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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河岸邊一盞盞的花燈懸挂在樹枝之下,驅散此地的夜幕。


  一名名男子呼朋喚友,大步走來,輕聲交談場面甚是喧嘩。


  河流之上幾條大船張燈結綵,無數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站在船頭,滿臉含笑看著岸上那一眼望不見邊際的行人。


  岸邊行人見到緩緩而來的花船,立即往前方蜂擁而至。


  船漸漸靠岸,一群長的體胖腰圓的壯漢走下船來,恭恭敬敬的站立在兩旁。一個個對著前方的人群虎視眈眈,唯恐有不守規矩之人亂闖。


  無數男子的目光齊刷刷看向最中間的花船,呼吸逐漸變得急促起來。


  「承蒙諸位恩客抬愛,來此地赴詩會,我百歡樓上下感激不盡「。一名中年女子身披紅衣,雖濃妝艷抹但還是難掩歲月的氣息,略微顯得有些蒼老。


  人群之中突然自動分開一條道路,一名青年男子帶著十名凶神惡煞般的壯漢緩緩走來。雖穿著儒雅手握摺扇,可還是難掩那雙目中,自然流露出的兇殘氣息:「我們這些人來此處是為了什麼,花樓主心知肚明。如今時間珍貴,就不要在耽擱了「。


  「還請樓主讓阮沁小姐出來,今天我們必會賦詩一首,與其共度良宵「。一名男子在人群中大聲附和著。


  此言一出,岸上霎時沸騰。


  「賦詩就賦詩,雖然我們是粗人,但為了能和阮沁小姐共度良宵我也豁出去了「。


  「不就是關關雎鳩嗎?誰不會「。


  「阮沁小姐,我為了你轉輾反側,今夜必會和你共赴良宵「。


  一名青年男子,身穿平民士子服飾,聽著這些話心裡一聲長嘆。想我喬琨遊歷列國,今日方才來到這孤竹。初聽此地有詩會,興緻勃勃。卻不想盡然是此等污穢之言,羞煞我輩讀書人。


  喬琨想到這裡轉身就要離去,可卻見前方走來一行四人,鬼使神差般的停下了腳步。


  就在此時人群傳來一陣轟動之聲,緊接著便是一片寂靜。


  孤竹嘉、姬鈺帶著盧聰、殷飛緩緩走來,目光看著前方正中間的花船。只見上面一道倩影,在一群鶯鶯燕燕的簇擁下從船內走向船頭。


  「碩人其頎,衣錦褧衣。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孤竹嘉情不自禁的看著那道倩影感慨著。


  喬琨先是一愣,緊接著露出幾分讚許的目光,悄悄的站在人群中密切注意孤竹嘉四人。


  姬鈺看著船頭上的那道倩影,對著孤竹嘉一笑:「果然是一位美人,難怪能讓你如此情不自禁「。


  「可惜只能遠觀「。孤竹嘉想到父兄的名聲,對著姬鈺輕輕一聲長嘆。


  姬鈺看著孤竹嘉長嘆,笑著詢問:「你是君子又為何不能近觀?「。


  「人言可畏「。孤竹嘉對著姬鈺回復,隨後目光看向那道倩影,捨不得離開。


  姬鈺見孤竹嘉的目光也不在多言,只是在心中暗自思量著。


  ……


  青年男子帶著十名凶神惡煞的壯漢站在最前面,看著那道倩影暢快一笑,露出迫不及待的目光:「阮沁、出題吧「。


  顧阮沁重重一嘆,雙目中露出無盡哀愁。


  青年男子見狀不僅沒有心生憐憫,反倒泛起了幾分怒火:「難道你無題可出?「。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在那道嚴厲的目光逼視下,顧阮沁緩緩閉目垂下淚痕,輕聲吐了出來。普通女子尚不能自己選擇夫君,更何況自己這等風塵之女。從今往後,那人盡可夫就是自己的宿命,任你萬般掙扎終究是一場徒勞。


  岸上男子盡皆嘩然,一個個交頭接耳,卻不知應該如何作詩。


  青年男子皺起眉頭轉身看向十名心腹:「你們說說看,我應該如何作詩?「。


  十名凶神惡煞般的壯漢紛紛互望一眼,對著青年男子搖頭。


  站在船頭上的花樓主見到下面無人賦詩心中逐漸惱怒,目光狠狠的瞪了一眼顧阮沁,然後看向岸邊眾男子露出一副和善的笑臉:「阮沁其實只是想說,你們出的詩中,只要帶有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即可「。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岸邊眾男子聽見此話,心裡好受了一點,立即再次開始交頭接耳起來。


  青年男子再次環視眼前的十名心腹,見他們全部搖頭,拳頭情不自禁的捏了起來。他今天勢在必得,哪怕搶人也在所不惜。


  想到此處雙目泛起凶光,正打算轉身的時候,恰好看見人群之中的孤竹嘉嘴角泛起一絲冷笑。故意扯著嗓子大喊:「這不是嘉君子嗎?今天嘉君子怎麼有雅興來此地?「。


  「孤竹冒「。孤竹嘉看著一臉冷嘲熱諷的孤竹冒,心中升起怒火。


  姬鈺感受到兩人之間濃濃的火藥味,對著盧聰詢問:「此人是誰「。


  「孤竹沖將軍的獨子孤竹冒「。盧聰對著姬鈺低聲解釋,可語氣中卻難掩其中的反感。


  話音一落,盧聰感覺還沒有完全解釋明白,於是繼續解釋:「孤竹沖將軍是孤竹家的支脈,只是血緣早已淡薄「。


  「聽聞嘉君子才華橫溢,豈是我等碌碌無為之人敢與之相比。此時有幸見到嘉君子,不如賦詩一首,讓我等大飽耳福如何?「。孤竹冒扯著嗓子大喊,目光中的輕視卻怎麼也掩飾不住。


  無數目光瞬間看向孤竹嘉,露出大感興緻的神色。


  孤竹嘉把拳頭捏的死死的,目光看向孤竹冒。最終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顧忌,於是將手逐漸鬆開。


  「嘉君子一言不發,這是為何?難道是看不起我等?不屑於賦詩「。孤竹冒把孤竹嘉的舉動盡收眼底,嘴角的冷笑更加濃厚了幾分。


  周圍的男子暗自咬牙,要不是顧忌孤竹嘉的身份早已一擁而上,讓他知道看不起自己等人的後果。


  孤竹冒見自己把眾人的火氣漸漸勾起來,故意話鋒一轉,轉身看向那道最艷麗的倩影:「可惜今天無人賦詩,看來阮沁小姐需要按照我們的方法來試一試了「。


  顧阮沁站在船頭心中突然一緊,下意識的咬著自己的嘴唇。


  花樓主一直注意顧阮沁的神情變化,目光看向站在後方的那一片鶯鶯燕燕。


  眾女子紛紛會意,悄悄的走向兩邊,做著防備。


  岸上眾男子聽見孤竹冒之言,一個個露出興奮的光芒,立即轉頭看向顧阮沁。


  如同惡極的狼,虎視眈眈看著那塊肥美的肉。


  「可惜、可惜「。孤竹冒誇張似的一嘆,一連說了兩聲可惜,語氣一道比一道重。


  目光直視顧阮沁,一股咄咄逼人的氣勢瞬間瀰漫開來:「既然無人賦詩,那我們可就只能用老規矩來辦,誰出的金子多。今夜阮沁小姐,就和誰共度良宵「。


  此言一出,群起激動。


  「我們本來就是俗人,賦什麼詩「。


  「要比就比金子,誰的金子多,阮沁小姐今夜就屬於誰「。


  「我們要比金子、要比金子「。


  一道道聲音在此地環繞,逐漸瀰漫開來。


  聽著這些聲音,孤竹嘉大怒。如此羞辱,堪稱奇恥大辱。


  姬鈺看在眼中稍微思索,當即上前一步,高聲詢問:「方才之言可還算數?凡是做出詩者皆可和阮沁小姐共赴良宵「。


  「你是誰?我等在此處,哪裡你插言的份「。孤竹冒順著聲音,轉身對著姬鈺質問。


  十名壯漢好似附和孤竹冒一般,齊齊上前一步,虎視眈眈的看著姬鈺。只等自家主子一聲令下,便撲上去給這不識好歹之人一頓教訓。


  殷飛見狀不甘示弱的上前一步,隨手握到腰間的佩劍上。


  眾人見雙方有武鬥的架勢,立即紛紛閃開,津津有味的看了過來。燕國民風彪悍,孤竹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姬鈺看向孤竹冒不怒反笑,嘴角露出一絲譏諷:「有些人明明自知沒君子有才,反而沾沾自喜。君子雅量不和你計較,你又何必四處宣揚不如他人「。


  「伶牙俐齒,既然嘉君子有才,那為何不賦詩一首?「。孤竹冒目光上下打量著姬鈺,嘴角滿是不屑。


  孤竹嘉此時才反應過來,立即看向姬鈺。希望他立即和自己一同離去,以免再次受人嘲笑。


  姬鈺遞給孤竹嘉一個放心的眼神,目光環視眾人,最後看向孤竹冒:「你若真想自取其辱,孤也不攔你「。


  「少在這裡說大話,你若是不說就立即滾出去,如若不然就別怪……「。說到這裡,孤竹冒打住話頭,對著姬鈺陰森森的一笑。


  十名壯漢同時發出一聲冷笑,在這孤竹可沒有什麼人,敢和他們斗。


  姬鈺把這些人的神情盡收眼底,目光看向前方那道倩影:「方才君子做了一首詩,只是這首詩並非男歡女愛,故此並未將其說出。敢問阮沁小姐,可是詩中帶有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皆可「。


  「自是如此「。不等花樓主回復,顧阮沁便搶先答覆。


  花樓主再次看了一眼顧阮沁,嘴角泛起一絲不被外人察覺的兇狠,隨後死死的盯著姬鈺。


  「方才君子所賦之詩「。姬鈺說到這裡稍微停頓了一下。


  目光再次環視,嘴角泛起冷笑,這些人想玩什麼手段難道自己還會怕他們不成。


  想到此處,一股氣勢不自覺中蔓延開來:「此詩為短歌行。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當以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唯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沉吟至今。呦呦鹿鳴,食野之苹。我有嘉賓,鼓瑟吹笙。明明如月,何時可掇。憂從中來,不可斷絕。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闊談仯心念舊恩。月明星稀,烏鵲南飛。繞樹三匝,何枝可依。山不厭高,海不厭深。周公吐哺,天下歸心「。


  話音一落,此地頓時鴉雀無聲。


  站在人群之中的喬琨重重看了一眼姬鈺,隨即轉身離去。想不到此人居然有如此求賢若渴之心,或許……。


  「君子的胸懷其是爾等所能企及的,爾等若不能說出更好的詩,那今夜就歸君子和阮沁小姐共赴良宵「。姬鈺見眾人驚愕,立即對著他們出言。


  隨後看向同樣目瞪口呆的孤竹嘉:「君子、你現在還等什麼「。


  「兄「。孤竹嘉一時之間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對著姬鈺下意識的回復,可剛說了一個字隨即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姬鈺將眉毛一樹,頗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架勢:「凶什麼凶,難道佳人在前,君子嫌此夜太長不成「。


  「此言在理「。孤竹嘉反應了過來,帶著盧聰就往前面走去。


  孤竹冒見孤竹嘉往前走,心中竄起一團怒火,對著身邊的十名壯漢吩咐:「攔住他「。


  十名壯漢如夢初醒,連忙一擁而上將孤竹嘉團團圍住。


  盧聰來不及多想,幾乎下意識的就把手放到腰間的劍柄上。


  「嘉君子、此時上前未免太不把我等放在眼裡了吧「。孤竹冒看著孤竹嘉,陰陽怪氣的說著。就憑他嘉君子能做出此詩,不亞於太陽從西邊出來。


  孤竹嘉此時反應倒是很快,幾乎瞬間便對著孤竹冒反駁。畢竟事情到了這一步,佳人就在眼前,容不得自己退縮:「孤身為君父之子,見君父求賢若渴,故此做出此詩。難道你孤竹冒,是在懷疑君父的求賢之心「。


  「君上求賢若渴,孤竹冒自然是不敢有此懷疑「。孤竹冒見孤竹嘉說出此話,雙眼中閃過一絲異色。這還是那個懦弱的嘉君子嗎?沒想到他居然也有敢反駁的時候。


  孤竹嘉乘勝追擊,對著孤竹冒質問:「既然你孤竹冒不敢,那孤又為何不能上前?「。


  「我們方才已經說過,換了規矩。就算嘉君子此詩絕倫,又能如何?「。孤竹冒腦海轉的飛快,對著孤竹嘉森森一笑。


  說完不等孤竹嘉回復,目光環視眾人:「方才規矩已改,不知我可成說錯過「。


  「不錯、我們方才已經更改規矩,以金子多寡來決定誰和阮沁小姐共度良宵「。眾人在此事上十分默契的達成共識,高聲對著孤竹冒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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