梅姨則是倚在了牆邊,以梅百花的角度看去或是不易發覺,但何天問卻是一眼便是看見梅姨受了傷,好大一根的木樁從後背插了進去,再憑著自己那非人的感應他也是察覺到了梅姨早已是奄奄一息,此時不過是強撐一口氣罷了。
稍稍瞄了一眼四周,發現周遭的人竟都圍繞著自己頂禮膜拜,雖不知發生何事,但此刻實乃生死一刻,也顧不得那麼多了。目光一凝,內功一運,還是那麼一記「隔空吸物」再加上些許柔勁便是將兩女從廢墟之中帶了上來,一接過二女便是連忙運勁清出了一小片空地,在將昏過去的梅百花安置好了之後,他便是在處理梅姨背上的傷口了。
嘶啦——
看著一大片如凝如脂般的肌膚展現在自己的眼前,何天問的靈台卻是一片清明,在運用了內力化針的技巧刺激了梅姨身上的幾個要穴之後,便是輕輕的握住了木樁,說時遲那時快,木樁便是從梅姨的身上消失了,而梅姨的表情就彷彿沉入了酣睡一般毫無所覺。
但偏偏這個時候梅百花睜開了雙眼,一看見梅姨裸著的後背上的偌大創口,再見著何天問手中持著的沾血木樁,朦朧的睡眼忽然便是清醒了過來,但隨即便是又再次地昏倒了過去。
何天問怔了怔沒說話,繼續處理起了懷中人的傷勢。梅姨緊閉著的雙眼骨碌碌地轉著,她還未清醒,但卻朦朧地感覺到了自己體內多出了一道熱氣,像只小耗子一樣鑽來鑽去,一時間甚是酸爽。
覺著創口已經結痂,何天問亦便抽回了抵在梅姨光潔後背上的雙手。就當何天問剛剛把自己外衣給梅姨披上的時候,梅姨的雙眼亦是微微地張開了那麼一道縫隙,兩腮緋紅地用眼角瞄了何天問兩眼便是又將眼帘閉上了,心中好生感嘆了起來,但不多時便是覺得腦袋昏昏沉沉起來又是昏睡了過去。
「怎麼樣?」妃煙羅從好大一塊斷壁後面走了出來,目光往著三人來回掃著。
何天問像是自說自話的模樣,臉上不見喜但也沒有悲「兩人都沒事,百花姐姐不過是驚嚇過度昏過去了而已,至於梅姨,她的傷勢雖有點重,但現在也構不成什麼大礙了,只需慢慢調養,若是再加上好些補藥的話約莫三兩個月即可痊癒。」
妃煙羅聞言頓時是大鬆了口氣「如此便好。」但隨即她亦是指向了那些匍匐在地上的百姓對何天問問道:「對了!這些人是怎麼了?是在膜拜你嗎?」
古人說三人成虎,今兒來了這麼一著,一時間諸多百姓竟真的是都很是虔誠的朝著百花樓這個方向跪拜了起來,何天問走上了廢墟頂端居高臨下淡漠地往下俯視了一眼,但外面的「信徒」竟然卻是在更在虔心地磕起了頭來。一時間,在後面不遠處的妃煙羅亦是不由得將他錯認為是俯視眾生的神祇,連忙揉了揉眼睛,但這時,何天問已經回到了三女的身邊。
不徐不疾地走到癱軟疲弱的梅姨身旁將其扶起,頭也不回地對身後的妃煙羅說道:「幫我扶著梅姨。」在妃煙羅將梅姨從何天問的臂膀中接過去的時候,後者微微轉身便是將梅姨背到了身上「將我那外衣處理一下,把梅姨給我綁牢固了。」
妃煙羅點了點頭,手上也是開始動了起來。
刺啦——刺啦——
何天問撇了眼正在細心將梅姨系好在自己背上的妃煙羅,說道:「我剛剛看著御景園那邊似乎影響倒還好,遭到的破壞少上不少,一會兒我們就先回去一趟。」
「嗯~,好了。」拍了拍手,妃煙羅一臉嘚瑟地看著自己的作品,將何天問之前那上衣衣袖還有衣擺撕開,然後綁在肩膀還有腰際上,為了牢固可靠還打了好幾個結,好好的一個五花大綁龜甲縛。
何天問也往自己身上瞄了那麼一眼,亦嘗試著放開了摟著梅姨大腿的雙手,發現妃煙羅綁得竟比想象中牢實不少,真的是絲毫都不懼梅姨會從自己背上掉下去,何天問點了點頭,走到梅百花的身旁,手往著她的後背不過輕輕一鏟就已將其雙手橫抱於自己懷中。
妃煙羅見狀自是不由得「哼」了一聲,但接下來何天問的話卻是又讓得她扭捏了起來。
「過來抱著我。」
前一刻還在生著悶氣,現在的臉蛋卻立馬變得紅紅的,妃煙羅低著頭支支吾吾地說起話來「怎……怎麼抱啊?你後面背著一個,前邊還……抱著一個,哪還有位置啊?」
「你覺得你還能靠自己那三腳貓的功夫回去嗎?」
妃煙羅走到牆壁縫隙處往著外邊一瞄,心頭不禁大驚,剛剛不過只是有著些許的人在匍匐膜拜罷了,但現在周圍都竟是在人潮湧動,甚至已經隱隱約約地聽到了城衛軍的踏步聲與驅趕聲,竟是引起了軍隊的注意。
「趕緊的。」何天問將抱著梅百花的雙臂抬高了不少,露出了自己的腰腹,妃煙羅亦是還沒反應過來,腦子懵懵地便是抱了上去,才不過剛抱緊,便是體會到了身子被颶風撕扯了出去的感覺,雙臂摟得是更緊了。
何天問攜著三女絲毫不見有任何吃力,不過輕輕往腳下一跺便是上了天,眨眼之間便是以著踏風踩雲之勢凌霄於萬丈虛空之上朝著御景園的方向奔了過去。
底下不少人亦都見著了此景,紛紛大呼小叫起來。
「天神降臨,禍福難料啊!」
「天神大人,救救我們家虎子吧……」
「你這個帶來災禍的魔鬼,我咒你不得好死!」
「幹什麼呢!都趕緊找個空曠的地方躲著,不知道一下子還會不會有什麼餘震的呢。」
…………
萬民之聲伴隨著風聲呼嘯地傳入了何天問的耳中,好的、壞的、關於自己的、不關於自己的、祈求的亦或是詛咒的,但無一例外都勾不起何天問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
不多時,何天問帶著三女已經到了妃煙羅在御景園所租下的院子里了。
在將昏迷的二女放置好在床上之後,何天問做了好些準備便是離開了房間安撫起飛廉來,任由妃煙羅在房中為二女清潔身子還有處理包紮傷口。
呼嚕——呼嚕——
邊給飛廉梳理毛髮連帶喂上些許的草料,瞄了兩眼這搖搖欲墜的馬廄,何天問就沒多加思量便將飛廉牽出了馬廄「你且先出來吧,只怕稍後還有些許餘震,這馬廄只怕也是扛不住了,你要乖乖待在院子里看著門。」
哼哼——
飛廉打了兩聲響鼻應下。
在摸了把飛廉那柔順的毛髮,何天問笑了笑便是一個縱身躍起,落到屋檐上方,看著一片狼藉的帝都,何天問眼中神芒連閃,全身內力激蕩彷彿就像是被堵塞千百年的奔騰大江一般欲要衝破關隘,化龍而出。他修的雖是太上大道,但胸中懷的卻是慈悲佛心。
如今一眼看去,整個帝都盡皆一片死喪之氣,民怨天憤,整個帝都都處於了一個肅然的氛圍之中,絲毫沒了今日之前那張燈結綵的喜慶模樣。但也幸虧了此次的震源是出現在帝都,因為帝都不同別處,除了御景園其餘大都是些三四層的小樓小廟罷了,若是換了別處,只怕此時死的,傷的,便不止是這些人了。
忽然間,何天問心頭一動,只見他鼻子輕輕一嗅,臉上鮮少罕見地竟是流露出了一絲不屑的神情。
「我出去一趟,別離開啊。」
不知這句話是為誰而留,只知道話剛落下何天問便是身形一轉就已失了蹤跡,須臾之間,院子周圍好些地方竟是冒出了若隱若現的血腥味,其中緣由難以令人深究。
妃煙羅在水盆里搓洗著抹身布,嘴裡喃喃自語著不知什麼,一時間房間中竟是瀰漫著濃郁的肅殺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