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華厲請戰
“言容才是大楚的四皇子,他在楚國蟄伏十三年,將自己的親信無名送入宮中頂替自己。昨夜無名帶兵圍攻宣政殿,言容趁機逃出了帝都,後來無名失敗被殺,屍首被掛在城樓上。”
慕容若語心像是被什麽重重一擊,身體再也站不穩向後倒了過去,幸好上官卿早有防備,緊緊地將她攔在懷中。
淚水一顆顆不受控製地從眼角落了下來,她極力想忍住 可是怎麽也忍不住。他死了,當年那個笑容溫暖苦澀的男子,她還記得他一個人立在偏遠空寂的太華殿一身泰然的模樣,他給她描了那樣好看的畫兒,說是不知道送她什麽好,隻能給她這個。如今怎麽會死了,屍首還被掛在城樓上。
她知道他不是真的的四皇子,知道她認錯了人,可是那個人的的確確給了她溫暖,給了她留在大魏的理由和勇氣。
慕容若語沒有發現自己此刻都沒有去想當初她喜歡的四皇子怎麽樣了,他現在安好嗎。
慕容修留給她的是十幾年沒有盡頭的等待,而真正給她溫暖的宮中那個假的四皇子,若是可以,她寧可相信他就是真的四皇子,相信她沒有認錯人喜歡錯人。
“我想去看看他。”
不知道過了多久,慕容若語才抬起頭艱澀地道了這樣一句,語氣裏麵都是哽咽,淚水還掛在她的臉上。上官卿又怎麽會舍得拒絕她,溫柔地替她拭了淚水點頭道
“好,我陪你一起。”
或許他該對慕容修心存感激,無論是真的還是假的那個,因為是他,慕容若語才會來大魏,他也才會遇見她。
華厲踏著皇宮一階階的石階而上,厚重的木杖在石階上落出沉悶的響聲,至宣政殿門口時掀袍跪下。宣政殿門口的太監趕緊進去通報北寧易,彼時北寧易正在為跑了的言容頭疼。
華厲在這個時候來了,他想做什麽。
“宣華王進來!”
北寧易放下手中的東西,饒有趣味地等著華厲,殿外的華厲得了命令方才起身拄著木杖進去。至了北寧易身前,複又跪下叩首
“老臣有罪,請皇上責罰!”
原來華厲是請罪而來,北寧易勾了勾唇角,抬手道
“華王為大魏出生入死何罪之有,且華王年邁,還是起來說話。”
北寧易已經大抵猜到華厲是因為言容的事,華厲今天來這兒請罪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趁此時機便可收回華王族手中大批的勢力,再也不用擔心畏懼,受製於臣下。
華厲聞聲卻未起身,隻是抬起了頭看著北寧樾,眼中滿是自責悔意
“華厲年老,識人不清,居然未看穿言容楚人的身份,還打算把華敏嫁與他,差點釀成大禍,禍國殃民,是大罪,還請皇上責罰。”
華厲言罷又磕了一個頭,磕得極為響亮,大殿裏麵都聽得清回響。
北寧易自龍椅之上站起走了下來,攙起地上的華厲笑道
“若說識人不清,最識人不清的是朕,是朕許以言容高官厚祿,委以重權才會導致今日的局麵。他騙過了太多人,華王不必自責,朕會將他擒拿回來向楚國問罪,一定給華王,也給天下百姓一個交代。”
言容騙了他這麽多年,他又怎麽會那麽便宜就放走他。
華厲聽了北寧易的話心中安寧了許多,沒想到當今的帝王竟是如此地通曉大義,遂立刻跪下叩首請命
“老臣願意以待罪之身捉拿大楚四皇子,請皇上允準!”
這樣一來既能彌補他的過錯,又能向帝王表忠心,北寧易看著他詫異道
“可是華王年事已高,這種捉拿犯人的事恐怕太過於勞累了。”
華厲再叩了一首然後抬頭看著北寧易堅持道
“老臣雖老,但想不負聖恩,但求皇上給老臣一個機會。”
北寧易蹙眉看著這般的華厲,思度了片刻。華王族勢力龐大,若是華厲出麵捉拿言容他也有了一個助力,華厲雖老,到底也是了不得的人物,卻是可用之才。
“好,既然華王如此忠君愛國,朕便允準華王帶兵捉拿言容,但是切記朕要活捉他。”
言容若是死了,也就不好玩了。
上官卿扶著慕容若語一路到掛著無名屍首的城樓前,那兒早已經圍滿了人,黑壓壓的一片。無名的屍首被掛於城牆之上,周身全是傷口和快要風幹了的血漬,頭垂在脖子上,頭發胡亂地蓋在上麵。若是沒有人說他是那個在宮中假扮慕容修的人,恐怕說他是一個乞丐都有人信。
上官卿看見這般場景心也不由得觸動了,跟別說旁邊的慕容若語,他可以察覺到她身體的力氣一點點變小,好像隨時可能倒過去似是。她的目光緊緊落在城樓上懸掛的屍首上麵,牙齒把下唇都要咬的出血了,淚水一顆顆滑落,像是決了堤的海水一般。他側首心疼地看著懷中的女子,剛剛替她拭了眼淚,立時又流了下來。
他可以想象慕容若語的感受,若是如今掛在這兒的人是白芷那他也不知道會有多傷心,雖然他已經幾乎放下了,可是那畢竟是曾經住在心裏麵的人,不管以後的心裏多麽充實,會想起那一段記憶的時候也隻有她一個人的影子而已。
命運就是這樣奇妙,先給你一個錯的人,然後等你心生歡喜之後再把她帶走,最後才把對的人給你。
好在,他的身邊有慕容若語,那個溫暖明媚善良美好的姑娘,是他這一生對的人,白頭到老的人。
他不是不介意他心裏有過別人,隻是因為喜歡所以舍不得去責怪,寧可就那樣守著她,守著她心裏留給他的一席之地。
“若語,世間很多人的離開都是必然的,在他們離開的同時也會有很多人到來。你看,你如今不是懷了我們的孩子嗎,沒準兒就是無名舍不得和你的緣分,換一種方式留在你身邊呢。”
上官卿緊緊地把她的手放在手心裏,給她傳遞溫暖和力量,慕容若語揚起滿是淚水的臉看著他,唇角揚起一絲笑意點了點頭,可是看起來卻那樣讓他心疼。
她肚子裏的孩子已經有一個多月的脈象了,可是無名是昨天死的,他怎麽可能投胎到她的肚子裏呢,不過都是上官卿在暗衛她罷了。她心裏清楚這一切,還是不忍揭穿上官卿善意的謊言。他已經對她很好了,碰上那樣好的夫君,許是用了她好幾世的福氣吧。
或許世間的一切都有因果,因為慕容修她會來大魏,而後遇見上官卿和無名。她生命中三個最重要的人,以這樣的方式糾纏在了一起。
“夫君,我想給他安葬。”
他生前用了一個假身份活著,死後她想給她立一個屬於他自己的墓碑。
無名,為什麽到現在她才知道他真正的名字呢。
“好。”
上官卿幾乎是考慮都沒考慮地就點頭答應了,無名是要犯,是北寧易用來折磨言容的,北寧易又豈會輕易放過他的屍首。上官卿做了這麽久的臣子,這一點他是看得出來的。但是若是這樣能讓她心安高興些,他願意。
身前的女子依偎在他懷中,哭的肩頭都有些顫抖了,人潮擁擠喧囂,他抬眼蹙眉看了好半晌城牆上的屍首。
無名,言容,本來是兩個不想幹的人,卻與他都攪和在了一起,當初因為白芷他與言容有了淵源,後來又因為慕容若語和慕容修有了牽扯,似乎不知不覺中他早已經卷進這所有的事情裏麵了。
言容,你既已要了白芷,那就一定要護她周全啊。
無名,我看的出來你待若語情深,但是她是我的妻子,愛她陪她的事就讓我來做吧,安心地走吧。
“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白芷瞧著言容的麵容有些怪異,不由得關切道,他們已經離開了大魏七個州郡,應該差不多還有半個月就要離開大魏了。一路上言容都是很鎮定自若的,沒有見過他這樣的表情,難道是有了什麽棘手的事情。
言容緩慢折好手中的暗信,斂了斂清晰笑道
“無礙,沒出什麽事情,阿芷你不用擔心。”
他邊說著邊要收起那信,白芷愈發覺得怪異,一下子奪了過來,言容似乎有些寶貝那信,不怎麽用力與白芷搶。白芷展開信,看著看著眉頭也蹙了起來,眸子中還有了悲傷。
那是無名給言容的暗信,幾天前言容也接過一封,是無名說自己會帶兵圍住宣政殿,給言容拖延時間,然後他們在某一個地方會和。而今日無名寫來的信卻全然不同,那信上滿是訣別之意。無名說他喜歡上了一個女子,所以想一直守著她,不想離開大魏。他不能按時來會和,所以寫了這封信請罪。
請罪,可是怎麽治他的罪呢,稍稍明白一點的人都會知道無名這是死了。白芷知道言容的真實身份以後他就將所有的一切全部告訴了她,她知道無名是在楚國起就守著他身邊的,無名代替他困於宮中十幾年,帶著麵具,用一個假身份活著。現在還不惜為了他帶兵圍宣政殿,這兒是大魏,是北寧易的天下,無名又怎麽會成事呢。可是當初言容還以為他是能夠活下來來見他的,看著他成就霸業得到天下的那一天。